由于齊僖公的努力和諸侯們的配合,中原地區(qū)暫時出現(xiàn)了難得的和平局面。但是戰(zhàn)爭與發(fā)展(吞并)是春秋時代的主旋律,結果就在魯隱公九年(BC714)爆發(fā)了一場中原大戰(zhàn)。戰(zhàn)火從宋國點燃,而且越燒越旺,戰(zhàn)爭持續(xù)了三個年頭。鄭、宋、齊、魯、衛(wèi)、蔡、戴、郕、許等大小諸侯全部卷入戰(zhàn)征;三個國家的首都被攻陷、兩個國家被滅亡,宋國受到了極大削弱;戰(zhàn)爭最后以鄭國軍事集團的完勝而告終。
戰(zhàn)爭還是由那位口無遮攔的宋殤公引起的。
原來周桓王非常喜歡占小便宜,他感覺缺什么了就派人到大臣諸侯那里去劃拉一圈。由于宋人在援周的行動中表現(xiàn)得極其無禮,周桓王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幫“殷商余孽”。但是大夫們普遍反對他的提議,周公說:“能伐宋的只有鄭國,天王剛剛羞辱了鄭伯,哪里還能立即對他下命令呢?臣以為不如再給宋國一個機會,宋人如果能夠改過,就不必興師動眾了;如果不改,再對宋國用兵也不遲。”
周桓王說:“那就看宋國人的表現(xiàn)吧!”然后他就派使者到宋國去要些動物的皮毛。宋殤公心中譏笑周天子的貪婪,他沒有給使者好臉色,并打算借機羞辱一下周桓王。
宋殤公于是把一些長滿小蘑菇的貨底子甩給使者。不僅如此,宋殤公還在私下里說,周天子就像一個幡兒,趕上出殯時才拿出來打打,完事兒就扔在道邊任人踩;這么個小里小氣“幡王”哪里值得諸侯尊重?
周桓王大怒,立即命令宋殤公到京師來面君伏罪。宋殤公平時都是一副趾高氣昂、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氣,但是到了大禍臨頭之時就害怕得不得了;他不停地問大夫們,自己去與不去哪樣會死得更慘。
孔父嘉說:“您不如先派使者到王城請罪,同時大力賄賂王室權臣。有公卿從中斡旋,天子就不會降罪了。然后您再去朝見天子,則可化解此事?!?p> 但是無論他怎樣勸諫,宋殤公那頑固的腦袋就是不肯點一下。孔父嘉走出朝門嘆了一口氣說:“宋國前朝的大夫們們是多么幸運啊!”
由于宋殤公拒不表態(tài),周桓王便命令鄭莊公率師討伐宋國。
對于一切有損于宋國的事情,鄭莊公都非常愿意去做,即便鄭國從中撈不到任何好處也沒關系。
鄭莊公在和大夫們在制定作戰(zhàn)計劃時認為:應當盡可能把戰(zhàn)事拖得久一些,因為這次開戰(zhàn)的機會十分難得,必須盡最大可能削弱宋國的實力。為了達到上述目的,鄭國人決先從小規(guī)模挑釁開始,把宋國人的怒火撩撥起來,使宋國人心甘情愿地擴大戰(zhàn)爭規(guī)模。
因此鄭莊公最初沒有向諸侯們傳達王命,他只是集合了一個軍去討伐宋國;他還把一個說話特別陰損的使者派到宋國去,指責宋殤公的不恭行徑,以盡量激起他的憤怒情緒。
宋殤公本來已經(jīng)準備向鄭國人求和了,但是他見敵人數(shù)量不多,使者說話又十分刺耳,結果他的自信心和壞脾氣便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宋殤公派使者對鄭國人說,那些關于周天子的風涼話兒并不是他編的,他說的所有話都是從鄭人那聽來的,而且每個諸侯國都在傳;鄭國人對王室干的壞事多了去了,鄭國公室上下集體自殺謝罪還差不多,哪里還有資格討伐別人?鄭國倒是應當受到懲罰的!如果鄭人偏要裝出一副正義的模樣準備開戰(zhàn),那么就讓商湯的后裔好好教訓教訓鄭國人,就讓勝負來決定正義站在哪一邊吧!
鄭軍開進宋國邊界,數(shù)日后到達商丘郊外。商丘城高池深易守難攻。鄭軍的規(guī)模既不足以攻城、也不足以守陣,于是在周圍劫掠一番便迅速撤退了。
魯隱公前年打著為宋國復仇的旗號討伐邾國,他原本是希望借此向宋國示好,但是他的熱臉貼到了宋殤公的冷屁股上。宋殤公現(xiàn)在仍然對陳年舊事耿耿于懷,他這次竟然沒有派使向魯國通報戰(zhàn)況,魯隱公一怒之下便斷絕了與宋國的外交關系。
鄭國撤軍后,宋殤公自認為取得了巨大的勝利,幾乎都要飄到天上去了;他開始詢問商王武丁當年戰(zhàn)勝鬼方后怎樣舉行慶祝儀式,甚至打聽天子冕旒冠的各項數(shù)據(jù)與諸侯的有什么不同。
但是孔父嘉就對時局看得很清楚。他提醒宋公說:“鄭國人從來都是亡宋國之心不死的,他們絕不會輕易罷休。鄭伯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麻痹宋人,然后聯(lián)合諸侯發(fā)動大規(guī)模進攻?,F(xiàn)在還不晚,您應當立即派使者到京師去,重賂虢公林父和天子近臣。
“虢公得到天子寵信,又與鄭伯不和,他一定不遺余力地拆鄭伯的臺。天子撤銷討伐宋國的命令后,您再親自到京師去朝覲,多奉獻些貢品。如此一來宋國便可以免受戰(zhàn)爭災難。”
但是他的金玉良言還是灌不進宋殤公那兩只頑固的耳朵里去。
孔父嘉走出朝門再次嘆了口說:“又要打無謂之戰(zhàn)了,前朝的國人是多么幸福?。 ?p> 鄭國人的計謀成功了,宋殤公對局勢產(chǎn)生了誤判,他不但沒有及時回頭,反而厲兵秣馬,準備與鄭國大干一場。當宋國人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時,鄭莊公便向齊、魯、衛(wèi)、蔡、郕、許六國派出使者,以周桓王左卿士的身份要求各國君主舉行盟會,商討伐宋事宜。
但是只有鄭、齊、魯三君參加了盟會,君主們在會上研究制定了作戰(zhàn)方案,然后就舉行了“將伐宋進行到底”的歃血儀式。
衛(wèi)、蔡、郕、許四國君主沒有參會。衛(wèi)宣公缺席是因為他與王室不和——周人收留了州吁的兒子和一些敵視現(xiàn)政權的流亡貴族;蔡桓侯是因為他的愚鈍;郕、許很小,他們害怕宋國將來對自己進行報復。
三大國結盟的消息使宋殤公終于認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他再次陷入壓抑和恐慌之中。宋殤公直到此時才決定向京師派遣使者。但是孔父嘉告訴他已經(jīng)太遲了,宋國人能想到的,鄭國人一定可以想得到,而且也一定已經(jīng)制定了對策;宋國此時唯一的辦法就是全力防守,等戰(zhàn)事結束之后再考慮入京。
宋殤公卻不死心,仍然向成周派出了一個龐大的使團。
使團計劃向南借道陳國,然后向西通過蔡國,再向西北到達京師。但是陳國拒絕使團入境,拒絕的理由是:本次討伐宋國聯(lián)軍的最高統(tǒng)帥、鄭伯發(fā)布命令,禁止任何宋人進入各諸侯國邊境。
鄭國徹底斷絕了和平的道路,雙方唯有決一死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