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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春秋

第三十一章 鄭伯克段于鄢(一)

子午春秋 云垂天地間 2298 2019-07-15 07:58:41

  公元前七四四年,鄭武公去世。

  在彌留之際,鄭武公緊緊握著太子寤生的手說:“你要記?。悍彩抢卩崌?,就是禮;反之就是非禮。王室已經(jīng)衰落,天下必將大亂,齊、楚即將興起,你多加努力吧!

  “鄭國一定要和齊國保持長久的同盟關(guān)系,而且必須要防范晉國。河?xùn)|、河內(nèi)一帶夷狄混雜,民風(fēng)彪悍,國險而多馬。曲沃一旦滅冀并統(tǒng)一晉國,周邊小國將不堪一擊;到那時晉國表里山河,必將稱霸。

  “鄭國地處中原咽喉要地,夾在齊、楚、晉三個大國之間,必將成為列強爭奪的目標(biāo),鄭國將無寧日。你將繼承寡人成為王朝卿士,大權(quán)在握,你一定要不遺余力地阻撓晉國統(tǒng)一?!?p>  鄭武公旋即去世,太子寤生即位,是為鄭莊公。那一年鄭莊公十三歲,公子段十歲。莊公執(zhí)政初期,國家大權(quán)由公子呂和祭足實際掌控;但是武姜的勢力也十分強大——除了國內(nèi)的黨羽之外,還有申國和西周的勢力在暗中支持她。

  莊公派和武姜派的關(guān)系復(fù)雜而微妙,兩人于國為君臣,于家為子母。但是武姜從來不刻意掩蓋對莊公驕橫和嫌棄的情緒,正是因為那種情緒不應(yīng)當(dāng)在母子之間產(chǎn)生,所以鄭人才對此感到十分不解和擔(dān)憂。

  武姜在處理與公子呂的關(guān)系上表現(xiàn)得十分圓滑,而公子呂則報以敬而遠(yuǎn)之的態(tài)度。公子呂只是盼著莊公快快長大,由他自己來解決這個國事家事混在一起的大難題。

  年輕的姬寤生伯爵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任何人都無法通過他的面部表情窺探到他的內(nèi)心世界;在智慧和陰謀方面,他更多繼承了母系方面的基因。這個鄭國地位最高的少年不得不把自己深深偽裝起來,裝出一副禽獸無害的模樣。

  鄭莊公對那個比后媽更加窮兇極惡的親媽表現(xiàn)出無條件順從的態(tài)度,對那個野心勃勃的兄弟總是溫和有禮,以有辱君權(quán)的姿態(tài)來換取叛國者晚一些要自己的命的機(jī)會。

  幾年后,武姜把莊公召去說:“叔段一天天長大了,也該有自己的封邑了。鄭國地勢平坦,幾乎無險可守,只有制邑是天然隘口,把守著國家的西大門。這個地方一定要你最親近的人鎮(zhèn)守;縱觀全國,還有哪個人選比你的兄弟更適合呢?所以母親要你把制邑封給叔段?!?p>  制邑就是虎牢關(guān),它不但是鄭國的天險,也是連接中原東西方的咽喉要道,武姜之所以這么做,只是想制造一個鄭國版的曲沃桓叔罷了。

  但是鄭莊公對于晉國的那段歷史(本書將在后面敘述)也十分了解,這個一向?qū)δ赣H唯唯諾諾的人,竟然以一種不容分辯的口氣回絕了她:“制邑是鄭國的要塞,先君有命:‘制邑由公室直接管轄,不得分封他人。’寤生不敢違命,其他城邑寤生唯命是從。”

  武姜只好退而求其次,為太叔段請求了京城(或許請求制邑只是武姜耍的一個花招,京才是真正的目標(biāo))。鄭莊公無論如何不敢連續(xù)兩次拒絕母親,母親既然已經(jīng)作出了“讓步”,他也必須讓步,結(jié)果就把京封給叔段了。

  “京”是鄭國重鎮(zhèn),位于新鄭與制邑之間,控制京就能夠切斷新鄭和制邑的聯(lián)系,如此一來制邑反倒成了新鄭的“飛地”。所以鄭莊公回頭仔細(xì)一想,把京封給叔段的危害性恐怕更大。

  京之所以稱為“城”是因為它有先君的宗廟(沒有宗廟的則稱為“邑”)。被封到京城的公子段馬上又多了個美稱——京城太叔,在《詩經(jīng)》中至今還收錄著兩首吹捧他的作品,一首叫《叔于田》,另一首叫《大叔于田》。詩中內(nèi)容不是贊美太叔有多么熱愛田間勞動,而是描繪了他在田獵活動中的颯爽英姿。

  在武姜的慫恿下,被寵壞了的太叔不斷干出僭越君權(quán)的事來。

  太叔首先擴(kuò)大了京城的建制,使京的城市面積超過了新鄭。京城儼然已經(jīng)成為鄭國的曲沃,但鄭莊公對此似乎不以為然。

  祭足對鄭莊公說:“城邑的城墻長度超過百丈就是國家之害。先王有所規(guī)制:大都不超過國都的三分之一,中都五分之一,小都九分之一。如今京城的規(guī)模已經(jīng)超過了新鄭,國家將不堪忍受,您必須早做打算!”

  鄭莊公慢條斯理地說:“這些都是姜氏所為,寡人能拿她怎么辦?”

  祭足道:“姜氏貪得無厭,無日不想立叔段為君,不篡取君位誓不罷休。君伯不如早做打算,不要使災(zāi)禍滋生蔓延。蔓草尚且不可盡除,何況是寵弟帶來的禍患呢?”

  鄭莊公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神情,這位十幾歲的少年君主接著說了一句流傳千古的名言警句:“多行不義必自斃。您就等著瞧吧!”

  如果沒有武姜的溺愛和教唆,太叔段或許會成為一代良臣,雖然不會象后來那樣出名,但下場也不會象后來那么悲慘,給后人留下那么多話柄。

  太叔段的野心隨著時間的流逝與日俱增,母親的庇護(hù)、莊公的縱容(或者無奈)和大夫們的束手無策,都使得他錯誤地認(rèn)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而不會為罪行付出代價。

  太叔段隨后又把手伸向京城西、北兩鄙(郊外)。那里的土地本來屬于公室,他卻侵奪了兩地的稅賦,并且利用搶劫來的財富和人口大量制造武器裝備。

  公子呂也坐不住了,他怒沖沖地去見鄭莊公:“國家不堪二君,有二君必然大亂。您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那?如果讓位于太叔,臣就去侍奉他;不讓,就請除掉他!不要使國人生出貳心!”

  莊公依然保是一副氣死人的、悠哉悠哉的樣子:“叔父不要緊張。太叔將要自取其禍了。”

  太叔段見鄭莊公仍然無動于衷,干脆把廩延(今河南淇縣南)到京城的土地的稅賦收歸己有,這樣一來鄭國北部的土地都被太叔所控制了。

  公子呂再次去見鄭莊公道:“是時候除掉他了,他的實力越來越雄厚了!”

  莊公微微笑道:“沒有信義,沒人親附,雖厚也必將崩塌!”

  盡管鄭國在表面上看起來仍然是寧靜祥和的狀態(tài),但是內(nèi)戰(zhàn)的陰云奔騰翻滾越積越厚。所有人都被這種一定會發(fā)生、卻不知道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發(fā)生的危險扼住咽喉,喘不過氣來。

  太叔需要扶持自己的勢力、需要武裝自己的打手,就必然得瘋狂侵奪他人的利益。由于他在鄭國北部的統(tǒng)治是非法的,所以他采取的手段就顯得更加殘酷。被他迫害失去親人或財產(chǎn)的人們紛紛涌向新鄭;莊公給予流亡者很好的照顧,分給他們土地,幫助他們重建家園;如此一來,鄭莊公在人心方面就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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