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慵懶而嫵媚的女人。
看不到多少歲月痕跡的臉上是一副精致的妝容,略施粉黛的面龐是陌生的面孔,但不知怎么地,我隱約能從五官中找到某些熟悉的感覺。
帶我看清,才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并不是端坐在那里,而是施展開曼妙的身姿,半倚半靠于旁邊的擺設物件,右手拂在面頰,食指輕輕地敲擊,饒有趣味的審視著我。
“你是什么人!”,我高聲呵問,只不過出于某些我也無法言明的情緒,中途我的語氣一滯,變得輕柔了許多。
“你應該問我的妹夫,畢竟我們馬上就要成為一家人了?!迸溯p笑,偏頭,下頜微揚,示意我去身詢問身旁的白驚風。
我轉過頭,看向白驚風。
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這位是小倪的姐姐,而且也是馬幫幫主的夫人。”說罷,向著女子抱拳拱手,“不過,雖然她說我們要成為一家人了,我也沒法告訴你她的名字。”他拖長了名字的尾音,帶著三分譏諷的語氣。
“啊呀呀,我已嫁做人婦,芳名怎么好告訴你們這些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嘛?”女子突然發(fā)聲,“更何況你還是我妹夫呀。”
說實話,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這個女人說話的方式很特別,她的聲音總是百轉千回的,像貓抓似的撓動著你的耳朵和心臟。
“不過你們想要知道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都沒問過我呀,”女子突然面露憂郁,側過臉,眼簾低垂,偷偷地看著我們,作出如同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一般的羞怯模樣,“虧我們馬上就要成為一家人了,姐姐我呀,這是好傷心啊?!闭Z言間,我竟然聽出了些許低泣之音。
我承認,我有些心慌意亂,對著一個陌生的女子我本不應該有除了戒備以外的其他情緒,但我要承認,我心亂了。無關乎愛戀的情緒,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讓我感到些許地負罪感。
因此,我開口了。
“不好意思,敢問夫人芳名?”我替著白驚風問道。
“你問我的名字嗎?”,聞言,女子語帶驚喜,風雨驟晴,轉眼間,臉色便從淫雨霏霏變成了陽光明媚。
這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翻臉如翻書的女人,但我要承認這個女人笑地時候很好看,她笑著多好看啊,我心中突然冒出了這種奇怪的想法。
“我不告訴你們?!迸寺溃悴辉倮頃覀?。
我一時為之氣結,但又發(fā)作不得,待我看向白驚風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一副果然如此,哭笑不得的表情??磥?,他是早有領教了。
“你就不要戲弄他們了,怎么說也是我們未來妹夫和他的朋友嘛。”
突然從我們身后傳出了一道男聲。我驚訝地轉過頭,我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走了進來,我不禁為我的大意感到懊惱,畢竟注意身后可是我們進入江湖要學的第一課。
我轉過頭,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同樣令人深刻的男人。
男人魁梧雄壯,虎背蜂腰,一頭利落地短發(fā),短襟打扮,雙目明亮有神,臉上總是帶著笑意。渾身上下仿佛散發(fā)著一股火熱的氣息。很快我便發(fā)現(xiàn)這不是錯覺,男子體內血氣涌動,是真的在空氣中揮灑熱流。我不由地對他重視起來。
誰成想,我還沒說話,男子突然走了過來,拍在我的肩上,“小兄弟,別站著呀,找個地方坐?!闭f完,便走過我,向女子走去。
我本來暗暗積蓄的內力被他突然地一掌拍的四散,架勢為之一泄。我稀里糊涂的就聽了他的話,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待我坐下,回過神了,我一陣后怕,先不提此人動作如何迅捷,轉眼之間就拍在我的身上,就是我那積蓄的內力也不是隨便一掌便能擊散的。
這是我就見男子走了過去,女人笑語晏晏地站起貼了過去,男人摟住她,眼中情意綿綿,柔情似水。而女子呢?雖然身若無骨一般妖嬈,可是她的臉上卻不見半分媚態(tài),而是眼帶秋波,癡笑嬌憨,滿心歡喜。
雖然我心中怯怯,可是莫名地還是有些不爽。就在我忍不住發(fā)聲的時候。男子先一步開口了,他對著我說:“古少內人調皮慣了,是在下管教無方,古少俠莫要見怪?!?p> “不敢不敢,馬幫主言重了?!?p> “哦?你認識我?!蹦凶与m是疑問,但是語氣中并沒有多少疑惑之意。
我點點頭,我自然想到此人正是馬幫的幫主——馬仲犬。
“在下正是馬仲犬?!蹦凶友缘馈?p> 聽得此言,我有重新打量了一番這位馬幫的幫主。大約三十年歲的爽朗男子,我看著他,總是有種小時候鄰居二哥的感覺,雖然一個是一幫之主,另一個只是我年幼時的孩子王。
而且很有趣的是,當我將這位幫主假想般的放入其他環(huán)境的時候,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可以是一個鐵匠,一個農夫,一個士兵,但好像怎么也不是一個官吏,一個地主,一個將軍。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他真實一個鐵匠,一個農夫,一個士兵的話,他一定是人群中最讓人矚目信任的家伙。
馬仲犬接著說道,“古少俠,可知所來何事?”見我一臉無知的模樣,他指著白驚風,“難道妹夫還沒對他講?”
我看向白驚風,他居然躲開了我的目光。我驚覺此事有詐,因此便向馬仲犬求教。馬仲犬便向我解釋,原來,這位女子是他的夫人。名叫倪潔,與倪珉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但是,當年倪她們父母流落自此時,倪潔慘遭拐賣,流落風塵。而她的父母勢單力薄,找尋未果。又很巧地得到了家鄉(xiāng)親友的接濟,便無奈返鄉(xiāng)去了。
流落風塵?聽到這里,我有些咋舌,雖然我不好言語,但還是不由地看向倪潔。
突然,一道身影擋住了我的視線,我一驚,此人正是馬仲犬。之間他笑了笑,說道:“當年我義父還在世的時候,曾問過我,若要我放棄幫主之位,還是否愿娶小潔為妻。若我愿納她為妾,幫主之位還是我的。我當時直言,我寧愿不做幫主,也要娶她?!?p> 倪潔握住了馬仲犬的手,馬仲犬接著道,“義父問我后不后悔。我只是說,大丈夫長刀在手,天下功名自可取之?!彼榛亓耸?,“于是義父便給我一箱黃金,讓我去贖人。結果你猜怎么著?那老鴇竟然嫌少,覺得撈到一條大魚。不愿交出契約?!?p> “那怎么辦?”
“我便回到幫里,想要向義父再尋些銀錢,就當是我借的。我義父二話沒說,點齊兵馬,踏平了青樓。”
“這,是否太過些呀?!?p> “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義父只是跟我說,你小子鐵了心要娶她,便少不了風言風語。那你便要強硬,強硬到?jīng)]人敢說閑話。誰敢嚼舌根,就砍了他的舌頭?!闭f道這里,馬仲犬一頓,面帶追憶之色。
“義父啊?!彼蝗挥謬@了口氣,似在感慨著什么。
我聽到這里,早已心潮澎湃,便向倪夫人為我的先前無禮表達了我的歉意,接著我又想起一事,問道,“那馬幫主是怎么和倪夫人結識的呢?”
馬仲犬臉上突然涌上紅暈,半天說不出話。這時候,倪潔開口說道,“我本風塵,自然是和我們的馬大幫主相識在煙花之地了。馬大幫主當年啊,可是血氣方剛,乃是銷金地有名的豪客呢?!?p> 馬仲犬解釋道,“我年少氣盛,而且我長于馬幫,自小長在馬背上。夜里不騎點什么,我根本睡不著啊。”
“啐,說的什么屁話。還有孩子在這呢,你也不怕把他們帶壞了?”倪潔嗔怪道。
虎狼之詞,聽得我面紅耳赤的。我只得嚅嚅地說不出話。
還好馬幫主很快就轉移了回來。不久前,倪珉家中變故,父母雙亡,便決定出來尋親,因為原來倪潔便在此地丟失,所以來到了這里。不成想,自己反而被拐跑了。辛虧白驚風救了她,后來的倪潔得到了消息,發(fā)現(xiàn)這正是她的妹妹,便將他們請了過來。不料,倪珉愛上了白驚風,夫妻兩一合計,妹妹受了這么多苦,白驚風武功高強,俠心仁義也很不錯,便做主想要他們成親。
“可是,白驚風不是殺了你們馬幫的人嗎?”我不解。
“私自販賣人口本就是當誅之罪,我本來就應該清理門戶的。本來我也不想對妹夫怎么樣,這更何況他還救了我夫人的妹妹,那便是救了我的妹妹。本來這樣的英雄少年我就想結交,不想,他與我妹妹情投意合,這下更好,便成了一家人了?!瘪R仲犬說道。
“你不要胡說,我沒有成親之意,明明是你們強行...”一直沒說話的白驚風突然激動的出聲,說道一半,便咳嗽起來。
“你怎么了?”我大驚,之前倪潔雖說白驚風被她點了穴道,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啊。
“這個嘛。你也看到了,這中間出了一些小插曲,妹夫非要很我較量一下,”馬仲犬手作刀狀揮動,“我就給了他一刀?!?p> 我去,牛不喝水強按頭??!
“妹夫非要找你來敘舊,說你深受師門器重,可以代表了武當師門的意思。不知道古少俠對于這樁美事如何看呢?”馬仲犬似無意間揮了揮手刀。
我轉過頭看到,旁邊白驚風滿懷期待的可憐眼神。我明白了,這是白驚風不想成親,找我想辦法來幫他呀。
我看看白驚風,看看馬仲犬和倪潔,我雙手抱拳行禮,“此乃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