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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紅雁

第六章 橋頭初見

月下紅雁 大石可金 3265 2019-07-05 10:20:42

  白狐聽了,只覺新奇異趣,作揖微笑道:“這位紅衣太上真人真乃性情中人,只是全錯(cuò)了,即便落了紅塵,也終落的個(gè)失望罷了?!?p>  仙道問道:“你有何高論?”

  白狐嘿嘿一笑,說道:“我苦修千年,閱遍人生百態(tài),那些風(fēng)月故事都是說書先生用來騙人的。古往今外,普天之下,男子薄性,女子流俗。男男女女,空虛寂寥,醉生夢(mèng)死,皆是虛妄。人生世故路,淡薄人間情。濃時(shí)恩情似海深,有了新歡忘舊情。千金難買真情意,無錢無勢(shì)親不親。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mèng)由來最易醒。”

  仙道聽聞此言,點(diǎn)頭道:“甚是!你雖是狐貍身,卻比那些紅塵癡夢(mèng)人悟得透徹。我此次下凡,便是要找到真人的仙體凡胎,將他帶回離恨天上,免得他沉淪下去?!?p>  白狐心念一動(dòng),忙躬身道:“如若上仙不棄,小仙愿竭盡全力,幫您找到真人。我在凡塵朋友多,黃仙、白仙、柳仙、灰仙,都可幫忙。它們雖未列仙班,但在人間的本事可大了?!?p>  仙道略一遲疑,不置可否,心想這白狐既愿相助,倒也不錯(cuò),畢竟自己在人間行走多有不便。

  白狐又問:“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真人落了凡塵多久了?今年該多大年歲?仙體又有何特點(diǎn)?”

  仙道掐指一算,說道:“真人今年應(yīng)該十五歲了。至于特點(diǎn)......真人素喜紅色,投胎后必生有紅色胎記。另外,真人在凡間的俗名也帶有一個(gè)紅字?!?p>  白狐笑道:“這個(gè)簡單,我便讓那黃仙、灰仙挨家挨戶去打探?!?p>  仙道知白狐口中的黃仙、灰仙便是黃鼠狼和鼠精,忙道:“萬不可驚嚇到百姓?!?p>  白狐道:“上仙放心,小仙自有分寸,恭候佳音即可!”

  仙道思討半晌,又道:“你我分頭尋找,我有一瓶藥水,你若先找到了真人,務(wù)必讓他喝下去?!闭f著,只見他伸出手掌,霎時(shí)白光乍現(xiàn),一瓶閃閃發(fā)光的琉璃寶瓶幻化而生。

  白狐接過寶瓶,也不知神仙的藥水有何奇效,忍不住問:“上仙,喝了這藥水會(huì)怎樣?”

  仙道微微搖頭,道:“這藥水名忘情離恨水,凡人喝下它,便會(huì)昏睡三日,真人喝下它,便能從紅塵幻夢(mèng)中醒來,超塵離俗,脫離凡胎,重返離恨天上。真人正值青春年少,在紅塵耽擱久了,六塵便會(huì)充塞六根。若是不幸中了情欲之毒、相思之苦,癡心妄想,纏綿不盡,大羅神仙也救不了。所以,此事務(wù)必快刀斬亂麻?!?p>  白狐大為驚異,手捧著寶瓶左看右看,只聽仙道朗聲道:“待到中秋佳節(jié),你我在此會(huì)和。無論如何,我必信守諾言,助你突破人間桎梏?!闭f完,仙道飄飄而去。

  白狐叩拜相送,不禁歡天喜地,喜嘆今日意料不到之奇緣。她忽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急忙高呼道:“上仙,那靈山仙宮太上真人是男是女?”

  然而仙道早已遠(yuǎn)去,了無蹤影。她徑自走到湖邊,望見自己的倒影,一副丑陋的女子樣貌。她搖頭笑道:“這模樣見真人,實(shí)在不得體?!闭f著,她搖身一變,驀然間,一個(gè)妙齡少女的倒影浮現(xiàn)在湖面上,面若桃花,眼若水杏,在這春山如玉、清泉淙淙的山林之中,宛如天邊的一抹彩霞,分外明麗動(dòng)人。

  白狐望見水中的絕美容姿,不停的擺弄媚態(tài),沉醉于自己的美貌中。她將忘情離恨水放于懷中,便大搖大擺地走向霧城。

  已是人間四月芳菲天,一路上好一派旖旎春光。放眼望去,桃紅柳綠,山花欲燃,啼鶯舞燕,更有和煦的風(fēng)裹挾著淡淡的花草香溫柔的吹。

  進(jìn)入城中,站在城中央的拱形大橋四下觀望,街市繁華,人煙阜盛。忽見橋頭坐著一個(gè)擺攤算卦的算命先生,這人約莫四十歲,身材矮小,一身灰袍,尖臉圓目,長著兩撇八字胡。

  白狐上下打量著算命先生,忽然眼珠一轉(zhuǎn),捂嘴笑了笑。但見這人攤前簇?fù)碇畞韨€(gè)華冠麗服之人,議論說:“先生可靈了,能預(yù)知未來,能幫人找到丟失的東西,還能幫人家中運(yùn)來財(cái)寶,真乃人間活財(cái)神?!?p>  算命先生瞇著眼睛,搖頭晃腦地道:“一個(gè)一個(gè)來。吾乃洞玄靈寶太上真人轉(zhuǎn)世下凡,天眼已開,洞悉宇宙,只要掐指一算,便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p>  白狐上前笑道:“太上真人,小女子見禮了!請(qǐng)您為小女子算一卦吧?!?p>  算命先生悶聲道:“生辰八字拿來?!卑缀Φ溃骸拔疫@生辰八字,說來可長了。”算命先生一抬頭,正與白狐四目相對(duì)。登時(shí),算命先生臉色大變,起身擺手道:“走走走!同行勿擾!同行勿擾!”

  白狐嘿嘿一笑,低聲道:“灰仙,你這身行頭挺像樣的。”

  算命先生神色一慌,急忙收拾起來,高呼:“收攤了收攤了!今日時(shí)辰已到,天機(jī)不可泄露,本天尊要閉關(guān)了?!睕]等眾人回話,他抱起一摞行頭,撒腿便要跑。

  白狐攔身擋住他賠笑道:“灰仙,你別跑啊,我真是來算卦的。我應(yīng)承了一樁差事,不知是福是禍?”

  算命先生沒好氣地道:“我算的是財(cái)運(yùn),你勾引的是男人,咱們隔行如隔山。”

  白狐眉頭一皺,低聲道:“你若不幫我,我便告訴這里的人,你是個(gè)鼠精,專偷人家的糧倉和元寶,大家丟失的東西都是你偷的!”

  這算命先生并非太上真人,而是一個(gè)修煉數(shù)百年的鼠精,其常年潛伏于倉中,晝伏夜出,蹤跡莫測。不過這鼠精確實(shí)有預(yù)測前事的本事,若是有人與他交情甚好,便幫其偷元寶。只是白狐萬沒想到,這鼠精修得人身后,竟擺攤干起了算命行當(dāng),覺得實(shí)在有趣,便忍不住和他打趣起來。

  灰仙糾纏不過,便道:“你想問什么?”

  白狐移步悄悄道:“我要你幫我找個(gè)人?!?p>  灰仙便問:“要找個(gè)什么樣的男子?”

  白狐哼了一聲,悶聲道:“男人我不稀罕。我要你幫我找的人,乃是離恨天上靈山仙宮的紅衣太上真人?!?p>  灰仙聽了,不禁哈哈大笑:“神仙我勸你莫去招惹,你不怕神仙將你打回原形?你苦修千年的道行來之不易,切不可亂來?!?p>  白狐知他不信,不屑置辯,便將奇遇仙道之事,和他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灰仙聽了,實(shí)覺聞所未聞,他們這些在凡塵逆天修行的,生平夙愿便是修成仙身,位列仙班,哪曾聽過天上的神仙非要下凡受苦的。雖覺荒誕,但他不敢怠慢,掐指一算,低頭思討半晌。

  白狐道:“可算到真人落在何處?”

  灰仙問:“可知真人投生是男是女?”

  白狐茫然搖頭。

  灰仙正色道:“本地之人皆是市井之徒、凡夫俗子,神仙決不會(huì)投生泛泛之輩,放眼霧城,只有一戶姓白的人家是望族,大有祖風(fēng),深明禮義。這家人的老爺乃是前科探花,曾為欽點(diǎn)巡按御史,為官剛正不阿,神仙一流人品。不過他不善變通,得罪了朝中權(quán)貴,被罷了官。這白家不事生產(chǎn),營商又不屑蠅營狗茍,漸漸已無往日的光景了。這位老爺現(xiàn)年已半百,貧病交攻,膝下只有一子,年歲十五,姓白名鴻雁。”

  白狐聽了,喜道:“名字中帶有一個(gè)紅字,正是此人!”

  灰仙又道:“還有一戶人家,乃是此地新起之秀......”

  白狐卻不耐煩,插話道:“多謝鼠兄相告!我這便去拜會(huì)白家!”

  灰仙忙道:“慢!切不可冒失!你雖道行比我深,但人情世故卻不如我。昔日白家老爺榮光時(shí),他家門庭若市,街坊巷里沾不沾親的都想和他家攀上親,如今他家失了勢(shì),人走茶涼,親戚好友避之不及,無人愿和他家往來。白家常日冷清,你一個(gè)陌生女子唐突登門,就不怕人家懷疑你是狐貍精?”

  白狐愣了一下,不可否認(rèn),便道:“那該如何?此事耽誤不得!”

  灰仙上下打量著白狐,忽笑道:“每日白公子必經(jīng)此橋,你生得嫵媚,白公子又正是思春的年紀(jì),不如來個(gè)愿者上鉤?!闭f著,他移步白狐耳邊,附耳低言。

  白狐聽了,呵呵一笑:“此法甚妙!”

  次日,白狐身穿薄紗,坐在橋頭,裝作哭腔,突然放聲哀鳴。路人經(jīng)過,疑惑,問道:“姑娘為何一人在此哭泣,父母何在?”

  白狐便抹了抹眼淚,故作憐憫回答道:“父母為商,途經(jīng)此地,遇了強(qiáng)盜,貨物遭劫,爹娘皆喪命,唯吾逃之于此,只求找個(gè)好心人收留,有個(gè)安身之所?!?p>  商人見她美若天仙,嫵媚動(dòng)人,無不心動(dòng)。有的贈(zèng)與她衣物,有的贈(zèng)與她錢財(cái),紛紛邀她前往家中安身。一瞬之間,整座拱橋人滿為患。白狐與灰仙愕然相顧,舉目四望,又哪里還找得到白公子?

  此事愈演愈劣,更有人便欲強(qiáng)行帶走白狐,將其霸占。白狐又急又怒,回頭大罵:“你出的餿主意!”然而灰仙早已不見了蹤影。她趕緊大施幻術(shù),霎時(shí)白光乍現(xiàn),眾人不禁捂住眼睛,再一睜眼,白狐跳湖逃之夭夭了。

  過了一日,白狐回了回神,心想,世人皆貪戀美色,所以昨日一無所獲。

  于是,白狐又轉(zhuǎn)身一變,化身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她再次來到橋頭,故計(jì)重演,坐在路旁哭泣開來。路人見是一邋遢乞丐,無一人搭理,如此過了數(shù)日,只有人送了些剩飯菜。

  這日,晚霞西掛,月上梢頭,下起了蒙蒙細(xì)雨,橋下荷塘月色,游魚戲蓮。白狐好生失望,不禁望向橋下湖水,倒影中,驀然看見一個(gè)白衣身影站在了她面前。

  白狐猛一回頭,見是一個(gè)少年郎,那張稚嫩的臉上鳳眼高鼻、劍眉入鬢,眉心有一個(gè)紅點(diǎn),竟是個(gè)十足的美男子,白狐不由得看呆了。

  只聽少年溫言道:“小兄弟,這么晚不回家,是不是沒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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