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風(fēng)或者說現(xiàn)在的楊聰拿著木棍進酒樓干嘛呢,難道他準備沖進去見人就打?
當(dāng)然不是,他可不是原來那個愣頭青了,這么張狂的事他是不會干的。
他是想以此來試探,如果敲他悶棍的人或其同伙還在酒樓里,估計看見他這架勢就會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這樣他就能確定是誰干的好事了。
可惜,他走進酒樓的時候并沒有人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大家只是驚奇的看著他,有的人甚至下意識的捏住了鼻子。
這家伙手里拿的是后院茅房挑大糞用的扁擔(dān)啊,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在后院上過茅房的人基本上都見過。
大家正吃飯喝酒呢,這貨竟然拿著根挑大糞的扁擔(dān)走進來,還能更操蛋一點不?
不過,沒人敢上前問他,更沒人敢罵他,因為惠安城里不認識這位楊家大少爺?shù)暮苌?,就算不認識的,也會有人警告,不要上去惹這敗家玩意。
他手里的棍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家的錢,這貨家里錢多的足以砸死在座所有人!
楊聰見一樓沒有什么人露出異樣的表情,心中并沒有氣餒,因為這一樓都是些普通富戶,他也不大相信這些人敢敲他悶棍,敢得罪他的人應(yīng)該在二樓。
他就這么拎著扁擔(dān)上了二樓,往先前自己喝酒的雅座走去,同時暗暗注視著其他人的表情。
這二樓跟一樓大堂可不一樣,上面擺的都是相當(dāng)精美的大圓桌,而且每個圓桌之間都用半人高的精美欄桿隔開了,中間還擺了些花草盆景,看上去相當(dāng)?shù)牡溲拧?p> 這會兒二樓雅座差不多都坐滿了,人很多,但是,卻沒人露出什么驚慌失措的表情。
難道敲悶棍之人已經(jīng)走了,或者說,這敲悶棍的跟酒樓里面的食客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不大可能啊。
楊聰帶著疑惑的表情慢慢走進原來的雅座,這個雅座里大約有十來個人,不過坐在桌子旁邊的只有三四個,其他的都是他們的隨從,只能垂手站在一邊。
他的到來頓時讓整個雅座變得一點都不雅觀了,因為他拿著挑大糞的扁擔(dān)啊。
幾個公子哥雖然都認識這根扁擔(dān),但也不敢教訓(xùn)楊聰,楊聰剛一走過來,他們便紛紛起身問道:“聰哥,你這是怎么了?”
楊聰冷哼一聲,直接一屁股坐到主位,然后把扁擔(dān)往地上一頓,大喝道:“虎子?!?p> 旁邊隨從里面一個魁梧的嚇人的小伙子立馬湊上來拱手道:“大少爺,有何吩咐?”
這虎子名叫彭福,外號胖虎,是他的隨從護衛(wèi),剛因為是去尿個尿,他并沒有讓胖虎跟著,結(jié)果,就被人給敲了一悶棍。
楊聰裝出火大的表情,直接將扁擔(dān)往胖虎手里一塞,隨即有大喝道:“拿著?!?p> 彭福伸出胡蘿卜粗細的手指,捏起扁擔(dān),仔細看了看,又想了想,這才小心的道:“我爹不讓我挑大糞,不然一身臭氣跟在大少爺身邊不好?!?p> 這家伙,不想挑大糞你就直說嗎,還你爹說。
這親隨可不是普通下人,因為他們一年四季都跟隨在主人左右,等于是主人的左膀右臂,所以,主人跟親隨的關(guān)系一般都很好,甚至比親人關(guān)系還好,所以彭福才敢這樣委婉的跟楊聰討價還價。
當(dāng)然,楊聰也不是讓這貨去挑大糞,他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喝道:“你爹沒說過不讓你幫本少爺揍人吧?!?p> 揍人,那是他的本職工作啊,他的職責(zé)說白了就兩個字。
誰想欺負大少爺,揍他。
大少爺想欺負誰,揍他。
胖虎堅定的搖頭道:“沒有說過?!?p> 那就好,楊聰提高音量,大喝道:“棍子拿好了,準備幫本少爺揍人!”
說完,他便抬頭往四周看去。
他這招叫敲山震虎,因為他還不能完全確定這敲悶棍之人或者其同伙在不在酒樓里面,畢竟有些人心理素質(zhì)比較過硬,自己拿跟木棍很有可能嚇不到他們。
這彭福拿著效果就不一樣了,因為這小子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那種,手里再拿根胳膊粗的木棍,敲死人都正常,如果剛敲他悶棍的人在二樓,估計會嚇得直打哆嗦。
沒想到,整個二樓還是沒有一個露出畏懼表情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莫名其妙的看著這邊,有的人甚至還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
難道敲他悶棍的人真走了?
他有些不甘心的問道:“猴子,剛這里有沒有誰跟著本少爺去上茅房?”
這猴子名叫侯之坦,外號瘦猴,也是他的隨從,不過不是護衛(wèi)型的,而是師爺型的,也就是幫他出點子的。
旁邊隨從里面一臉精瘦的侯之坦聞言,立馬湊上來,偷偷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身后,隨即輕聲的道:“那邊那兩個穿黑衣服的壯漢,有個在少爺起身不久就跟著去后院了。”
咦,這二樓還真有人跟著自己去上茅房了。
不過,這侯之坦指的那桌可不好惹,因為那桌坐的是縣衙典吏王傅的兒子王銳和縣城幾個士紳家的公子,這些家伙雖然沒他有錢,但都是惠安比較有名望的士紳之后,勢力并不比他家差。
這幫家伙,的確有點可疑,因為這惠安城里敢得罪自己的并不多,除了縣令一系,也就這幫家伙了。
不過,他們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為什么這幫家伙突然要敲自己悶棍呢?
楊聰好奇的向斜對面那一桌望去,典吏的兒子王銳和幾個士紳家的公子他都認識,還有一個不認識的華服公子,這會兒這幾個家伙都滿臉嘲諷的看著自己呢。
這表情,難道真是他們干的?
如果換做以前少不更事的楊聰,這會兒估計就讓彭福上去揍人了,這幫家伙是不好惹,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敢惹,腦袋都差點被人開了瓢,還有什么敢不敢的,上去,干挺他們再說!
但是,此時的“楊聰”已然不是原來的楊聰了,他并沒有馬上讓彭福動手,反而問同桌的幾個富家少爺?shù)溃骸澳谴┗ㄒ路氖钦l,你們認識嗎?”
其實,那桌那個公子哥穿的并不是花衣服,只是衣服的顏色有點鮮艷而已,同桌的幾個富家少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但是,他們都不認識那家伙啊,幾個富家少爺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事就有蹊蹺了,誰都不認識,這貨從哪里冒出來的?
這家伙一看就是個紈绔,王銳都在他面前點頭哈腰,應(yīng)該很有名氣才對啊,難道,這家伙是府城某個流官的兒子?
他正疑惑呢,王銳突然拱手對著那穿花衣服的公子哥獻媚道:“陳公子,您知道嗎,劉備的坐騎的盧能聽懂人言,一日劉備遇險,慌亂間竟然滿口之乎者也,好似做文章一般,旁人都未聽懂,唯有的盧解其意,載著他逃出生天,時人贊曰:馬的知章!”
“馬的知章!”
“哈哈哈哈!”
那桌幾個公子哥聞言,紛紛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那華服陳公子更是盯著楊聰嘲諷道:“馬的知章,說的好!這他嗎就是個智障,一個賤民竟然想高攀東嶺張家大小姐,他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楊聰聞言,眼睛不由一瞇。
臥槽,這么囂張!
他明白了,就是這家伙指使人敲的悶棍,那兩個穿黑衣服的壯漢應(yīng)該就是他的親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