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得志??!果然是小人得志更是猖狂!想我當年,鐵騎軍隊一出,天下無不為之側(cè)目。那個時候朱溫被黃巢大軍重重包圍,還是我親自率軍解救,而現(xiàn)在那個忘恩負義之人竟然步步緊逼,眼看著就要打到家門口了!”李克用悲從心起,仰天長嘆。
他的身后站著一班重臣們大將,看到李克用如此悲嘆,頓感沮喪,個個都垂頭喪氣。
“父親,我看朱溫遲早亡于我河東之手!”一個年輕剛毅的聲音響起,如雷貫耳!
李克用和眾人驚訝地回過頭,正是李落華和李存勖,眾人注視之下,落華面不改色,侃侃而談道:“所謂盛衰都是福氣,是常有的事情,福禍相依。想我李家三代忠于朝廷,父親更是數(shù)次勤王,功高蓋世。即使因此受了損失,實力被朱溫蓋過,但我李家無愧于心!”
聽到李落華這樣一說,眾將都紛紛點頭。晉軍數(shù)次南下,多次擊潰各路強敵,都是應朝延百喚,而且大功一成,必然回師,不以占城奪地為目的,這一點確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接著李存勖又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朱溫志得意滿,權(quán)欲熏心,早有窺視皇位之心。為
了上位更是不惜萬般手段,陷害良善之人。照我看來,此人為惡已快到極點了!為今之計,不如靜養(yǎng)韜晦,等待時機,哪用得著這么沮喪?!”他負手仰天,悠然道。
“物不極則不反,惡不極則不亡。我相信,數(shù)年之內(nèi),朱溫必露敗象!”落華也上前繼續(xù)說道。
物不極則不反,惡不極則不亡。年僅十五歲的落華,年僅十六歲的李存勖竟然能在危難之際處變不驚,辯證地看待當前危局,還能提出“靜養(yǎng)韜晦”這樣的戰(zhàn)略,既安慰了父親,又鼓舞了士氣。河東少年的頭腦與才氣令人嘆為觀止。
周德威、李嗣昭、李存審等人默默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被李克用寄予厚望的這兩個少年將來必能撐起河東的大局。
李克用對兒子提出的“靜養(yǎng)韜晦”的策略極為認同,于是派出使者攜帶禮物,出使汴州。為了表示誠意,又讓麾下第一筆桿子李襲吉操刀,給朱溫寫了封求和信。李襲吉博學多通,才華橫溢,一封求和信在他寫來,卻是洋洋灑酒文采飛揚,鏗鏘有聲,堪稱晚唐駢文的典范之作。
李襲吉的大作蓋上了李克用的印章被送到了朱溫手上。聽說死對頭竟然主動求和示好,朱溫幾乎不敢相信。這可是一個歷史性的日子!朱溫當即喚人過來,讓他把李克用的求和信念給自己聽,他要好好的享受這個值得紀念的時刻。
“一別清德,十有余年,失意杯盤,爭鋒劍戟:山長水闊,難追二國之歡;雁逝魚沉,久絕八行之賜······“敬翔手捧著書信,緩緩的念到。朱溫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圓了,如此的文采,難得一見啊!
“豈謂運由奇特,謗起奸邪。毒手尊拳;金支鐵馬······”“好好好!此燈文采可謂是才高八斗?!敝鞙卦铰犜郊?,“你可知此信出自何人之手?”
“此等文采,據(jù)我所知,是出自諫議大夫李襲吉之手。”
朱溫拍案而起:“可恨如此高才卻被李克用所用!我現(xiàn)在有你這,得襲吉之筆
才,那豈不是如虎添翼?!繼續(xù)念,繼續(xù)念?!?p> 朱溫又接著聽了下去,幾次都拍案叫絕!
朱溫聽完,哈哈大笑。到了最后,李克用這沙陀蠻子還是露出了飛揚跋扈的本色,
這哪里是求和,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此信文采飛揚,但言辭傲慢??磥韺訓|蠻夷,只有用武力說話,徹底打敗他們才會服氣!”朱溫憤然總結(jié)道。
這一年的三月,朱溫聯(lián)合天雄軍,集結(jié)大軍二十余萬,六路齊發(fā),大舉進攻河東。太行山麓,一時戰(zhàn)火熊熊,殺聲連天。自朱邪赤心率領(lǐng)沙陀部落立足河東以來,還從未遭遇過如此重大的危機。
“如今這朱溫以二十萬大軍六路圍攻我河東,我兒有何高見,怎樣可挽起狂瀾啊?”
李克用對他兩個兒子的見識越發(fā)欣賞,大小事情都不忘問問他的意見。
李落華微微一笑,指著地圖,不慌不忙地說:“梁軍大起刀兵,六路齊攻,看似是聲勢浩大,但其實主力只有從潞州進犯太原的氏叔蹤一路。所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只要殲滅了氏叔琮部,其他各路梁軍就難以捏成一個拳頭,梁軍的攻勢必然崩潰?!崩羁擞醚劬α亮?。
落華的頭腦果然敏捷清晰,一眼就看出了梁軍的命門所在。
“朱溫好大喜功,號稱大軍二十萬,但其實各路梁軍分隔于太行山東西,梁軍根本無法協(xié)同。天雄軍從河北繞道而來,路途遙遠,只需要沿路以少量兵力阻止。葛從周部、張歸厚部這兩路沿途堅城眾多,可嚴令守城將領(lǐng)據(jù)城堅守。氏叔琮此人自以為是,可將其誘至太原城下,再以外線騎兵的機動優(yōu)勢給他沉重的一擊!如此,可破梁軍六路圍攻!”李存勖接著落華的話茬說道。
兩兄弟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眾人無不嘆服!
“好!好!”李克用聽完,贊不絕口。
“這些都是你們自己思考出來的嗎?”李克用好奇的問道。
“是的,父親,我與落華兩人互相探討,兩人共同得出的結(jié)論,可以說我們之間少了一人,我們各自都會想不出這種戰(zhàn)略!”李存勖驕傲的說道。
氏叔琮進展神速,不到一個月,已連克澤州、潞州、沁州,進逼太原。李克用親自登上城樓指揮防守。兩軍在太原城上城下展開了殊死搏殺,而此時,李嗣昭、李嗣源的精銳騎兵已從氏叔琮部的側(cè)翼卷地而來。氏叔琮很快嘗到了苦頭,其他各路梁軍尚在苦戰(zhàn),自己卻已經(jīng)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窘境。李嗣昭的騎兵日夜不停地對梁軍大營進行襲擾和掠殺。李克用、李落華與李存勖則穩(wěn)若泰山,他們在靜靜等待著反攻的機會。
機會很快就來了。不久,長安再度發(fā)生變故,宰相崔胤倚仗朱溫的勢力,在朝廷中大肆清洗異己,爭權(quán)奪利。一直遭到壓制的宦官集團終于按捺不住,蠱惑唐昭宗,重奪神策軍的軍權(quán),企圖置崔胤于死地。崔胤見到形勢非常不妙,主動邀請隴西節(jié)度使李茂貞率軍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