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王小雨這么一分析,柳詩云想起了剛才詢問楚一笑時,胖和尚復(fù)雜的神情,頓感蹊蹺,剛要開口說什么,卻見胖和尚放鴿歸來,柳詩云只好緘默不語??蛇@王小雨卻是忍不住道:“胖和尚,你怎地平白無故說謊?”
胖和尚聽得這話,當(dāng)然有些疑惑,道:“小雨,此話怎講???”
“方才云哥都給我說了,你說師兄下山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是也不是?”這是王小雨第一次叫柳詩云“云哥”,柳詩云聽的耳中竟有些快意。
“這……為何如此詢問呢?”胖和尚面有憂慮,反問道。
“我那師兄平日里雖然調(diào)皮,你們卻把他當(dāng)作寶貝一般,這次卻突然讓他下山執(zhí)行什么任務(wù),換作旁人也覺奇怪,我又怎會輕易相信呢?”王小雨繼續(xù)質(zhì)問道。
胖和尚見王小雨如此激動,只好坐下身來,緩緩道:“此事實難向你們講明,反正一笑確是執(zhí)行一項重要任務(wù)去了,至于什么任務(wù)你們問王真人好了?!迸趾蜕姓f著,當(dāng)下嘆了一口氣。
王小雨聽得這話,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在蜀山,像下山執(zhí)行機要任務(wù)的事,按規(guī)矩涉事者皆當(dāng)守口如瓶,何況平日里王真人威嚴(yán)憫然,就連楚一笑都不敢隨便跟他搭話,更別說直接讓王小雨去質(zhì)問了,如此說來,胖和尚便是故意不肯說出實情了。
見王小雨吃了啞巴虧,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柳詩云忙去勸解道:“小雨妹妹,也許楚兄此次任務(wù)非同小可,師伯確實難以言說,楚兄他吉人天相,便是那黑水軍都奈何他不得,相信很快就會回來,我們切勿太過擔(dān)憂,只需等他歸來便是?!?p> 王小雨恍然大悟道:“對了,那他這次執(zhí)行任務(wù)什么時候回來啊?”
胖和尚支支吾吾半天道:“這……這……這不好說,或許……”胖和尚眼見王小雨不依不饒,只好道:“小雨,今日詩云剛蘇醒,體內(nèi)還殘留淤毒,理應(yīng)多休息,有什么事,咱們改天再說吧,你這剛回來還沒去給你師父復(fù)命吧,不如先回去,等一笑回來我便通知你,如何?”
見胖和尚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王小雨自然也不好再任性,只好道:“也好,我明日再來便是,那混蛋一天不回來,我就天天過來查崗?!?p> “甚好甚好。”柳詩云聽得王小雨說每日都要過來,竟然開心的叫出了聲。
“你說什么?”王小雨聽著柳詩云莫名其妙說一句“甚好”,不解的問道。
柳詩云知道自己冒失了,趕忙想要解釋,卻聽得外面?zhèn)鱽硪宦曠H鏘有力,同時又兼帶溫柔的女聲:“韓楓大師在嗎?”
“在的,在的!”聽得這聲,胖和尚趕忙起身去開門,待竹門大開,頓時一陣清透涼風(fēng)送來,只見一位身穿青色蘿衣的女子立于屋外,她輕點額頭向胖和尚致意,這才緩緩走進屋內(nèi),她的一雙明眸仿似一汪深邃的清泉,干凈中藏著冰冷,清新里又帶著一絲深不可測,她有著像雪一樣白凈的肌膚,細(xì)長的柳葉眉,高高的鼻梁和高挑纖細(xì)的身段,纖纖的玉手上握著一把青色的油紙傘,像一朵冰天雪地里盛開的綠蘿花,是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青竹姑娘你來了。”胖和尚微笑道,趕忙示意她坐下。
“嗯,掌門真人遣我來為柳公子診脈?!蹦桥幼潞螅崛岬?。
柳詩云看這女子年紀(jì)輕輕,年歲上應(yīng)與自己差不多大小,胖和尚卻對他恭恭敬敬,而這女子對胖和尚更是直呼其名,心中對她的身份揣測不定。突然聽到旁的王小雨道:“小雨見過裴師叔?!?p> 那女子沒有說話,只是對著王小雨點了點頭,便起身將凳子挪到流詩云的床邊,道:“你便是柳詩云?”
柳詩云聽得王小雨叫這人“裴師叔”,又想起胖和尚叫她“青竹姑娘”,想得此人姓名應(yīng)該是裴青竹了,只是這下可為難了,按理說自己與王小雨是一輩的,理應(yīng)要尊稱一聲“前輩”,可看這姑娘年歲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小,叫前輩實在有些牽強,而自己又分明不是蜀山弟子,若跟著叫一聲“師叔”,恐怕也不合適。柳詩云只好諾諾道:“正是,有勞您為賤體診脈”,說著便趕忙把手搭過去。
那裴青竹也不多說話,見柳詩云把手伸了出來,左手二指便輕輕搭在脈搏上。那玉手剛觸到柳詩云肌膚,柳詩云便感到一陣微寒,心道:“這姑娘手怎地如此冰冷,像他整個人一樣也是冷冷的?!?p> 診斷了片刻,裴青竹道:“體內(nèi)毒素已漸清除,不出半月便可完全康復(fù)?!闭f著又從懷中掏出一枚褐色的藥丸交到柳詩云手上,道:“此乃蜀山‘玉泉復(fù)陽丹’,即刻服下,可助你恢復(fù)神元”。
柳詩云聽得這話,乖乖將那褐色藥丸順溫水服下,只覺口中一股淡淡的草藥清香,味道與平常草藥并無甚區(qū)別,但見王小雨、胖和尚聽得這“玉泉復(fù)陽丹”的名字,都有些驚詫,即知此藥絕不尋常,便抱拳恭敬道:“多謝賜藥。”
裴青竹冷冷道:“不必言謝,此藥是掌門真人托我轉(zhuǎn)與你的,既然無甚大礙,我便先行離去了?!辈坏攘娫圃倏吞祝崆嘀癖闫鹕頁蝹銣?zhǔn)備離開。
“青竹姑娘請留步!”,胖和尚阻攔道,“和尚我尚有一事想與姑娘言談,若不著急,請借一步說話?!?p> 裴青竹道:“大師但說無妨。”
聽得同意,那胖和尚便引著裴青竹走出門外,不多時便消失在柳詩云和王小雨視線。
王小雨見二人離去,調(diào)皮勁又上來了,道:“嘿,云哥,你老實說,你與我們蜀山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怎地師公這么輕易就把‘玉泉復(fù)陽丹’給了你,你可知這藥丸多么寶貝?”
柳詩云聽王小雨又喚了一聲“云哥”,心內(nèi)自然又竊喜一番,道:“我確實不知,這藥丸當(dāng)真很珍貴嗎?”
王小雨道:“那是自然,此藥丸乃我們蜀山‘仙草堂’的圣物,是以山中各類奇珍草藥,加上百日甘露提煉而成,光煉制就要花上七七四十九天,這么小小一顆便可使重傷之人在半日內(nèi)恢復(fù)神元,多少人求都求不來,若沒有掌門真人同意,決計不會隨意贈人的,今日我都是第一次親眼見著,你說珍貴不珍貴。”
柳詩云聽得這話,道:“把如此神奇的藥丸給了我,確實暴殄天物了。況且之前我與真人從未謀面,他不但救我性命,還如此恩施,真真可說是恩同再造,我是萬分感激又萬分慚愧啊,待我康復(fù)了,定要當(dāng)門磕頭道謝。”
王小雨笑道:“哈哈,你要感謝我們師公那是自然,可你這人為何總是時不時就拘謹(jǐn)起來,現(xiàn)在就你我二人,你誠惶誠恐說這些,我那師公又聽不得見,你就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裴師叔,別老是那么多規(guī)規(guī)矩矩的費話?!?p> 柳詩云被王小雨嘲諷的臉上一陣羞紅,只好岔開話道:“對了,方才那位姑娘到底是誰?”
王小雨逗道:“怎么?看著漂亮姑娘還心動了?”
柳詩云趕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小雨你誤會了,我是見她年紀(jì)輕輕,為何你卻稱她‘師叔’,韓楓師伯也對她客客氣氣的,這才好奇問你,你可千萬不要想歪了?!?p> 王小雨道:“方才我逗你來著,你緊張什么?你這人不僅規(guī)矩多,還容易小題大做?!币娏娫朴直蛔约撼爸S地羞紅了臉,王小雨道:“好吧,我告訴你,方才那位姑娘名叫‘裴青竹’,今年二十歲,之所以我們稱她為‘師叔‘,完全是因為她輩分確確實實比我們高。”
“哦,那她師父是……?”
“你有所不知,我們蜀山派號稱有‘一殿三閣及八十一院’,分別是掌門真人所在的‘望仙殿’,通透師公所在的‘逍遙閣’,通明師公所在的‘戲世閣’,以及通濟師太所在的‘迎云閣’,而其余‘八十一院’是我們這些晚輩弟子的住宿院落。掌門真人與三位‘通’字長輩乃師兄弟關(guān)系,他們共同掌管著蜀山的門規(guī)、傳功、救世、醫(yī)學(xué),而‘逍遙閣’通透師公的弟子白敬玉便是我和楚一笑的師父了。而這裴青竹師叔,是二十年前‘迎云閣’通濟師太下山云游時,從大理帶回的關(guān)門弟子,由通濟師太一手帶大,得其真?zhèn)?,從小天資聰慧,更是將蜀山所有醫(yī)藥典籍盡數(shù)習(xí)得,在醫(yī)學(xué)上的造詣甚至趕超蜀山眾人,可說是世間難得的醫(yī)學(xué)奇才,所以,雖然她的年齡與我們相當(dāng),但因她是‘通’字長輩的弟子,與我們輩分高出一截,我們自是要尊她一聲‘師叔’?!?p> 柳詩云聽王小雨這么一解釋,心里的疑惑終究是解開了,心道:“這裴青竹竟然這么厲害,暫且不說輩分先天高人一等,能在這個年紀(jì)就將蜀山所有醫(yī)學(xué)典籍盡數(shù)習(xí)得,若非天賦異稟,常人實難做到。”想到此處柳詩云趕忙問道:“那我又該稱呼她什么好呢?”
“嘻嘻,這個還真不好說,你又不是我們蜀山弟子,自然不必拘泥于輩分,但是你又與我?guī)煾绶Q兄道弟,你若又喚她‘秭秭妹妹’好像又占了那混蛋便宜,當(dāng)真是傷腦筋。”王小雨苦笑道。
話說到此,只見裴青竹與胖和尚一前一后走了進來,那裴青竹臉上依然面無表情,胖和尚卻掩不住的憂愁,柳王二人不知他們出去攀談這少許,到底講了什么,既然借一步說話,那自然是不想旁人聽得,便懶得多問。
裴青竹進來拿起油紙傘,道:“若大師還有還有什么疑問,隨時遣喚我便是,今日青竹就先告辭了?!闭f著便要走出門去。
“真是有勞青竹姑娘了”胖和尚道。
“多謝裴……裴……裴老師,”柳詩云總覺得這姑娘辛苦跑來為自己診脈,若不指名道謝,實在有失禮節(jié),見裴青竹正要離去,忽然靈機一動喚了一聲“裴老師”,既表達(dá)了尊重,又模糊了輩分,惹得王小雨“呵呵”笑了起來。
裴青竹聽得這聲稱呼,輕輕道:“我只是略盡綿薄之力,真正需感謝的人不是我?!?p> 柳詩云道:“是了,待我傷愈之后,也會親自登門感謝王真人?!?p> 裴青竹看了一眼柳詩云,不再說話,撐起油紙傘,輕輕帶上房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