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
云嬌留了鍋在小火上任由它慢慢熬著。自己急急地跟了楚先生也進(jìn)到臥室里。
“粥好啦?”楚先生輕輕地問道。
“快了?!痹茓墒掷锱e著勺子靠在門框上,看楚先生慢慢躺到床上去的樣子。
“......你變了!”云嬌微笑的嘴角怔怔地蹦出這幾個字來。
“變了?哪里變了?”楚先生懶懶地躺在那里,手里心不在焉地摁著遙控器,調(diào)換著電視頻道,屏幕里不斷變換著一個個跳動的畫面,讓人應(yīng)接不暇,眼花繚亂。
云嬌沒有再回答下去,還只是站在那里看著他,臉上像是有著迷戀他的微笑,可那笑,不一會兒又似變了個樣子——成了迷戀過后,看穿了他的冷寂的笑......
楚先生這個時候根本注意不到云嬌的一舉一動,他的心思全被藍(lán)熙牽去了。今夜,他如果沒有機(jī)會向藍(lán)熙說一句抱歉,他便不能原諒自己。
云嬌不會知道今晚的楚先生有多么地嫌她多余,多么地嫌她礙眼。楚先生自省過,是不是等他和藍(lán)熙的事情再發(fā)展下去,就該告訴云嬌了。可他也偏偏不知道,即使他當(dāng)了面告訴云嬌一切,她都不會放手的。
女人比男人復(fù)雜得多,要分就要分成很多種。云嬌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屬于哪一種,更可惡的是,或許分明她一個人就占了好幾種。她需要楚先生留在她身邊,她需要認(rèn)真地去愛一個人,她又恨了他,恨得粉身碎骨。她知道自己還沒有愛夠這個男人,她愿意等待著,慢慢地等待著,直到他的壞足夠可恨到她不得不離開,不得不——
在云嬌退到廚房了的時候,楚先生在手機(jī)里編輯了一條短信發(fā)出去了。
“藍(lán)熙,五分鐘后樓下見好不好?”
“......不用了,睡了?!彼{(lán)熙回了一條。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p> “......”
“別不理我,今夜,若看不到你,我......我會瘋的?!?p> 藍(lán)熙不再發(fā)任何內(nèi)容。
“藍(lán)熙......藍(lán)熙......你知道的,我是身不由己。算了,我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什么,總之,是我讓你受了委屈?!?p> 又是一條,“樓下見我,好不好?你不下來,今夜我就一直呆在外面等你?!?p> 良久。
“......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吧。”
“不能夠的,我等不及明天的。我不容許自己讓你處于悲傷之中度過一個黑夜。——此時此刻,我是多么地想抱你,吻你,一千遍,一萬遍......讓我見到你吧,好不好?”他哀求著。
“——這些甜言蜜語,你對著多少女人說過?我不是在追究,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追究你的生活。同樣的,你也沒有資格追究我?!?p> “這話又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追究你?你怎么了?做什么了?”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呢?呵!——其實,你的云嬌挺好的,你不用為了我使自己為難的。我們,還是就這樣吧!”
“就這樣,是哪樣?......你連一個道歉的機(jī)會都不想給我嗎?......藍(lán)熙,你是知道的——我告訴過你我有女朋友的,我沒記錯的話,你告訴我你不介意??墒?,今天你見到了,卻還是這樣——”楚先生心急如焚,他恨不得馬上飛到藍(lán)熙的身邊去,可是,他為什么不,為什么不呢?人的欲望一多起來,就會陷入無限的痛苦。云嬌帶給楚先生的欲望,看樣子還是壓制住了他心里那個迫切的想法。人啊,一旦被欲望管得死死的,就逃不出去了,一點逃不出去......
“你有女朋友的,是的,我是知道的......這么一來,更是我的錯嘍?”她頓了頓,問道,“我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楚先生在那頭沉思起來,好像藍(lán)熙的問題,他真的需要想一想,認(rèn)真地想一想,隨即他堅定地按下“你是我最鐘愛的女人——”這幾個字發(fā)了出去。
“鐘愛?......鐘愛。”她覺得鐘愛是神圣的偉大的感情,他若愛她沒到那種程度,是不會想到這樣的詞匯的,藍(lán)熙滿意這樣的回答。但同時,她又接著問了,“那,云嬌呢?”
這一問,就把楚先生給問住了。他在心里琢磨起來——若回答的字眼里存在愛這個字,藍(lán)熙又怎會罷休,定要我分出種種愛的區(qū)別,差別,高低來,我這不是自尋煩惱嗎?但,不涉及到愛這個字,她又定要貶損我到極點了,畢竟,在男女關(guān)系里,沒有愛只有利益的存在,是最可恥,最下流,也最可悲的。我還怎么抬得起頭來,她又怎會繼續(xù)愛一個這樣的人了?并且,我對云嬌也并非是毫無愛意的,喜歡也總是有的,愛和喜歡又是那樣的難以說清。撒謊!我又是不想不愿的。但至少有一點——我不能把事情搞得很糟糕。
皆大歡喜——總是最誘惑人的!
最終,楚先生這樣回答了藍(lán)熙,“今夜,我不想再因她傷害到你。哪怕,此時躺在我身邊的人是她,但是,我的心里,眼里,血液里,吸進(jìn)來的空氣里,也全是你,全是你,只有你!你不要生氣我說躺在我身邊的人是云嬌這樣的話,你知道的,一個人的軀殼是沒有意義的,高貴就高貴在靈魂和心靈。而我,楚漢,我的靈魂和心靈,每一寸,每一絲,都唯有你。請相信我!”他如此狡猾的回避掉了——以如此的理由,真是夠冠冕堂皇的。
楚先生倒是沒有說謊的,但是,僅僅限于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情緒下,這樣的話,才不算謊話。藍(lán)熙到底還是愚鈍的,她相信楚先生的話,相信得不得了。或許,當(dāng)云嬌的存在沒有觸及到藍(lán)熙的范圍,不至于讓藍(lán)熙受了委屈,楚先生的靈魂和心靈里,就不光光是藍(lán)熙了。難道云嬌就不委屈了嗎?
女人,總是給男人委屈自己的機(jī)會。說女人是水做的,一點都沒錯——總是承擔(dān)著男人的臟,還自以為會幫他越洗越干凈,不曾想,自己倒被攪得越來越渾,越來越臟了,最終只是徒勞一場——她忘了男人又是泥做的,怎么洗也是洗不干凈的。
就這樣,她肯了,肯不再多問下去——既然自己已是占據(jù)了愛的首位,又管那么多不快樂的干嘛呢!她的心底里,又忘記了憤怒和責(zé)怪,經(jīng)一場言語上的洗滌,只剩下了憐憫楚先生的不易。
藍(lán)熙那一整個晚上都在反反復(fù)復(fù)地想——她這么容易原諒楚先生,或許自己也是深愛他的吧。只要有絲毫的能幫助楚先生的理由,她都自動無限的放大,最終,她得以原諒他。這樣,她承認(rèn)了,她可能根本不愛尹秋巖的。那時,她是一個快要被痛苦淹沒而不自知的人,得以借了一個人立刻上了岸,不然,她早死在了自己的痛苦里。
她好像重新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尹秋巖只是救了她命的人,不是她深愛的人。而這個幫別人上岸的人,自己卻沉沉地掉進(jìn)深淵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