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

　　藍(lán)熙今晚向人家請了病假不去家教，孑然跟公交轉(zhuǎn)地鐵去往幾十里外的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鹵水鵝老店。她知道尹秋巖愛吃。剛開始時，常常摩托車上載著兩人歡愉的身影，過往于大街小巷。一次，凌晨三點，發(fā)餓的尹秋巖拖起半睡半醒的藍(lán)熙，一定要帶她到這里來吃鹵水鵝。那是第一次。

　　返程的途中，藍(lán)熙坐在公車的靠窗位子里，思緒靜靜地飄到那夜，回憶著尹秋巖津津唆著鹵味的畫面，她感覺幸福甜蜜。

　　她怨恨公車的緩慢，怨恨途中上車下車的乘客耽誤時間，她想盡快盡快將美味送到心愛人的口里。

　　“咦，今天這么早回來？”尹秋巖側(cè)身躺在床上，研究性的品讀著一本書。

　　“學(xué)生感冒，父母通知我今晚不用去上課。”她撒謊。

　　“那好嘛。今晚我不用辛苦的等你了。”尹秋巖嗅了嗅鼻子，“怎么有股鹵水鵝的味道？”不知是尹秋巖的鼻子太靈還是東西太正宗。

　　“沒錯哎，我沒事正好去你最愛的那家買了一整只回來。你快來吃。”藍(lán)熙不自知的開始討好起尹秋巖。

　　雖說已在學(xué)校食堂吃了晚飯過來，但已躺床上看書好一陣了，突地來了美味，頓感饑餓，居然像個孩子一樣跳將到小桌前，拎起一只鵝腿便啃。和舞臺上的形象判若兩人，不過共同點卻是有的——專情——于一件事一件物，他熱愛的，都很專情。他愛舞蹈，愛美的食，愛美的物，愛美的人，愛一切稱的上“美”的東西。好像他什么都不用多想，什么都不用多慮，美好的事物自然在他周身纏繞，迎合，生長。

　　......

　　夜已闌珊，藍(lán)熙知道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消失。日子也在一分一秒的消失。

　　“你會離開我嗎？”

　　“怎么會！”

　　“我是不是很可笑？讓人心煩？”

　　“沒有，你很好。”

　　“我現(xiàn)在膽子越來越小了，我怕......怕變老，變丑，怕生病，怕一切。”

　　“......別怕，有我呢！”

　　藍(lán)熙欲言又止......

　　兩人相擁。

　　藍(lán)熙在尹秋巖的懷里宛若一只瑟縮的柔軟的白鳥，它想要飛上高空，穿透層層積壓的云霧。尹秋巖頓時變成一只獸，洶涌，偉岸。獸的鱗片撥動著白鳥的羽毛，獸的汗水濡濕了白鳥的羽毛，獸縱身一躍，帶領(lǐng)白鳥穿透云層，直沖云霄......

　　后半夜，藍(lán)熙驚醒，她看著身邊躺著一個漂亮如此的男人，心里卻快樂不起來。她知道他是天生長了翅膀的人，終有一天要離她遠(yuǎn)去的。她看著自己胸前的凹凸，看著自己越來越暗淡的容光，就連身上的線條都在消失——遇到他之前，她什么都不怕，哪怕撞得頭破血流無所畏懼，只祈求活著。她心事重重，泫然淚下。

　　悄悄起身，她披上衣服走到窗前。原本她不再奢望自己能有幸福，也不需要什么幸福。她遠(yuǎn)離了那個城市，那個帶給她疼痛的愛情禁地，來到新的土地尋找重生。她并不敢再承受傷痛，怕再一次丟了魂......

　　“咳，咳”可能是鹵水鵝太咸的緣故，熟睡的尹秋巖發(fā)出了兩聲嗆咳，吵醒了自己，也吵醒了思緒中的藍(lán)熙。

　　“怎么站在那兒？過來我身邊?！币飵r伸出手臂去等待她。

　　“倒杯水給你，是不是渴了？”藍(lán)熙用母性的溫柔望向尹秋巖。她愛這個男人。愛到骨髓里。

　　“也好，你這么一說真感到口渴了?！币飵r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藍(lán)熙的肩上。

　　“喂我喝水?！币飵r環(huán)抱著藍(lán)熙，纏綿地。

　　“好啦，喂你?！彼{(lán)熙將杯子端到他的嘴邊。

　　“不是這樣，你該懂的，那樣水會變甜！”尹秋巖熾熱的看著藍(lán)熙的雙眸，閃出一道奇異而炫彩的光......她逃不過，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