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眠(四)
只是沖動沒有辦法成為現(xiàn)實的原因,往往是留在感情中的那份理智?;蛟S生活在內心的那只野獸憤怒的嘶吼,只是為了讓一個人多看自己的欲望一眼,可是在下一秒,這種類似獨角戲的東西終歸終結,擺在面前的是冷冰冰的現(xiàn)實。
在夜晚,也許只是做了一個美夢,可是在白天,就只能看著時間流逝,然后在清醒與夢幻之間反復掙扎,努力地去辨析哪一邊才是對的,哪一邊才是最合適的。但是真正懂得自己的虛心想要的是什么的人,總是有著相應的能力去實現(xiàn)這些渴望。他們站在更高的地方,而不是像南璃一樣,僅僅是在這一個小小的方寸之地,自導自演著自己的話劇。
陽光從頭頂灑落,即便是在外部的環(huán)境,也像是一盞聚光燈,南璃的視線盯著葉姐,但是又沒有放在葉姐身上。這樣的心緒難有定數,可是站在原地的南璃卻知道,對面的人在等待著自己的選擇,而南璃的心中也沒來由的感受到一種可能,可能這個世界正在期待著自己的聲音。雖然只是渺小的一個人,可是在這個決定面前,似乎這個世界都在為自己讓路。
那么,該不該說出來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是或否,可能是只需要擲一個硬幣,然后用它的正反就能夠草率決定的事情。但是當這件事情走入了心中,就變得不是那么沉重。有人期待,有人寄托,不管是哪一種情緒看上去都不能夠辜負,可是黨走到了一個岔路口,非黑即白,非生即死的時候,這樣的選擇看上去就總是無比艱難。有些時候,選擇恐懼癥只是因為提前看到了每條道路后面即將到來的傷痛,而心地善良的人總是沒有辦法放棄某一方。雖然看上去優(yōu)柔寡斷,可是這樣的痛苦只是因為內心的善良。
雖然做在南璃對面的葉姐已經默不作聲,可是南璃的心中清楚的聽到了她心中的渴望,還有那種沒有平息的聲音,甚至還可以感受到那雖然沒有聚集過來,可是卻無比明顯的視線。那種視線擁有著溫度,似乎要灼燒壞一個人的面孔。只是當感受到這種注視的時候,也就意味著難以平靜。
冷靜,該死的冷靜。南璃感覺像是在一個漩渦中掙扎一樣,從葉焱來找自己的時候,南璃就像是一腳踩入了一個流沙坑,又或者站在了迷宮的入口,而這兩姐弟之間的博弈,就像是一種引力,不斷的把南璃拖拽進無底深淵。而現(xiàn)在的處境,就像是在一個磨盤中間一樣,在上下兩塊石頭的轉動下不斷深入,忍受著痛苦的同時,逐漸血肉模糊。
可是葉焱究竟給了自己什么?只是告訴自己有了決定,想要去看一看,連一個明確的地點都沒有。就算自己開口,能夠給到的會是一種安定嗎,會不會是更大的恐慌?南璃很想抽自己兩耳光,只是因為最開始的猶豫不決,才被葉姐抓住了破綻,然后層層深入,逐漸的丟失了自己的節(jié)奏??赡苁且驗樾奶?,可是對自己的事情如此也就罷了,對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也總是狠不下心,怎么可能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生存?
可是自己真的有隱瞞這些信息的權利嗎?自己畢竟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只是憑借著一份操守在保持著這份秘密??墒敲媲坝幸粋€人,即便自己說出口,也是理所應當。不會有任何道義上,或者道德上的壓力。那是葉焱的親姐姐,而自己,不過是一個過客。那么,為什么,為什么會這么掙扎?南璃不懂,也不知道。似乎所有事情和葉家牽扯上關系后就變得復雜起來,不管是汐汐,還是葉焱,或者是葉姐。如果老道在南璃面前,可能會告訴他,這就是他命中的劫數,避無可避。
突然,在耳邊傳來了葉姐顫抖著的聲音,雖然聽上去她已經盡可能的掩藏自己的惶恐,可是聲音中的那份鎮(zhèn)定正在風雨中飄搖,可能她是看出了南璃心中的那份糾結,看出了那份掙扎。于是在冷靜下來后,為了得到葉焱的信息,葉姐選擇成為南璃的勇氣,成為南璃的信息,成為堅定南璃信心的那么一個道標。所以她開口,而之后到來的,也的確讓南璃感受到了一種沖擊,一種震撼。
“從很久以前我就開始照顧小焱的生活了,不只是因為我是他姐姐,也是因為我們的爸媽走得很早,都是因為一場意外?!边@只是一個開頭,可是卻驚得南璃把埋在雙手間的頭轉動,把視線固定在了葉姐的身上,雖然那是一件酒紅色的長裙,可是南璃的眼中,那顏色居然變得更加黯淡,就像是鮮血凝固后結成的痂。
“那天我很崩潰,但是我永遠忘不掉小焱坐在一旁痛哭的淚水。那時我沒有管他,沒有給他安慰,可能是因為我自己也不敢接受那樣的現(xiàn)實,可是從那一天開始,小焱就變得木木呆呆。醫(yī)生說,是因為他哭的時間太久,大腦缺氧了。雖然這些年來已經好了不少,可是我卻始終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所以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決定,不讓他流更多的淚。”
說完這句話,葉姐站起了身子,慢慢地走到南璃的面前,而南璃雖然沒有動,視線卻一直跟隨。等到葉姐走到了跟前,南璃下意識的想要起身,卻被葉姐一把按住了肩膀。于是一個人低著頭,一個人抬著頭,兩股視線就在空氣中交織。南璃看的很清楚,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中已經有水滴打著轉,就像是大雨傾盆前,積蓄在高空的黑云一般。
這一刻,南璃居然想要逃避,于是他轉過了頭,然后葉姐就捧住了他的臉,強迫著南璃看著她的眼睛。之后,葉姐開口,繼續(xù)說,“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去了哪里,哪怕只是告訴我他去干什么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