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火牛陣

　　依據(jù)目測，雷吉畫了一張地形圖，雖然尺寸上難免會有偏差，可精湛的繪圖技法，足以讓眾人清晰的了解整個戰(zhàn)術(shù)。

　　山道中央向上推進(jìn)三百尺，這里的道路最為狹窄，地勢也最為陡峭，是雷吉選定的最佳戰(zhàn)場。

　　“我當(dāng)然不會真的去舔王子的靴子，”雷吉在圖紙上比劃著，“你們看到了嗎？在這里，按照投降儀式的禮節(jié)，我將在距離王子一百尺（三十米）的地方停下來，等待王子的命令，在他宣布受降之后，我會先送上我的禮物，衛(wèi)兵們會點(diǎn)燃酒桶后面的引信，在酒桶徹底燃燒之前，把酒桶推下去！”

　　戴克托問道：“什么是引信？”

　　雷吉道：“從酒桶里引出來的油布?！?p>　　戴克托又問道：“為什么要用油布？為什么不直接點(diǎn)燃酒桶？”

　　瓦雷斯吼道：“別再問了，你這蠢貨！你想把領(lǐng)主大人也燒死嗎？”

　　雷吉耐著性子解釋道：“油桶燃燒一段時間后爆炸，我們必須保證酒桶滾到敵陣之后再爆炸?！?p>　　“爆炸？”蘇力特道，“像黑粉一樣嗎？”

　　雷吉搖頭道：“沒有那么大的威力，但足以攪亂敵軍的陣型?！?p>　　嘉文搖頭道：“可如果你這么做，敵軍的弓箭手會向你放箭?！?p>　　“那里的山道只有三十多尺寬，十只八尺寬的火桶滾下來，你猜弓箭手還會有心情放箭嗎？”

　　“這可難說，”戴克托道，“總會有不怕死的敵人，拼了命也得射你一箭！”

　　“那就祈禱他射不中吧！”雷吉道，“我和衛(wèi)兵們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剩下就看你們的了，在敵軍大亂的情況下，你們應(yīng)該有辦法點(diǎn)燃敵軍的投石機(jī)。”

　　嘉文搖頭道：“騎兵們也沒有武器，他們又能做什么呢？”

　　雷吉沒作聲，這是他最頭疼的一環(huán)，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讓騎兵在混亂之中搶奪敵軍的武器。

　　“不必?fù)?dān)心，我有辦法，”蘇力特道，“我可以在馬鞍下面藏一把火弩，絕對不會讓敵軍發(fā)現(xiàn)?！?p>　　戴克托笑道：“一把火弩算得了什么，騎兵的馬背就像巫師的口袋，我能藏得東西多了！”

　　蘇力特也笑了：“也許我們該多給王子準(zhǔn)備一些禮物?！?p>　　戴克托盯著雷吉看了許久，道：“你真的會跟我們一起去嗎？”

　　雷吉道：“我根本沒有欺騙你們的機(jī)會，如果我不出現(xiàn)，你們也不會走出城門。”

　　“二十個人對付兩千個人，這實(shí)在太瘋狂了?！贝骺送胁蛔〉膿u頭。

　　“我們不需要戰(zhàn)勝他們，我們只需要點(diǎn)燃他們的投石機(jī)?！碧K力特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道：“既然領(lǐng)主肯去，這事我干了！”

　　戴克托還是有些猶豫：“我們根本不可能活著回來，就算點(diǎn)燃了敵軍的黑粉，我們也會和敵軍一起被炸死?！?p>　　“那可未必，”蘇力特笑道，“還記得那次偷襲嗎？是我點(diǎn)燃了投石機(jī)，可我依然還活著，我的火弩最遠(yuǎn)能射出一百三十尺（四十米），這樣的距離足夠我逃走了?！?p>　　戴克托搖頭道：“那只是一架投石機(jī)，如果十幾架投石機(jī)一起爆炸呢？”

　　蘇力特用手捧了些麥酒，喝了下去，道：“我的運(yùn)氣總是那么好，不管發(fā)生了什么，我都能活著回來?！?p>　　戴克托咬了咬牙，一揮拳頭道：“這事我也干了！我這就去把我的騎兵都叫來。”

　　雷吉攔住戴克托道：“別急，先別把戰(zhàn)術(shù)告訴士兵，我們的隊伍里可能有政務(wù)官的探子?！?p>　　戴克托道：“他們都是我的老相識，我能相信你，自然也能相信他們?！?p>　　雷吉道：“我也愿意相信所有人，可如果消息走漏了，我們會在見到王子之前被他射成篩子?！?p>　　戴克托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他們？”

　　雷吉知道這很殘忍，明知道讓士兵們送死，卻不能讓他們知道實(shí)情。

　　“王子把投降的時間約在了明晚黃昏，我想拖延到夜里，在戰(zhàn)斗之前，我會把消息告訴騎兵們。另外，我還準(zhǔn)備了一些面包和咸肉，我想讓騎兵們多吃幾頓好東西?！?p>　　“面包和咸肉？我們天天都吃這些，”戴克托鄙夷的看著雷吉，“這算什么好東西？”

　　雷吉聳聳肩道：“現(xiàn)在是戰(zhàn)爭時期，我能提供的只有這么多，當(dāng)然，我還有一些葡萄酒……”

　　“留著你的咸肉吧，領(lǐng)主大人！”蘇力特笑道，“老希爾和他的女兒就要來了，你會見到碎雪城里最豪爽的男人，和最漂亮的姑娘?！?p>　　老希爾？這又是何方神圣？

　　對于這個名字，雷吉多少有些印象，直到見到老希爾的樣子，雷吉才想起他的身份。

　　他是碎雪城的牲口販子，按照酒鋪老板瓦雷斯的說法，他是目前這座城市里最富有的商人。

　　因?yàn)楸人挥械纳倘硕继幼吡恕?p>　　“告訴我，有誰餓了嗎？我的好女兒，把美味給這群好漢送過來，”干瘦的老希爾穿著一身鎧甲，他的女兒安思麗把裝著肉湯的木桶從牛車上搬了下來。

　　這就是蘇力特所說的姑娘，碎雪城最美的姑娘。

　　她，長得的確很特別。

　　這位姑娘有六尺高，比雷吉還要高一點(diǎn)。粗獷的肌肉線條比嘉文毫不遜色。

　　她的五官還算端正，古銅色的臉頰上掛著點(diǎn)點(diǎn)汗水，看久了，或許有一種別樣的美。

　　那只裝著肉湯的木桶看起來至少有二百磅重，兩個小伙子抬起來都很吃力。

　　可她一個人就把兩只木桶全都從牛車上搬了下來。

　　“我還有一百頭牛，我每三天都要?dú)⒁活^牛，”老希爾放聲笑道，“我的牛很壯，每個好漢都有好肉吃！足夠你們吃一年！”

　　這是個有血性的商人，等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要給他創(chuàng)造更好的經(jīng)營環(huán)境。

　　可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雷吉最關(guān)心的，是他的一百頭牛。

　　“希爾先生，借一步說話！”雷吉興奮的沖了過去，卻見安思麗擋在了面前。

　　“你是誰？想做什么？”姑娘的聲音雄渾厚重，嚇得雷吉縮到了嘉文的身后。

　　“呃……這位姑娘，我是雷吉維克特，我有些事情想找你的父親談?wù)??！?p>　　“懦夫領(lǐng)主！你想做什么？”

　　對于懦夫這兩個字，雷吉并不是很抵觸，畢竟比野狗、雜種、豬崽子之類的稱呼好聽的多。

　　老希爾坐在牛車上，盯著雷吉看了一會，對安思麗說：“孩子，讓他過來吧，就算他是頭待宰的豬，也得允許他哼哼兩聲。”

　　酒鋪老板瓦雷斯站到了前面，對老希爾喊道：“老東西！對領(lǐng)主大人客氣一些！”

　　老希爾啐了一口，道：“蠢驢，信不信我燒了你的酒鋪？”

　　雷吉沒心思聽這些無聊的爭吵，他湊到老希爾面前，興沖沖的說道：“一頭牛的市價是一個金幣，我知道現(xiàn)在是戰(zhàn)爭年月，商品都很稀缺，我愿意用二百個金幣把你的牛都收購過來，你愿意和我做這樁生意么？”

　　老希爾斜著眼睛看著雷吉，問道：“你想對我的牛做什么？”

　　“我是想……”

　　“夠了，不必說了！”

　　這老頭子真古怪，是他先發(fā)問的，卻不讓別人回答。

　　“行行好，在你下地獄之前，求求你行行好吧！”老希爾拿著一個陶罐，給一名騎兵盛了一大碗肉湯，“這群好漢拼上了這條命，在為你的領(lǐng)地作戰(zhàn)，你什么都沒給過他們，什么都沒有！我只能給他們這點(diǎn)肉吃，你還想做什么？把我的牛送給你的王子嗎？我沒你那么無恥，我寧愿把我的牛都?xì)⒘?，然后燒掉！?p>　　這世界上有很多這種固執(zhí)的老人，不等別人開口，就隨便揣度別人想法。

　　“希爾先生，請聽我把話說完，就一句，”在嘉文和瓦雷斯的幫助下，雷吉把老希爾請進(jìn)了瞭望塔，喝了一杯葡萄酒之后，雷吉說出了他的想法，“我想讓你的牛上戰(zhàn)場?！?p>　　“牛，上戰(zhàn)場？”賣了一輩子牛的老希爾實(shí)在不能理解雷吉的意圖，貌似牛根本就沒有上戰(zhàn)場的功能。

　　“為什么不可以呢？”雷吉微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一個古老的故事，你知道嗎，在古老的東方，有一個非常強(qiáng)大的國家，這個國家里有很多的領(lǐng)主之間經(jīng)常發(fā)生戰(zhàn)爭，有一位領(lǐng)主打了敗仗，丟了七十多座城，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他找到了一千頭?！?p>　　雷吉用盡可能通俗的方式向老希爾講了火牛陣的故事，老希爾沒聽說過什么東方古國，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這個國家，但他很喜歡這個故事，尤其喜歡故事的結(jié)局。

　　“你是說，一千頭牛加上五千個士兵，打敗了幾萬敵軍？”

　　“是的，希爾先生，”雷吉激動的說道，“你的牛將成為拯救碎雪城的英雄！”

　　老希爾的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那份光芒比他的禿頂還要明亮。

　　“可是，我沒有一千頭牛。”

　　“沒關(guān)系！”雷吉爽朗的笑道，“我們也沒有幾萬敵軍，只要有一百頭公牛就夠了，母牛也可以的?！?p>　　“我也沒有一百頭牛，其實(shí)我只有二十一頭牛，原本有二十二頭，”老希爾指了指湯桶，“現(xiàn)在只剩下二十一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