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冼夫人的招待是隆重而熱烈的,整個建康城張燈結(jié)彩,就連街道也是經(jīng)過了仔細的清洗,街道兩旁的店鋪也整理得井井有序。
為冼夫人準(zhǔn)備的馬車也是高規(guī)格的,那是有五匹毛色不同的馬拉的一輛豪華馬車,冼夫人的隨從則根據(jù)官階大小而定。
數(shù)十輛馬車載著貴賓穿過建康城,在圍觀人群的歡呼聲中,緩緩駛向鴻臚寺,那里是冼夫人一行下榻之處。
而光祿寺則負責(zé)備下酒宴準(zhǔn)備招待貴客,在這一行人中,最為顯眼的是兩頭大白象,那是冼夫人特意送給陳主的禮物。
這兩頭白象一雄一雌,據(jù)說并不是嶺南所產(chǎn),而是來自今天的印度,冼夫人為了籌備這份禮物,專門派人去,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帶回。
得之不易,送來也不易,由于走的是水路,大象要用船運,體重大不說,這兩個家伙可習(xí)慣了走路,從來沒有坐過船,更沒有見識過海上的巨浪,為了防止它們驚恐,兩個象奴可是頗費了一番心思,他們特制了兩個大籠子,在籠子的底板上更安裝了好幾個鐵輪子,才把它們送上船。
由于擔(dān)心冼夫人舟船勞頓,所以擬定的覲見陳主的日子是在兩天之后,這兩天負責(zé)接待的官員除了安排好住宿和吃喝之外,如果冼夫人有興趣到外面走走看看,他們還要一路陪同保護。
第三天是冼夫人正式朝見陳主的日子,此時正值菊花盛開的季節(jié),鴻臚寺與內(nèi)務(wù)府早已取得一致的意見,并征得陳主同意,決定在冼夫人必經(jīng)之途中,以菊花為材料,搭成一座座菊花山。
這些菊花早在開春時節(jié),在得知冼夫人進京朝見的消息時便種下了,是在最近才從各地連土帶花搬運而來。
大陳并不缺少這些方面設(shè)計的能手,在陳同的后宮中嬪妃中就有這方面的杰出人才,那就是他從鄉(xiāng)下花谷中帶回來的小蓮,這些年雖然生活在后宮,但她并沒有養(yǎng)尊處優(yōu),皇宮里面很多花草的布置和設(shè)計都是出自她的手。
這次當(dāng)然也不例外,從花籽的選擇到如何管理,小蓮都親力親為,正好借此消磨時間,愉悅身心,反正皇上身邊的女人多得連自己這個進宮比較早的,都有許多不認識,只要皇上能夠三五幾個月,臨幸自己一次,她就感到心滿意足了,而且這種花草還是讓皇上想到還有自己這個人的最好方法。
路的兩邊交錯搭起一座座菊山,說說交錯,其實是路的一邊每隔一里搭一座,另一邊則從距離地點起,每隔一里搭一座,實際上就形成了路的兩邊每隔半里便有一座菊山,這樣令人看起來便顯得錯落有致,更有幾分自然而成的韻味。
也虧得小蓮構(gòu)思巧妙,這些菊山形狀各異,但都是仿照大家比較熟悉的一些著名的山峰而搭成,而花朵的顏色也是別出心裁,有的是一色,有的是雜色,色澤的配搭更是巧奪天工,讓人看起來栩栩如生。
洗夫人乘坐的馬車,車前是引路兼護衛(wèi)的禁衛(wèi)軍,禁衛(wèi)軍有分兩類,最前面的騎在高大的馬上,雄赳赳氣昂昂,后面的步行,腳下邁著方正有力的步伐,口中則吹奏著迎賓的樂音。
冼夫人馬車后面是隨從的車輛,最后又是禁衛(wèi)軍,也分騎兵和步兵,只是順序和前面的剛好顛倒。
這一次從鴻臚寺到皇宮覲見,又和前兩天進城的境況大不相同,冼夫人的名聲早已享譽各地,整個京城萬人空巷,無不想一睹圣母的風(fēng)采以及觀看這浩大的儀仗隊伍。
此時的冼夫人還只是五十多歲的年紀(jì),歲月并沒有斑駁她姣好的容顏,兩眼更是炯炯有神,穿一身黑色的衣裙,衣裙和頭發(fā)上都裝飾著各色珍珠,整個是威風(fēng)凜凜,讓人望而敬畏。
冼夫人后面的馬車上是來自南越各地的酋長,他們衣著自己最習(xí)慣和喜歡的服飾,也是一個個精神百倍。
據(jù)那些站著都顫巍巍的老人說,就是他們活了這樣一大把年紀(jì),都從未見過有如此隆重的歡飲儀式。
冼夫人等人在車上也不是一動不動,而是左顧右盼,這中原的富庶讓他們目不暇給,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街道不僅平整,而且特別寬敞,這么大的馬車從中經(jīng)過,兩邊都還有那么寬的地方,兩旁的房屋與商鋪鱗次櫛比,特別是那店里擺放整齊的各色絲綢,奪目耀眼,在道旁還有婀娜多姿的垂柳,隨著風(fēng)輕輕擺動著柔軟的腰肢,似乎在舞蹈一樣。
更令冼夫人驚訝的是那些菊山,每一座都是那樣逼真,別的不看說,她眼光觸及到了南岳衡山,那里她是去過的。
看那菊花扎成的祝融峰,簡直和真的一樣,山勢巍然,山花爛漫,松柏將蒼翠連成一片,就連那山上的廟宇都似乎依稀可見。
冼夫人來之前,聽說這個國家治理得不好,可是看眼前的景象,哪里像傳聞那樣。
想著想著,美好的東西總是容易在眼前一晃而過,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來到進宮的門口了,按照慣例,應(yīng)該下車改乘軟轎,可是冼夫人看見宮門內(nèi)那條鋪著白玉的道路,認為這樣的路如果不在上面走走,不僅對不起自己長途跋涉幾千里的艱辛,也對不起自己那雙腳。
走路也是有規(guī)矩的,這一大幫子人不能自己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冼夫人走在最前面,旁邊斜著身子為她引路的是迎接的女官,左面是鴻臚寺的負責(zé)人,右面是前來迎接的宮苑總管,后面是酋長,分成幾排,在后面則是一些官員和隨從,那些隨從手里捧著一個盤子,那是呈現(xiàn)給皇上的貢品。
當(dāng)然最好的貢品已經(jīng)送到上林苑去了,那是兩頭白象,但就是這些盤子里或者隨從手中捧著的東西,也樣樣是稀世罕見的珍寶,有紅藍寶石、象牙、翡翠、珍珠以及高達數(shù)尺的珊瑚,每一樣都是中原地區(qū)極少見的,它們當(dāng)然也不是全部出資嶺南,而是冼夫人專門派人為這次覲見從其它地方采購的。
自從三閣建成之后,原來的一些正殿幾乎都閑置起來了,許多重大活動都是在臨春閣進行的,包括接見外國使節(jié)等比較正式的儀式,但這次不同,為了顯示對冼夫人的尊重,事前就已經(jīng)把太極殿裝飾一新。
殿前的庭院里,正中一個直徑達到四尺左右的黃銅香爐在陽光下,閃著燦爛的金色光芒,里面焚著檀香,庭院四角各有一個略微小些的同樣的香爐也焚著檀香,那若有若無的裊裊青煙在微風(fēng)中繚繞,將空氣熏染得一片清新。
冼夫人也是見多識廣的人,可是她的確沒有見識過如此富麗堂皇的宮室,進宮的路上,雖然不好對周圍所見之物加以詢問,但羨慕的眼神卻始終離不開那些雕欄玉砌,離不開那些在陽光下金碧輝煌的琉璃覆蓋的宮殿。
這一切恍如夢中一樣,冼夫人置身于如此仙境,暗自贊嘆:江南的富庶真是名不虛傳,今生能夠見此大國的繁盛,也不枉來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