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顫顫巍巍的端來一碗面糊糊,放在了諾曼的腳下。
諾曼上下打量一番,怒視道:“死老東西,你讓老子這么憑空吃嗎!”
老人警惕的向后退了兩步。
“你用木棒的時候,沒見你這么虛弱啊?!敝Z曼從椅子上挪動著。
啪!
諾曼成功的從椅子上挪了下來,也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沒急著喊疼,伸著腦袋像牲畜一般喝起了眼前的面糊。
手腳被縛,吃相實在難看。
諾曼吸溜了幾口,忽然想到了什么:“給那個死瞎子也弄點!”
兩名看守的士兵對著在地上的諾曼就是一頓踹,口中叫囂著:“你他媽的會不會說話,要不是戰(zhàn)事吃緊,我現(xiàn)在就砍了你?!?p> 諾曼無法躲避,于是也懶得躲避。
兩名士兵大概是踢累了,停了下來。
諾曼呻吟了兩聲,像是伸懶腰似的享受,面糊沒有灑,自己又喝了起來。
老人又弄了些米湯,掰開了死瞎子的嘴,硬灌了一些進去。
死瞎子嘴角留著米湯,大概是嗆到了,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胸口劇烈的起伏,睜開了僅剩的一只眼,茫然的看著喂他米湯的老人還有這個略微昏暗的屋子。
“謝謝…”
諾曼大怒道:“你他媽跟這老不死的說謝謝?以后有你謝的,怕不是你要卸他一條腿!”
死瞎子根本沒搞清情況,他單純的認為這里民風淳樸,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正用少有的存糧來救助一個重傷的人。
后面一句話基本是對的,但民風淳樸實在和這里的村民搭不上一丁點邊兒。
很遺憾,死瞎子在搞清情況前又昏迷過去。
“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shù)錢,格蘭威爾有此隊長,真是半獸人的榮幸。”
“你們是從格蘭威爾來的?”老頭端起碗,很驚訝的問道,“那前些天打了一場打仗是嗎?”
諾曼盯著眼前的死老東西,咬牙道:“對,打了一場大仗,千余人全部戰(zhàn)死,這仗夠大吧?”
老頭很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看來巴倫西亞也撐不了多久了,半獸人的攻勢太猛烈了。”
“誰說不是呢?人家分路作戰(zhàn),還打的諸國連連敗北。十九歲以前我不知何為恥辱,十九歲以后我習慣恥辱?!?p> “五年了…五年的戰(zhàn)爭…”老頭將碗放下,走到了諾曼身旁,將他提了起來,放到了椅子上。
諾曼并未感謝,這是這個老頭應該的。
“怎么著?您這老胳膊老腿的要不也去戰(zhàn)場歷練一下?”
老頭很萎靡的走出了房門,走進了滂沱大雨之中。
屋內(nèi)只剩下兩名看守的士兵、諾曼和昏迷不醒的死瞎子。
諾曼累了,身上的衣服還沒干透,但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這一路又餓又累,像牲口一樣喝了一些面糊,現(xiàn)在困意如決堤洪水涌了上了,靠在椅子背上,歪著頭睡著了。
這一睡,就忘了更為恐懼的東西在等待著自己。
昏暗的世界中,諾曼感覺自己正在無限下墜,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個層面后,掉到了最為黑暗的深淵之中。
呼!呼!呼!
黑暗虛無的世界亮起火把,照亮了四周。
諾曼這才發(fā)覺,自己被束縛在一個十字架上,左右各一枚生銹的鐵釘穿透自己的手掌,鮮血混著鐵銹緩緩低落。
“這是哪!”
這是諾曼的第一個問題,但很快,他就不再有疑問了。
“哈哈哈哈~~~!卑劣的棄誓者,你最終還是睡了過去,來到了我掌控的世界?!?p> 面前的空氣中憑空燃燒一團烈焰,發(fā)出聲音的主人也從里面現(xiàn)身,正是那被諾曼殺死的羊頭惡魔。
“又是你?。。 敝Z曼喘著粗氣,手掌傳來的劇痛讓他心神不寧。
“我來復仇~~~!哈哈哈哈,這是無法和解的罪過,你殺死我的肉體,而我就要變成永恒的夢魘折磨你一生一世!”
羊頭惡魔右手倒提著一把升騰著黑氣的直刀,這種武器很像是劍,但只有一面刀刃,介乎于長劍與刀之間的產(chǎn)物。比劍要善于劈砍,優(yōu)于刀的穿刺能力。
而羊頭惡魔提著的這把直刀明顯不一般,閃著寒光的刀鋒冒著黑氣,刀格是一個惡鬼的頭顱,刀柄要長一些,極擅長雙手劈砍。
嗖!
羊頭惡魔刀指十字架上的諾曼,邪惡的臉上肌肉微微顫動。
噗!
一刀插進了諾曼的胸口。
“?。。?!”諾曼失了魂一樣慘叫,直刀入體,撕裂身體,而傷口也如灼傷般劇痛。
呼!
諾曼背負的十字架陡然升起火焰,劇烈的燃燒。
這是惡魔之火焚燒身體的痛苦,羊頭惡魔并未停下,而是擰了一下刀身,讓傷口擴大后抽了出來。
又是一刀。
諾曼感覺自己的靈魂也被刺中了一劍,全身正在喪失痛苦的本能,只感覺自己在無盡的折磨中失去意識。
“看著你飽受折磨…”羊頭惡魔陰險的笑著道,“真是極致的享受…哈哈哈哈哈~~~”
諾曼渾身顫抖,身上的惡魔之火燃燒的越來越旺,漸漸吞噬了自己,在迷離的火光中,羊頭惡魔飽嘗報仇的快感,并且準備將這快感延長到諾曼的一生。
砰!砰!砰!
諾曼的胸口傳來一陣疼痛,但這不是被直刀刺中的感覺。眼前的一切也正在土崩瓦解,化為塵埃。
逐漸化為灰燼的惡魔冷笑著道:“這么快就醒來了嗎?不過還有明晚,后晚,無數(shù)個晚上等著我來消遣~~~”
“叫他媽什么叫!嚎喪呢!”一名士兵揪住諾曼在他耳邊大叫道。
諾曼努力的睜開了眼,看到那兩個看守的士兵一臉迷惑但更多是暴怒的臉。
諾曼很想笑出來,從來沒覺得這兩個王八蛋如此可愛。
事實是和羊頭惡魔相比,什么人都很可愛,連死瞎子都是。
士兵晃了晃諾曼的臉,狠狠地抽了一個耳光大罵道:“再他媽吵給你扔外面去?!?p> 外面的雨依舊下著,雨勢并未消減,破敗的村落到處都是積水,形成了小溪,潺潺的向低洼處流去。
諾曼挨了兩個耳光清醒了一些,總結了兩次被羊頭惡魔糾纏的夢境,心想道:“只要睡的淺一些…或者有人幫助我醒來…”
不過夢魘永遠是夢魘,強大在于它無時無刻,無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