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風(fēng)十里不如你Chapter55
話音剛落,他墊步凌腰,修長的身影迅疾的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司馬靖看他決絕離開,心里緊繃的一根弦忽的放松,心情愉悅許多,只要他這個弟弟還恨南岳,恨他的父親,就不可能對他的皇位造成絲毫威脅,更何況他甘心屈居暗衛(wèi)生活在陰暗之中還身中囚龍之毒而不自知,竟以為自己真的自由,想想又對他生出了幾分憐憫。
月光清冷,他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轉(zhuǎn)身折返。
忽的,他停下腳步,遠(yuǎn)遠(yuǎn)望去,青姍一個人正在一處高坡上賞月。
他改變了主意,來到坡上從身后將她攬在懷里,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她很自然的向后斜靠過去,幽幽的說:“你看這月,真真是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無光人無情。”
“不對……”司馬靖將她摟的更緊,更正道:“現(xiàn)在是明月有光人有情!”
司馬青姍輕輕一嘆,“有情無情,在人在心不在月……”
“唔……”他在她的耳畔印下一吻?!澳愠鰜矶嗑昧耍鋯??”
“不冷?!彼πΓ苫蟮膯柕溃骸拔矣浀?,你不是不相信魏勛老將軍會通敵叛國嗎?那為何——”
“父王已死。當(dāng)年的事情根本無從查起。魏勛是不是真的通敵叛國不重要,重要的是昭陵王認(rèn)定了他通敵叛國,只要魏勛的事情不平反,那就是插在昭陵王心里的一根刺,永遠(yuǎn)都會令魏東樓掌控不了兵權(quán)?,F(xiàn)如今他喜歡的那個小馬奴也攪進(jìn)來,殺父之仇我想她必不會善罷甘休,如此一番舊案重提等于揭他們魏家的傷疤,擾了他魏東樓的心神,這么簡單就壓制住了昭陵這一虎將,何樂而不為呢!”
“是啊,不費一兵一卒,何樂而不為。那我……”青姍心里明白,自己也是他的一顆棋子,是時候也要動一動了。
他將她掰過來,捏住下巴,一臉寵溺道:“——你不一樣!跟我回去吧,不要留在這個傷心地!”
青姍一臉堅決搖了搖頭,咬牙道:“不!我已經(jīng)等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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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還未亮,大地朦朧如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司馬靖一行人已經(jīng)連夜返回,只留幾個士兵收拾營地,空曠雜亂的草地中央剩莫顏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周圍的嘈雜聲將她籠罩。
她正欲離開,有一位士兵給她送來了一件物什,稱是司馬靖送她的禮物——天羅鞭。
這皮鞭安靜的躺在托盤上,一眼望去灰黃黑相互交織,光滑锃亮編織細(xì)密很是奇特,她拿起來竟覺得比尋常鞭子重了許多,握在手中清清涼涼,仔細(xì)一看竟是珍貴的鹿蛇皮,抬起手來揚鞭一甩細(xì)密的鹿蛇皮竟在揚起的瞬間松開一寸,里面透出絲絲寒光,所到之處如利刃掃過,頃刻間草地上豁空一塊。
莫顏反手將鞭子收起來,里面的天羅刀絲也緊跟著收了回去,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好毒的鞭子!手拿著鞭子放在胸口,那里貼身之處存有那張皮卷,她高高的抬起頭看著遠(yuǎn)處晨芙公主的營帳,眼底多了一抹狠厲:從今日起,我要為父母報仇,那傷害我的人我要報以同樣的傷痛!那凌辱我的,我也必將讓你遭受同樣的凌辱!
她堅定的向前走去,落在地上每一步都重如千鈞。
走出圍欄,歐子澈還在那里。
此刻,他靠著圍欄背對著她,眼圈泛黑很是疲憊,見到她出來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莫顏……你……還好嗎?”
“沒事,我很好。”
她平淡的點頭,回答。
歐子澈卻有些激動,攜了她的手急促道:“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特別著急。我等了一夜也想了一夜,今日我們便回去,我會跟父親秉明,待過兩日晨芙公主走了,我們……便成親……好嗎?”
莫顏蹙眉,冷冷的看著他:“成親?為什么?”
“啊?!”歐子澈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一時愣在那里有些語無倫次,“……你……你不想……和我成親嗎?”
莫顏忽的笑了,非常自嘲的笑著,眼神依舊冰冷:“你不是喜歡公主嗎?為什么要和我成親?”
“顏兒,你別再胡思亂想了,我跟公主不可能——”
“——不可能才想到和我成親嗎?”她抽出手來,眼里的寒光更濃,冷冰冰投向歐子澈。
他忽然局促,“不是,不是這樣——”
莫顏冷哼一聲,咬牙道:“不是這樣是怎樣?是如今你看我被人侮辱失了清白太過可憐,所以才想要和我結(jié)婚?”
“莫顏,你千萬別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
歐子澈更加局促,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么樣的動機讓他做這樣的決定,只是自從看到她狼狽羞憤的那一眼開始便什么都不想考慮,只希望自己能保護(hù)她不再受傷。
“——夠了!”莫顏不再看他,冷冷甩下一句話:“你的憐憫——我不需要!”
然后,她抿緊嘴唇倔強的向前走去。
快行至馬場門口,對面大步流星走來魏東樓,莫顏一時頓住,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復(fù)雜,耳邊莫名響起司馬靖的那句話:“你對她那么好?難不成是心里愧疚嗎?”
心口忽然一陣悶痛,她眼底浮出凝重的暗光,是嗎?是因為愧疚嗎?
他來到她身邊,望著她蒼白的臉,剛才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她神情淡然強作鎮(zhèn)靜,可身體卻微微僵硬,他深知她是堅強的,可是那樣的堅強卻讓他心痛極了。
兩個人互相看著,卻并不說話。
他將雙手搭上她的肩,細(xì)細(xì)的看:她額頭的淤傷已經(jīng)抹過藥,紅腫的臉也消了大半,一身干練的短袍暖白如玉。
等等!——
他的眼神驚愕的回落在莫顏脖頸前那一道深深的傷痕上,心口忽然剔骨挖心般疼的無法呼吸,手上一用力,他將莫顏整個人溫柔的拉進(jìn)懷里。
莫顏被他忽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一動不動任由他霸道的抱著。
綠油油的草地上,兩人的影子重疊成一個。
時間停留在這里。
停留在此刻。
魏東樓將她整個人溫柔環(huán)擁,卻眉頭緊皺憤怒異常,一想到差點失去她那種恐懼的感覺,一想到她曾經(jīng)痛到想要放棄生命,他就驚懼不已……
強壓著心里的怒火,他的唇輕柔落在她潔白的耳垂上,嗔怪的要挾道:“笨丫頭!你要是敢死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莫顏一聽只覺得背后發(fā)涼,可下一秒心里卻莫名的暖,眼底不由得籠罩了一層迷蒙的霧氣。她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莫名心虛,想開口否認(rèn)那個事實,想說不是的,本來不想這樣的!
她頜動一下嘴唇,卻始終還是沉默。
魏東樓以為是自己太用力弄疼了她,溫柔的攬住了她的腰,附在她耳邊道:“答應(yīng)我,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不管怎樣心痛,怎樣艱難,都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輕輕推開他,莫顏整個人淚雨凝噎,她低頭,聲音很小,小到連自己都聽不見:“……我……我覺得……我好臟……”
“什么?”
恐怖又令人作嘔的記憶襲來,陰沉沉籠罩著她,莫顏整個人失控,無助又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