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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挽清歌

第九章 答案

江雪挽清歌 元燼潔Jo 3167 2019-06-27 16:00:21

  又過了整整五日,江心渝一直躺在床上修養(yǎng)恢復(fù)。在這期間,遙歌時常來給她送飯,又會來彈彈琴,可就是真的如當初遙曲所言,沒讓她吃過一碗藥。

  心中不是沒有疑惑。明明之前渾身上下的皮肉都快要疼掉了,怎么竟不服藥,她就真的覺得自己的情況在以驚人的速度好轉(zhuǎn)起來,這太不可思議了??v然心中疑惑萬千,但她還是不愿開口和那個人說話。

  這是她此時僅有的堅持了,因為她知道過不了幾天,待她身上徹底好了,還是要繼續(xù)在這里等著江宛易回來接她。而那天,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

  遙歌每日都送來飯菜,再親自喂她吃下。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在這陪著她,自己覺得渴了便也給她遞一杯水,一天要在此撫琴兩三回,累了就歇在一旁,倒也是靜悄悄的。

  直到這日,一曲過后,早已換過一襲黑衣的遙歌來到她的床前:“別再躺了,你早該好了?!?p>  江心渝沉默不言,心里想著:往日只你悶葫蘆一樣的不出聲,今日換我來讓你感受一番。

  遙歌見狀也不惱,端的是一貫的沉穩(wěn)平靜:“你裝不下去的。你可知那琴,乃是清寒國巫族至寶之一,名為【拂影】。這拂影琴正是以療傷愈人的神奇功效而聞名天下。還有這幾日為你反復(fù)奏來的那首曲子,也是出自一名清寒巫女之手,乃是她所獨創(chuàng)的【挽息九調(diào)】中的第三章,【歸別】。拂影琴配上【歸別】,對你這點小傷綽綽有余。莫說已經(jīng)五日,早該第二日便可恢復(fù)如初,斷斷拖不到……”

  他似乎還要說些什么,可江心渝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噌“的一下坐起,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怒容:“小傷……你既已知道我在裝,為什么不早揭穿?看我演了這三四天,你覺得我很可笑是吧?覺得我很矯情對嗎?你對你們的欺騙和隱瞞就沒有半點慚愧,沒有半點歉意嗎?!”

  憤怒使得她抑制不住的渾身顫抖,她撕心裂肺地質(zhì)問更是惹得自己忍不住的流淚。

  好恨,恨我這么沒用。為什么要哭,錯的是他們,我為什么要哭?

  遙歌沉默著,他其實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本就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他想安慰,可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道歉?他說不出口……

  氣氛緊張又膠著,屋子里空蕩蕩的,江心渝斷斷續(xù)續(xù)地抽泣變得格外清晰。

  她哭了好久,久到哭干了眼淚只剩喘息,久到忽然覺得口干舌燥,覺得自己只是在做一場沒有觀眾的表演,她找不到哭泣的任何意義。

  江心渝漸漸地停了下來,末了只是盯著手中的被子發(fā)呆。在這過程中,遙歌一直不動聲色任她發(fā)泄著心中所有的怨氣和不滿,他能理解。更何況,她還只是個孩子。

  “你們,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嗎?”江心渝抬起頭,眼中有著不符合她年齡的復(fù)雜情緒。

  遙歌心中微微一顫,雙手不自覺地收緊,面上卻不顯分毫,聲音愈發(fā)冷然:“你想讓我說什么?跟你道歉,可憐你,同情你,后悔還是愧疚?若不是瞞著你做這些,你覺得你有能力自己強撐著忍過來嗎?若不是給你施咒控制住你的身體,你能一動不動熬過這十五天?我們已經(jīng)做了我們所能做到的一切,你還想怎么樣?!你究竟有什么可不滿的?”

  江心渝從沒見過眼前的人這般疾言厲色,不由得怔住了。

  遙歌稍微平復(fù)了一下心緒,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我知道,這確實很艱難。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覺得自己無辜又可憐??墒沁@些事情也不是能由我來告訴你的,你來到這里,能留在這里,我們完全是為著你父親的囑托。前因后果自有他該來為你解釋,我們只是按照對他的承諾,做了我們該做的事?!?p>  他直接站起來,看也不再看她一眼,抱了琴徑自離去。

  江心渝呆坐在床上,像被抽去了靈魂的空殼。

  良久,臉頰被冰涼浸濕。

  自那之后,遙歌再也沒來看過她。每天都有飯食準點出現(xiàn)在她的桌子上,可她始終沒看見那人的蹤跡。有時甚至只是一回身的功夫便已足夠那人的來去,只有在碗中蕩漾的湯羹提醒著她,剛剛那一瞬間確實有人來過。

  江心渝不再賴在床上,反正也沒有人來,裝給誰看呢。更何況,也沒有什么必要,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冷靜下來了。

  父親說帶她來治病,大概就是這樣的過程吧。平白無故的,遙曲一向討厭麻煩,若不是父親的囑托,別說是做這些,留下她怕都是不能想象的。至于遙歌,他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日日在房內(nèi)陪著她,不知疲倦地撫琴來減輕她的痛苦,讓她好得更快些。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還想要求他做什么呢?她又有什么資格要求這些。

  可憐的江心渝,小小年紀就要被迫理解旁的人情世故。從她的立場來看,怨恨又有何不可。但她的善良,逼著她自己去竭力地理解周圍人全部的決絕和無奈,這本不是她這般年紀,應(yīng)該承受的。

  只是她身體里有一種本能的聲音告訴她,她不要這樣只是被人告知一個結(jié)果。她不想要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左右和她相關(guān)的人和事。

  她想要變成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為了讓任何人都重視她的感受和她的所思所想,她要變得重要到令人無法忽視的程度!

  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呢?這世上,哪有人愿意自己輕如鴻毛,可真正重如泰山之人不過寥寥。注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也沒有明確的路能指給她。

  但是改變總是沒錯。她要吸收更多的養(yǎng)分,先要變得更強更有用!若是想遙曲和遙歌一樣,能做許多常人做不到的事,她一定會比現(xiàn)在更加重要,一定會的。

  不得不說孩子就是孩子,想法總是天真直接,卻也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只是希望她,長大之后再回想這些,并沒覺得自己是個傻瓜,那就好了。

  為了變強,她需要一個引路人。

  江心渝靠在窗欞前站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漸透白,腿也僵直酸痛,她終于下定決心。

  沒有別的選擇,只有他能幫自己。遙曲,去找他,找他幫忙。

  門扉輕輕被人叩響,遙曲正歪在案前,對自己對弈。他漫不經(jīng)心地抬起頭,許久未見的江心渝此番主動來找他,他卻也神色平常,就好像她天天如此一般。

  只一眼后,遙曲又將視線落回棋局之中,并不理她。

  江心渝慢慢走近,到了他面前,突然跪下,低著頭毫無預(yù)料地喚了一聲:“圣者。”

  遙曲似是沒聽清,微緊眉心抬起頭來:“什么?”

  江心渝一動不動,聲音鏗鏘有力:“遙曲圣者。”只是脆脆的童音突然鄭重,不免有些違和。

  遙曲愣住,眨了眨眼,半晌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震人的笑聲回蕩起來,在空曠的屋子里顯得格外刺耳又突兀。

  江心渝僵著身子硬著頭皮,還是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只是把頭更低了些。

  他笑了好久好久,眼淚都迸了出來,上氣不接下氣。

  “你哈哈哈哈哈……你竟然……竟然這么叫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宛易的女兒哈哈哈哈哈……”

  江心渝甚至懷疑他會不會笑死過去。

  終于他好像平復(fù)了些,卻仍是在強忍,繃著笑道:“你不必這么恭謹?shù)貑疚?,憑你父親和你姑姑同我的交情,你這樣的稱呼還是大大不妥。“他頓了頓,抬手沾掉方才笑出的眼淚,一臉戲謔地打量她,”想當年江湖上剛流傳起我這圣人的頭銜,叫你父親聽見,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狗屁哈哈哈哈……誰承想有朝一日,他自己的寶貝女兒哈哈哈哈哈……“

  江心渝的臉越來越紅,像要榨出血一般,直直凝視著地面。

  “好了好了,我也笑夠了,有什么事你就說吧。“遙曲收起笑意,端的是一派正經(jīng)地看了過來。

  “我……我想要變得像您一樣厲害,求您指點我!“江心渝咬緊牙,目光如炬。

  遙曲一臉高深莫測,似笑非笑:“哦?你覺得我厲害?那你倒是說說,你覺得我哪里厲害?”

  “聽爹爹說,您是個逆天之人,不懼與天下人為敵?!?p>  遙曲臉上的神情漸漸淡去,瞇了瞇眼:“那么你覺得,逆天之人就是厲害?與天下人為敵就是厲害?”

  江心渝緊緊盯著他的臉,誓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卻始終尋不到端倪。

  她不知道……她其實什么都沒想明白。只是想做點什么,便做了。

  靜默之后,遙曲終于再度開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想拜師學點什么。這山中只我兩父子,老子自然是比兒子厲害,為著方便怎么也該是拜我。其實你我都知道,你并不是非要我不可。只是我有個問題要問,先說好,答案對我根本不重要,只是你最好清楚。你拜師學藝變得厲害,是要去哪里,做什么,為什么,實現(xiàn)什么?你想成為什么人?你打算一生追求的是什么東西?或者說,有沒有這個東西?!?p>  在遙曲懾人的注視下,她想了片刻:“抱歉,我還沒想到這些。請恕我現(xiàn)在年紀尚淺,所知甚少??煞窠o我些時間?“

  會有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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