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汀有些詫異，下意識地回身將手搭在了門把手上，差點就控住不住要奪門而出了。
這位老人怎么會突然就跟我自己講起了地球語？難道他一照面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異教徒的身份可不是鬧著玩的，在搭乘蒸汽列車進入巴爾萊的途中，就有盡職的列車員在車廂中挨個查看車票核實身份。
在進入巴爾萊中心區(qū)域的時候，也要填寫繁瑣的登記表格，以備將來出現(xiàn)事故的時候，有跡可循。
老莫蘭特等人在荒原中生活了十幾年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作為在文明都市中暴露身份的異教徒，他們的身份早已經(jīng)通過相關系統(tǒng)進入了各地的監(jiān)察所分支。
哪怕僥幸隱瞞住自己的身份，也只能茍且地生活在極其邊緣的地區(qū)，下半輩子也基本上與現(xiàn)代文明無緣了。
而奧斯汀從小就在荒原中長大，在官方系統(tǒng)中并沒有留下相關記錄，因而在柯爾特的擔保之下才能夠順利來到巴爾萊。
“老先生，為什么您能夠?qū)⑽覀兊恼Z言說得這么流利？”奧斯汀盡量維持住表面上的平和，但全身的肌肉已經(jīng)緊繃了起來。
奧斯汀打定主意，一旦這位老人的回答有絲毫的紕漏，下一秒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出店鋪。
三十平米出頭的店鋪狹窄極了，除了貼墻的，那些塞得滿滿當當?shù)臅埽诘孛嫔弦埠翢o規(guī)律地堆放著書本壘起來的小山。
老人來到最角落，完全避開了窗戶外透入的陽光，神情淡定地從旁拉過一個板凳坐了下來，背靠墻壁。
咔噠一聲，仿佛是什么機關被打開的聲音，嚇得奧斯汀立刻將門打開了一半。
“我們好好地溝通一下不好嗎？為什么一照面就要動手呢？”奧斯汀盤算了一下，自己瘦弱年幼的身體本就不占優(yōu)勢，更何況那個老人在睡袍之下的身體隱約有些強壯。
“可惜只掌握了兩個序列，并且只有日常輔助作用。”奧斯汀感覺頭有些痛，生活的重擔簡直太沉重了，自己不但是文盲，而且還手無縛雞之力，太悲催了。
渾濁的暖光出現(xiàn)，老人手上拎著個提燈，頂部的把手上有一個機械開關，似乎剛才的聲音就是來源于它。
“放輕松點，小家伙，你們這些人總是這么神經(jīng)兮兮的嗎？”老人將提燈放在腳邊，裹緊了睡袍，饒有興趣地看著奧斯汀。
“呃……先生，我認為今天的陽光不錯，適合出去走走?！眾W斯汀眼球轉(zhuǎn)動一下，決定先行離開，在這個狹小的環(huán)境里，情緒都有些低落了。
老人嘿嘿一笑，略帶嘲弄地說到：“想走嗎？沒問題，但是你一走，我就會把你的底細交代給最近的警員，我想這應該不會浪費我太多時間?！?p> 奧斯汀愣了一下，陽光與昏暗在身下留下一道明暗分界線，正如奧斯汀此刻糾結(jié)的情緒一般，“逃走”與“留下”的傾向各占一半。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隔著石磚路的對面，那家咖啡店左數(shù)第二個靠窗座位的先生，應該是一名身穿便衣的警員。”老人伸手指了指。
幾乎不用嚴格地順著老人手指的方向看，這個時間點的咖啡店人少得可憐，奧斯汀輕而易舉地找到了老人所描述的那個人——那幾乎是店里唯一一個客人。
那位豎著油頭的客人正往這邊張望著，一看到奧斯汀的目光迎上來，立刻就將頭撇到一邊，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沒想到還真的有人監(jiān)視我，難道今天早上靈覺發(fā)出的警示就是因為他？”奧斯汀嘆了口氣，后退了兩步，緩緩將門關上。
不能冒險，萬一這個老人真的履行所說的，跟對面那位便衣警員報告什么，那自己就真算是徹底暴露了。
“奧斯汀·莫蘭特，請問您的尊姓大名？”奧斯汀轉(zhuǎn)過身體，面向帶著嘲諷笑意的老人。
“想清楚了？愿意和我這個老家伙做來下聊聊了？”老人冷笑了一聲，“你叫我斯柯蒂就行了。”
奧斯汀看了看周圍，但并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坐下來，便只能站著，自己總不能一屁股坐在書上吧？那是對知識的褻瀆。
仿佛看穿了奧斯汀的想法，老人斯柯蒂指了指奧斯汀右手邊的第二堆書籍，說道：“你可以坐在那里?！?p> 奧斯汀有些疑惑，走到那堆書旁，發(fā)現(xiàn)這一堆書本的數(shù)量并不是很多，但是每一本都厚得出奇，封皮很厚，看起來在裝訂的時候下了不少功夫。
“我真的可以坐在這里？這些書看起來比較值錢?！眾W斯汀摸了摸對頂上的那本書的封面，手感很不錯，皮質(zhì)的感覺，圖案與書名燙金，顯得嚴肅又神圣。
“它們在我眼里只是一堆無用，又不敢隨意丟棄的垃圾罷了。”斯柯蒂縮了縮身子，看向那堆書本的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鄙夷。
恭敬不如從命，既然斯柯蒂先生都這么說了，奧斯汀也不好拒絕，更何況一直站立著面對斯柯蒂先生，給自己的感覺就好像做錯了事的學生在面對老師一樣，怪怪的。
“這些書本是？”奧斯汀坐了下來，身下傳來穩(wěn)固的感覺，不像是隨時會倒塌的樣子。
“我說過了，它們是垃圾?！彼箍碌傧壬路饘τ谶@些書本的話題非常地抵觸，明顯地表現(xiàn)出了不耐煩的樣子。
什么情況，難道說斯柯蒂先生與這幾本書還有一段故事？奧斯汀壓抑住好奇的想法，在這之前必須先弄清楚目前的狀況。
“斯柯蒂先生，柯爾特帶我來這里做什么？您又是怎么會說，呃，這種語言的?！眾W斯汀問道。
“小家伙，你的父母親沒有教過你，該怎么好好地跟一位老人家提問嗎？”斯柯蒂有些不滿，低下頭越過半框眼鏡，將目光放在奧斯汀身上。
“抱歉，我是孤兒……”奧斯汀沒有說謊，記憶中確實沒有關于父母的印象，只是從老莫蘭特口中得知，自己的父母在面對教會的清剿時喪生了。
斯柯蒂沉默了一下，緩緩將頭向后靠在墻上，似乎在考慮著什么。
“柯爾特·加索爾帶你過來，是為了讓我?guī)椭銓W會通用語?！彼箍碌倬従復伦郑淞骼潭缺葕W斯汀這樣純正的外來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第二個問題更簡單，我通過柯爾特對你的介紹，向他提了幾個問題，馬上就能推測出你的來歷了，對我來說這不是很難的事情?！彼箍碌俚靡獾卣f道。
奧斯汀撓了撓后腦勺，問道：“就這么簡單嗎？萬一您猜錯了呢？我的意思是，您憑什么就這個肯定呢？”
“就憑我是厄萊文·德拉蒙德的老師?！彼箍碌俚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