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虛偽的嘴臉
要說起吳伯，在老印家已經(jīng)做了有三十幾年的司機，雖也上了年紀，但精氣神還很足。這么多年以來深得老爺子青睞，當過軍人的他心思較為縝密，做事風格沉穩(wěn)干練，即便是全小魚已經(jīng)進去了許久，老人家依舊精神高度集中，時刻關注著靈堂內(nèi)部的動靜。
就算接到印路生的來電，視線也從未離開過對面的大門:“喂，小少爺～”
“吳伯，已經(jīng)把她送回酒店了吧?！?p> “是的，您放心，我們已經(jīng)回過酒店了，現(xiàn)在小少奶奶正在靈堂內(nèi)祭拜?！?p> “她去了靈堂？”
“是的，已經(jīng)進去有一個鐘頭了?！?p> “嗯。燒退了？”
“醫(yī)生說已無大礙，多加休息就能恢復精氣神。不過小少奶奶一回酒店洗漱完，便說要來老爺子這兒祭拜。待會出來了，我再帶她回去休息會兒?！?p> “也好。我這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大概傍晚六點鐘，帶她回宅子，把酒店退了，就說回去養(yǎng)病。在我回去之前，讓她注意點言辭，盡量少言。我這里一結(jié)束就趕回去?！?p> “是。小少爺?！?p> …………
時隔兩天，再次路過這片楓林，全小魚依然沒有那個閑情欣賞這窗外風景。怎么樣都覺得這片紅火深處，更像是水深火熱的深淵，也不知道這印路生怎么想的？居然讓吳伯送她來這，連酒店都給退了，就說她今晚是逃不過要在這里過夜了。都說一入豪門，深似海，此時，她是非常能夠體會。
她也非常清楚這一進門，會有怎樣的責怪與憤怒等著她。但她不能慌，印路生說了她是回來養(yǎng)病的，那么她就還算是個病號，這就是她目前唯一的護身符，這次她確實不宜過于沖動。
出門前，她已故意梳松了發(fā)髻，輕輕鋪了一層散粉，沒有涂任何的唇蜜，半耷拉著眼皮一副強假裝精神的虛弱。這程度拿捏啊，她都懷疑自己要轉(zhuǎn)行當演員了。
從進了宅門那一刻起便是斗智斗勇的Showtime，一身銳氣只好先收下，一步步移入大廳內(nèi)，果不出所料，全員到齊一副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全都拿鼻孔對著她。
“喲?？磥聿〉牟惠p啊。”首先按耐不住開口的是三姑。
“誰知道是真是假？裝神弄鬼的是在裝給誰看？”
“裝給她自己唄，老爺子這會兒說不定腸子都悔青了，找了個這樣目中無人自以為是的狐貍尾巴。”
“說什么呢。沒大沒小的，老爺子是你能隨意妄言的嗎？?！?p> 喲，這位虛情假意大伯先生，還自以為是圣人呢？居然輕生呵了一聲大伯母的口無遮攔，實在是可笑。
還說她裝，是他們?nèi)叶佳b好吧。呵。
“趕緊坐下吧，小媳婦，省的等會不小心又暈過去了?！?p> “……”盡管全小魚多努力地想保持冷靜，但這些人簡直不要嘴巴太臭。緊緊地揪住了衣角，正準備接話時，印路生回來了。
忙碌了一天，一路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西裝依舊筆挺。倒是難得看到他帶起了眼鏡，平時就只有開會才會帶起眼鏡的他，一路急著趕回竟忘了摘下。
“回來了。生病就上去躺著。”
“呵大侄子，可真是心疼了喲。你可別忘了，她有把我們老印家放眼里嗎？一個野丫頭一心就想著飛上枝頭當主人了，這才兩天，狐貍尾巴就藏不住了，會不會太心急了些，她就連老爺子都沒放在眼里。”
“大姑，全小魚是做得非常不妥，作為晚輩她就不該缺席老爺子的祭拜，但我相信她沒這個膽。也是那天路生沒留住她，興許在外面著了涼，燒昏了頭?！?p> “是燒昏了頭，還是戲上了頭呀？誰曉得？”質(zhì)疑的是大姑的大女兒。
“我知道，昨天的行為非常不應該，我不該小小的發(fā)個高燒就缺席了祭拜，耽誤了各位長輩們的時間和精力，我在這里道歉。但是，發(fā)高燒不是我本意啊？我難道還能故意而為之，吃力不討好的事，我為什么要做？當然，在你們眼里，我就是個外人，我甚至都不懂印家的規(guī)矩和禁忌？也許你們覺著該有懲罰，就算你們想讓我離婚，我也可以答應。離了，我就不用繼續(xù)待在這兒礙您的眼了，不是嗎？”
“離婚？說得倒輕巧。你以為這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嗎？”離婚可不得了，大姑明顯然是慌了，一下便惱羞成怒了。
“既然是新人，規(guī)矩以后有的機會學，人家還生著病，我們這么多人圍著，似乎也不妥吧。自己的侄媳婦，都說勸和不勸離的，這都是怎么了？”一向沉默的二姑終于開口了，這里就屬她最會察言觀色，此時時刻，這些人礙于面子的，不正需要她來給個臺階下嘛。雖然，她在這個家早已是個半透明，她也遠離印家家事很久了，但家已不像家，要是連老爺子這點心血，尊嚴都散了，那畢竟也是生她養(yǎng)她的家，更是二哥的家，她什么都可以失去，但這里不行，畢竟這里有她與二哥那么多的回憶。
“嗯哼。有病就養(yǎng)著吧，不要再到處招搖了。”三姑清了清嗓子，不甘示弱地說到，順著二姐的臺階，便先行離開了。
“既然二妹也發(fā)話了，那就先回去歇著吧。等身體養(yǎng)好了，再好好學學規(guī)矩。都散了吧?！贝蠊脭[了擺手也離開了大廳，再堅持下去吃虧的只有他們自己，所以最后只有各回各院咯。
瞬間空蕩的大廳就只剩下了印路生跟全小魚，她總感覺自己是穿越了宮斗吧，這陣仗…
“……”真沒想到，一句離婚比什么還管用。這還不都是為了那份遺囑，她要是離了，他們也討不到好。真是一群虛偽的嘴臉，她想想都覺得可笑。
今天她的一番話，與其說是認錯態(tài)度，不如說是旁敲側(cè)擊。看來，她還挺有辦法，這印路生倒是另眼相看，他以為她會向上次一樣，一脾氣上來直接反擊。
看來這一路來，他是瞎操心了，人家根本是有備而來，望著她應該是故意撲白的臉色，軟擊起來還帶細喘的，就她那點小心思？只會激怒那一家大小，只是沒想到，她居然直接丟出了他們的死穴，不過，這也算是正式結(jié)下梁子了。
輕撇嘴角，轉(zhuǎn)身對齊嬸交代:“五分鐘后開飯?！闭f完，便準備上樓換身舒適的家居服。
“就我們倆吃嗎？”
“那你還想跟誰吃？”
“只要不是跟他們同桌，都行。我去洗手。”
五分鐘后，全小魚看他居然準時地出現(xiàn)在了樓梯拐角處。
老爺子在的時候，這餐桌每日都是全員到齊一起吃的飯。如今偌大的餐桌，各色的菜色，卻只剩倆人。老爺子走后，印路生不喜歡太鬧騰，取消了全員就餐的習慣，這里總算是清靜了許多。
“齊嬸。你不一起吃嗎？”
“小少奶奶你們吃，齊嬸都習慣在這吃了啊?！?p> “那一個人多無聊啊，菜這么多也吃不完啊?！?p> “吳伯呢。怎么也不見他吃飯的?！?p> “吳伯這個點估計快回到家了?！?p> “食不言寢不語。”
“啊？你才多大啊，就這么古板？現(xiàn)在哪還有這么多規(guī)矩，吃飯就得熱鬧，才吃得香?！?p> “……古板？”印路生沒聽錯吧，她說他古板？立馬放下了筷子:“老爺子不允許飯桌上聊不相關的，這是印家的規(guī)矩?！?p> “??？那可是，我不說話，會死啊?！?p> “噗呲～”倒是生生把齊嬸給逗笑出了聲，真沒想到新來的小少奶奶這么直言直語，還有點可愛。
“……”偏偏這話，印路生沒法接，隨意再動了幾下筷子便起身離開了飯桌。
“我吃好了，你繼續(xù)。吃完了上來找我?！?p> “哦?！睌[明了就是嫌棄她話嘮唄，吃那么少？活該半夜餓肚子去。他不吃，她吃。
這齊嬸的手藝還真不是蓋的，她下兩碗飯綽綽有余哈。不用半個小時，就把自己給吃撐了。
摸著她鼓鼓的小肚，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又再次把齊嬸給逗笑了，這才尷尬的上了樓。
這是她第二次進印路生的房間，也算是熟門熟路了，直接就來到他最里邊的臥室，果不其然，正好碰上剛出浴的印路生。
“吃完了。那邊衣帽間有換洗衣物，自己取。浴室你知道。”
“啊。我到我房間洗就可以啦。我今晚睡間？”
“這里是印家，不敢保證長輩們會不會隨時進出這里。你要是住客房，不是等于又落入了他人口舌？”
“那，那也不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啊?！?p> “我們是合法夫妻。當然，也僅僅是法律上的夫妻，你想太多?！?p> “那我也得事先聲明啊，我們可是遲早要離婚的，還是留點各自的空間比較好。我是客，要不，還是我睡外側(cè)書房吧。”
“隨你。”
“哇塞。這衣帽間也太大了吧?！闭麄€衣帽間，放眼望去非常的規(guī)整，除了一排排的衣物，還有各式各樣的配飾，鞋子和襪子。全都整整齊齊的，就像是參觀了個展覽館一樣，有錢人都是這么豪的嘛。
終于，才讓她找著了女裝區(qū)，光睡衣款式就各式各樣，只好先挑了套算保守的，其它的，她碰都沒碰一下，因為不管是款式、檔次都不適合她，便沒有那個必要。
出了浴室，全小魚就把自己死死反鎖在了書房內(nèi)，不是不夠信任他，而這是一個女孩該有的態(tài)度。
次日清晨，早早的全小魚就醒了，也許是因為陌生環(huán)境的關系，睡眠相對較淺。只是沒想到，一掀開被子的瞬間，就死命地打噴嚏，一個接一個，聲音大到她自己都嚇一跳。
“感冒了？”外面?zhèn)鱽碛÷飞穆曇簟?p> “哦沒有，只是有點小鼻炎。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天色還早，你再睡會兒吧?！?p> “～”然后外邊兒就沒聲了，估計又睡著了，也沒見再有動靜。身著睡衣，全小魚就直接晃蕩到了樓下，掃了一圈，齊嬸好像也還沒起。她尋思著，初來乍到的，是不是該做點什么？想著就著手做起了小米粥，再打了幾個蛋，面粉一攪和準備等會都起了撒個蔥花，再攤個雞蛋餅就齊活了。
借著空擋時間，她便來到了庭院處，做起了甩甩操。果然，精神了不少，舒暢了許多。
“小少奶奶起這么早啊，餓了吧，我去做早飯。”齊嬸剛走進廚房又出來了:“小米粥都做好啦，小少奶奶做的？”
“齊嬸，您就跟吳伯一樣喊我小魚就行了，早飯我就隨意做了小米粥，待會兒等印路生起了，攤個雞蛋餅就完事了?！?p> “哎喲。小少奶奶這么能干喔。我們小魚，不得了喔?！?p> “呵呵。一般般。哈哈。那我差不多去叫醒他，等會就能吃早飯了?！?p> “這會兒，估計小少爺已經(jīng)出門了，他沒怎么吃早飯的習慣，公司有早會，他得去的早?！?p> “啊，走啦？我怎么沒注意他走了？怎么能不吃早飯呢這孩子？”
一抬眼，確實院落外的車不見了，看來是真出門了，要不要這么悄無聲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