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晶聽到寧羽感謝,只是輕輕搖頭道:“我本就是刑堂堂主,早前沒發(fā)現(xiàn)這般雜碎應(yīng)該是我的失職才對?!?p> 梁玄晶本就是刑堂十位堂主之一,權(quán)利可以說是極高了。
寧羽說道:“無論如何,終究是梁堂主幫了我,此番恩情我記下了。梁堂主日后若遇難事可來尋我,我能幫忙,定不推脫?!?p> 梁玄晶微笑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哦?!?p> 寧羽也是咧嘴一笑:“當(dāng)然,只要我能幫上忙。”
其實經(jīng)過這次事件,只會讓梁玄晶在祁邪山莊的地位提高,但她也很聰明地沒有繼續(xù)追查下去,那樣可就真會惹出大亂子了。
她是個聰明的女子,不用猜也知道張乾于此事決計脫不了干系,但寧羽既然沒讓她調(diào)查,她便不會去管張乾,畢竟誰也不想得罪未來的莊主,更何況她一個弱女子。
看著寧羽離開后,梁玄晶從懷中掏出一本書,正是那日魏克謙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的《道德經(jīng)》。
“自我們生下來,活著的日子便是越來越少,若每天都活在別人的眼光里,我們自己的日子又剩下多少呢?”
梁玄晶抱著《道德經(jīng)》輕嘆,可她如何才能不活在別人的眼光里呢?
......
夜色入幕,寧府的一處書房中,張乾沒有去刑堂,而是一直跪在這里,等待寧羽的回來。
寧羽剛一進門,一個侍童便走出來說道:“少爺,張乾堂主在書房從中午一直跪到現(xiàn)在,滴水未進,你要是再不回來,他可能就要暈倒了。”
侍童名叫阿福,聽說了今天張坤被抓的事情,以為張乾之所以一直跪在寧羽書房是想讓寧羽去救張坤。
“那便讓他跪著吧?!睂幱馃o所謂地說著,而后對著阿福問道:“我祖母和父親呢?”
阿福愣了愣,趕緊說道:“老夫人在祠堂,說等你回來了就去見她;老爺這幾天一直都在文武堂中處理公事,未曾回來。”
“嗯。”寧羽點了點頭,向著祠堂走去。
“少爺,”阿福忽然喊住寧羽,說道:“您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寧羽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說道:“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不要管我。”
阿??粗鴮幱疬h去的身影,充滿了孤寂與落寞,與往日的那個自由不羈的寧羽完全不同。
祠堂中,寧羽一走進來,便看到里面多了一塊新的牌位:先室慶淮唐氏閨名姝月之蓮位。
“姝月......蓮位......”
寧羽看著唐姝月的牌位微微出神,兩股淚水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以前他總是叫嚷著要娶唐姝月為妻,卻沒想到還未成親,她卻先入了寧家的宗祠......
“這次事情的經(jīng)過你爹和我說了,此女剛烈忠貞,便以你正妻的身份為她立位,也不負她舍命之深情。”
一旁,寧羽祖母住著拐杖緩緩走了過來。
“謝謝祖母,謝謝父親......”寧羽輕聲說道。
寧羽祖母用蒼老的手撫摸著寧羽悲傷的臉頰,輕聲安慰道:“羽兒,祖母知道你心里苦,但逝者已矣,你也要朝前看,總不能辜負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吶?!?p> “我說過,要娶她的,我們還要去慶淮賞花......”
寧羽緩緩閉上雙眼,倚在祖母懷中,顯得異常疲憊,在祖母的呵護下,終于是放松下來,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唯有寧羽才知道,自己這些天過得是有多么絕望!
......
第二天,寧羽走進書房,看見張乾依舊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嘴唇早已干裂,看起來異常虛弱。
“求少主放過我......和我的弟弟......”
張乾見到寧羽,一個響頭磕在地上,扯著沙啞的嗓子說道,他已經(jīng)在這里跪了九個時辰,若是平常人早就昏厥了過去。
寧羽看了一眼張乾,忽然抄起旁邊的椅子,猛地砸在張乾背上,整張椅子瞬間被砸碎,張乾痛苦難忍,口中溢出一縷鮮血,卻是強行忍住,絲毫不敢反抗。
“謝謝你,教會了我什么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寧羽撿起一根長棍,一棍一棍抽打著,疼得張乾在地上直打滾,不斷慘叫,整個書房周圍都聽得見。
書房周圍的下人們聽著張乾在書房中被打得不斷慘叫,都嚇得冷汗直流,噤若寒蟬,更不敢擅自靠近此地。
“屬下知錯了,求少主放過我們兄弟。屬下愿為少主當(dāng)牛做馬,做豬做狗也在所不惜!”
張乾被打得渾身都是血漬,在地上不斷掙扎,卻又不敢真的逃走,因為這可能是讓寧羽消氣的唯一機會!
只要寧羽能夠消氣,他或許還可以救下自己的兄弟張坤!
“呵呵!當(dāng)牛做馬?就憑你,配嗎?!”
寧羽扔掉手中的血棍,蹲在渾身是血的張乾旁邊,寒聲道:“我就是要你們也嘗嘗,眼睜睜看著自己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滋味!”
那天夜里,寧羽眼睜睜看著唐姝月在火海中灰飛煙滅,心中的絕望如已化為了滿腔的仇恨和憤怒!
“寧羽,你莫要逼我!大不了同歸于盡!”張乾聞言,抬起頭突然厲聲說道。
“同歸于盡?呵呵!你敢嗎?!”寧羽冷笑,一腳踢在張乾肚子上,疼得張乾捂著肚子冷汗直流。
寧羽一腳踩在張乾的身上,漠然說道:“你記住,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一條狗!我說什么,你便做什么。敢亂吠一聲,我便叫你整個家族在祁邪山莊消失!”
張乾捂著肚子,指甲嵌進血肉里,瞳孔中流露出無盡的不甘和憤怒。
他很不甘,也很憤怒,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和寧羽斗的資本!
從今以后,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家族,他都得當(dāng)寧羽的一條狗,一輩子都是條狗!
這時,阿福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看來書房狼狽不堪,遍地是血,不禁連忙低頭,恭敬地說道:“少......少爺,您要找的兩位朋友出現(xiàn)了,就在門口......”
“是嗎?”
寧羽轉(zhuǎn)身漠然說道:“帶他們到偏廳等我,就說我剛起床,待會兒就過去?!?p> “好.....好的。”阿福小心翼翼地退下。
......
寧府的一處偏廳,沈豐衣和楊柔坐在椅子上等了一會兒,寧羽便走了進來。
寧羽換了身便裝,看起來有些隨意和憔悴。
“太好了,我終于見到你們了。”寧羽大步流星地沖進來,看見沈豐衣和楊柔有些激動。
“小羽,姝月呢?”楊柔問道。
沈豐衣和楊柔不知道那天發(fā)生了些什么,自然不知道唐姝月已經(jīng)死了。
除了那些親眼看著唐姝月葬身火海的山賊,就是連杜航武一行人也不知道有唐姝月這樣一個人。
“姝月,”寧羽神色黯然,有些哽咽地說道:“姝月為了救我,已經(jīng)......”
“都怪我,早知道當(dāng)初就該拼命攔住她的,或許她就不會死了?!睏钊崧勓裕没诓灰?,覺得如果不讓她回去救寧羽,或許唐姝月就不會死。
沈豐衣一言不發(fā),輕輕拍了拍楊柔的肩膀,這些事他經(jīng)歷得太多了,每個人的命就是如此,指不定什么時候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沒了。
寧羽嘆了口氣,說道:“對了,周國的大丞相后天便會到我們祁邪山莊,這兩天你們就住在我們寧府吧?!?p> 楊柔聞言,有些興奮地點了點頭,說道:“嗯,那就麻煩你了?!?p> ......
時至中午,寧羽終于在文武堂見到了忙碌的父親,祁邪山莊莊主——寧子都。
寧羽一見到寧子都,便是跪了下去:“爹,孩兒回來了。”
寧子都也不顧手上的公文,連忙走過去扶起寧羽,滿臉慈祥和關(guān)切。
“羽兒,看來你長大了。”寧子都輕聲說道。
寧羽問道:“父親,您什么都知道?”
寧子都溫和說道:“派人去抓了些還活著的山賊詢問了經(jīng)過,又看到了你立在那里的木碑。我想應(yīng)該是那姝月姑娘為了救你才犧牲了自己吧?!?p> 寧羽點了點頭,沒有吭聲,已是難過至極,仿佛一閉眼便能回到那一天。
寧子都嘆了口氣,說道:“這段時間為父沒有管你,今后也不會管你了。你已經(jīng)證明了你有勝任莊主的能力,至于能不能當(dāng)上祁邪山莊,主要得看你自己了?!?p> 寧羽聞言,忽然抬起頭問道:“父親,您這是什么意思?”
寧子都沒有回答,卻是坐到位子上,緩緩說道:“羽兒,以后你便來跟著我學(xué)習(xí)處理祁邪山莊的事務(wù)吧。”
寧子都微微嘆氣,他何嘗不想再撐幾年,讓寧羽的羽翼真正豐滿,可惜事與愿違,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想當(dāng)年,青靈劍宗的陸謹(jǐn)潛還未被封為武陵劍仙,便已是近乎天下無敵。
那時的寧子都初任祁邪山莊莊主,武藝與侯雨朝不分伯仲,雖不張狂,心氣卻是極高,不顧懷孕在身的妻子,偷偷出莊去了青靈山。
沒人知道的是,他尋到了陸謹(jǐn)潛,兩人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大戰(zhàn)了整整一天一夜,因一招之差,寧子都心肺被陸謹(jǐn)潛的劍氣貫穿,最終敗在了陸謹(jǐn)潛手中。
而寧子都不想讓人看到他受傷的模樣,等他養(yǎng)好傷回到祁邪山莊之時,他的妻子卻早已因生寧羽難產(chǎn)而死,直到死前都在呼喚寧子都的名字。
寧子都因為此事愧疚難當(dāng),亦終身未再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