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送別

　　“大哥，大哥！”林仁肇見到林仁翰之后，便朝他狂奔過去，把林仁旋晾在身后了。

　　對此，林仁旋早已見怪不怪了?！伴L兄如父”這個詞更能在林仁肇的身上表現(xiàn)出來，畢竟林老將軍過世的時候，林仁肇才五、六歲的樣子，而林仁翰又年長林仁肇將近二十歲，因此，長期以來，對于林仁肇而言，林仁翰扮演的角色更像是父親，而不是兄長。

　　“我為你們備了馬，你們送我到城外去吧！”林仁翰見到他們倆，也不覺得奇怪，興許心里早就認(rèn)定，他們今早一定會來送自己。

　　林仁肇聽了，反倒覺得奇怪，于是在心里瞎嘀咕，大哥為何要我們送他到城外呢，莫非大哥有什么秘密的話不便在這里說？林仁肇沒有不樂意，也就不多問了。

　　林仁旋倒是沒有多想，只是疑惑大哥怎么沒有問起二哥來，但若是聯(lián)想大哥讓他們一起到城外去，倒是猜著了十有七八。于是，什么也不說了，上了馬，隨大哥一起，領(lǐng)著行軍隊(duì)伍，出了城。

　　騎著高頭大馬，后面還跟著千百名士兵，林仁肇頓時飄了，一邊回頭眺望，一邊問道：“大哥，我要是可以像你這樣帶兵行軍就好了，對了大哥，這次你帶了多少兵馬隨行呀？”

　　“我這次奔赴建州，不是出征打戰(zhàn)，只是赴任刺史一職，帶多少兵馬無所謂?！绷秩屎不卮鸬?。

　　林仁肇急了，說道：“大哥，你爽快一點(diǎn)，給弟一個數(shù)?！?p>　　“行，一千五！”

　　“啥？只有一千五呀！我還以為至少有兩三千呢！官家也太摳門了吧，不打戰(zhàn)了，也就不給你兵了？”林仁肇口無遮攔。

　　“不準(zhǔn)胡言！”林仁翰嚴(yán)厲教導(dǎo)道：“此次赴任建州刺史，僅帶兵一千五，這并非官家的意思，而是我自己決定的。之所以這樣，因?yàn)榻妼⑹康募覍俣荚诟Ｖ?，我不想他們和我一樣，都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人?！?p>　　林仁肇聽了，默默地點(diǎn)頭，心里似有不服，卻不敢多言。林仁旋看在眼里，又聽了林仁翰的解釋，心里也同樣多有疑慮。

　　畢竟，官家確實(shí)對林仁翰有顧慮，這一點(diǎn)恐怕毫無疑問，如果官家真的沒有說什么，恐怕只是面對功臣而覺得難以開口，林仁翰忠心一片，肯定不想讓官家為難，何況，林仁翰把大軍留下，更能夠證明自己，并沒有貪權(quán)之心。

　　再回頭望去，只見隨軍隊(duì)伍當(dāng)中，幾乎都是小青年的模樣，于是禁不住問道：“既如此，想必每位將士都有家人，不知大哥這次是如何挑選隨行隊(duì)伍的呢？”

　　“已經(jīng)成家了的，在家中是獨(dú)子的，都一律留在了福州，所以，此次前往建州的將士，我只帶了未成家的、有兄弟的小青年，因?yàn)?，就算都是家人，其?shí)也各有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在于責(zé)任?！绷秩屎差D了頓，似在哽咽，轉(zhuǎn)而繼續(xù)說道：

　　“就像老太太、你們兄弟兩個，還有就是你們的大嫂，以及孩子們，我對于老太太的責(zé)任，可以由你們兄弟幾個彌補(bǔ)，對于你們兄弟兩個的責(zé)任，可以由你們的二哥彌補(bǔ)，可是對于你們的大嫂以及孩子們，沒有人可以替代，我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和父親?！?p>　　“大嫂和孩子們是怎么說的？”

　　“她倒是沒說什么，只說一切聽從老太太的?！?p>　　“大哥可曾想過，將來讓大嫂和孩子們一起去建州。”

　　“老太太恐怕是不會讓她們離開吧，老太太舍不得孩子們，何況你大嫂還要照顧老太太，還是讓她們留下吧?！?p>　　“這樣也好，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官家就把大哥林仁翰調(diào)回來了?！?p>　　林仁翰笑了笑，顯然并不奢求。

　　林仁肇伺機(jī)說道：“大哥不必?fù)?dān)心嫂子，我來替大哥照顧大嫂，還有孩子們，我會教他們耍槍弄棍的?！?p>　　林仁旋心想，這話也只有林仁肇才能說。林仁翰笑道：“你還小，不懂我的意思，將來你會懂的?！?p>　　兄弟三人一路向西，往城外的侯官方向走去。

　　林仁旋想到，大哥林仁翰這一走，六軍諸衛(wèi)統(tǒng)帥一職空缺，禁軍系統(tǒng)必然是要進(jìn)行一次大整頓了。閩主把林仁翰調(diào)去建州，又把目前鎮(zhèn)守建州的陳誨調(diào)回福州，想來陳誨上位的可能性極大，畢竟陳誨是閩主一直帶在身邊的牙將，閩主會覺得更加可靠，更值得信任。而林仁翰到了建州那邊，身邊還有一個王建封的南唐降將，此人心思如何，仍然值得考驗(yàn)，林仁翰此前多次與他打過交道，想來還是可以應(yīng)付的。

　　兄弟三人領(lǐng)著一千五百的行軍隊(duì)伍，從威武軍門一路來到城西，這會兒終于出了城。經(jīng)過城外的侯官亭時，林仁肇還在奇怪究竟還要送大哥到何處時，遙見侯官亭下坐著一個人，熟悉的身影讓林仁肇不禁問道：

　　“你們看，那是二哥，他怎么會在這兒？”

　　“他呀，每次我?guī)П龀?，他都會到這兒來送我?！绷秩屎舱f道。

　　林仁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大哥早已知曉，二哥會在城外的侯官亭為他送行。

　　林仁翰命行軍隊(duì)伍原地歇息，兄弟仨下了馬，走進(jìn)了侯官亭。林仁肇愕然發(fā)現(xiàn)，二哥林仁智不僅早就在此等候，還帶來了一壺美酒。

　　“母親不讓我們在家飲酒為你餞行，不代表我們不能飲酒，不餓能為你餞行?！?p>　　一壺美酒，四個酒杯，林仁肇不禁發(fā)覺，自己似乎被二哥林仁智給掌控了。兄弟四人喝下餞行酒，一切盡在不言中。當(dāng)一壺的美酒連一滴都不剩的時候，林仁翰知道，喝了餞行酒，自己該正式告別啟程了。

　　林仁翰告別了兄弟三人，上了馬，率軍啟程了。留在侯官亭的兄弟三人，目送著行軍隊(duì)伍繼續(xù)往西、往北，朝建州城出發(fā)，距離福州城越來越近。此時，林仁肇才發(fā)現(xiàn)，就在行軍隊(duì)伍的后面，還跟著許許多多的平民百姓，老老少少成群結(jié)隊(duì)，一眼望不到盡頭。

　　“她們也是來送行的嗎？一千五百名將士，為何會有這么多的家屬？”林仁肇問道。

　　林仁智似乎早已知曉答案，不假思索地說道：“她們并不是行軍隊(duì)伍的家屬，而是建州的流民，她們可以回家了。”

　　“是啊，她們終于可以回家了?！绷秩市a(bǔ)充重復(fù)道，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非常復(fù)雜。

　　望著浩浩蕩蕩的流民隊(duì)伍，兄弟三人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