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都福州,城北,威武軍門。
晨曦的朝陽照亮了整個東方,新的一天似乎才剛剛復蘇,但其實早在破曉時分,熱鬧的行軍隊伍就在城門下開始集結(jié)。威武軍門是皇城的大門,是晉太守嚴高所筑子城唯一留下的城門。在威武軍門的后面,五十年以前是都督府,后來是閩王宮,再后來就成了皇城。
和上次一樣,帶著興奮和不舍的心情,林仁肇又失眠了大半夜,后半夜發(fā)覺困倦,才不爭氣地睡著了。這一睡直到天亮醒來,林仁肇問過了大嫂,才得知天還沒亮得時候,大哥林仁翰就已經(jīng)離開將軍府了。
等不及二哥林仁智和三哥林仁旋,林仁肇自己一個人先跑出了將軍府,來到了皇城外的威武軍門。這一次,林仁肇不必擔心老太太的阻撓,終于可以為大哥林仁翰送行了。
原來,這天是林仁翰再次奔赴建州的日子,在此威武軍門集結(jié)行軍隊伍。不過,林仁翰這次并非出征打戰(zhàn),而是走馬上任建州刺史一職。既然沒有戰(zhàn)事,林仁肇自然不會想著隨軍跟從。
畢竟,在他看來,建州除了戰(zhàn)事比較多這一點讓人熱血沸騰以外,其他所有關于建州的信息,恐怕終歸不過就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吧!何況,眼下由大哥林仁翰鎮(zhèn)守建州城,以后恐怕就再也不會發(fā)生什么戰(zhàn)事了,既如此還不如留在福州城。
“各位街坊鄰居,麻煩讓一讓,讓一下?!绷秩收匾贿厰D進人群,一邊嚷道,心里還瞎嘀咕著,怎么有這么多人來送行?
終于,林仁肇擠到了人群的前排。只見威武軍門下,一眾侍衛(wèi)把守在人群前面,前來送行的人沿著街道的兩邊站成了兩排。
林仁肇穿越了人群,直接無視了侍衛(wèi)的存在,繼續(xù)徑直往前走,不料剛走幾步,便被侍衛(wèi)攔下了。
“行軍隊伍正在前方集結(jié),閑入退后,勿要影響隊伍集結(jié)?!笔绦l(wèi)說道。
“兄弟,我是來給我大哥送行的?!绷秩收夭环€想往前走,卻引來了另一個侍衛(wèi)。
“退后,退后,再往前就把你扣了?!绷硪粋€侍衛(wèi)說著,兩侍衛(wèi)一齊把林仁肇挾持到了路旁的人群里。
“我叫林仁肇,是你們的大統(tǒng)帥林將軍的親弟弟,是同父同母、親得不能再親的親弟弟?!绷秩收乩〉诙€侍衛(wèi),好脾氣地解釋道。
侍衛(wèi)沒有說話,只是認真看了林仁肇兩眼,流露出深感懷疑的眼神。
“我知道,我的年齡是小了一點,跟我大哥的樣子有一些差距,可這也不能怪我呀,那是我爹的問題,不過我敢保證,我確實是親生的?!?p> 林仁肇急著解釋,不想那兩個侍衛(wèi)壓根不聽,各自往兩邊走了幾步。林仁肇頓時就火了,忍不住放開真性情,叫囂道:“他娘的!別以為我大哥去了建州當刺史,就治不了你們了,回頭我一定讓他好好教訓你們。他娘的!”
林仁肇罵完,出夠了氣,轉(zhuǎn)頭一想,或許是自己太沖動了,要怪只能怪自己還沒有入伍,畢竟年齡不夠,否則那些侍衛(wèi)看他是自己人,或許就會通融一下,放他進去了。
如此反思過后,林仁肇開始轉(zhuǎn)移陣地,尋找新的突破口,心想,要是能讓他找到大哥就好了,到時高喊兩聲,大哥肯定帶他進去,或許還會嚴厲訓斥那兩個侍衛(wèi)。
林仁肇在人群中探著頭,四處張望,他的個子已經(jīng)長得夠高了。行軍隊伍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頂多只有二千人馬。林仁肇聽說,大哥林仁翰上次出征的時候,可是足足帶了一萬五千的精兵。當時受到老太太的阻擾,被家丁們強行軟禁,因此沒有親眼目睹,林仁肇如今想來,還是覺得可惜。
要說起將軍府的這位老太太還真是有個性,雖然不再阻攔她家老幺給她家老大送行,不過她老人家至今還在生老大的氣,哪怕林仁翰立了大功回來,老太太也沒有原諒他。
說到底,老太太根本就不曾想過什么功成名就,她想要的無非就是一家人團團圓圓,最厭惡不畏生死而去惹禍上身。當年,林老將軍為了她提早退隱,如今輪到了孩子們,老大林仁翰,她鐵定是已經(jīng)管不了了,老幺林仁肇就只能看天意了。
林仁翰被調(diào)任建州刺史,這是官家的意思,她一個老太婆不能抗命,只能任由他去了。眼下,建州已經(jīng)沒有戰(zhàn)事了,比起上次出征馳援,老太太是放心一些的。只是,這一去不知什么時候可以回來,想到這些,老太太就不高興了,老太太不高興,全家人也休想高興。
本來昨晚是打算全家為林仁翰辦一場踐行酒的,結(jié)果老太太硬是沒有答應,還要求全府上下誰都不許在家飲酒。如此一來,踐行酒沒了,兄弟們只能在臨別這日來送一程了。
眼下,林仁肇尋找了半天,仍然不見大哥林仁翰的身影。他倍感絕望,想著再冒險一次,強行突破防線,硬干侍衛(wèi),但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線里,不是大哥林仁翰,而是三哥林仁旋。
林仁肇發(fā)現(xiàn)了三哥林仁旋的身影,不過不是在路兩旁的人群里,而是在威武軍門下,行軍隊伍的集結(jié)點。
“三哥!三哥!”林仁肇大聲喊道,就像在呼喚自己的救星。
林仁旋聽到林仁肇的呼喚,快步走了過來,說道:“你怎么在這兒?我先出門前想去找你,下人們都說你已經(jīng)出門了。你在這兒干嘛?”
“別提了,侍衛(wèi)把我攔住了,他娘的?!绷秩收剡€在生氣,之后驚訝地問道:“嘿,我說二哥,你怎么能進去?”
“我現(xiàn)在可是樞密院的人,擔任樞密副承旨一職,以后調(diào)兵遣將的事,還不是我隨手一寫?!绷秩市仨汄湴烈稽c,畢竟是在林仁肇面前。
“那你可得幫我好好教訓他們一下。”林仁肇想去找那兩個侍衛(wèi)算賬,但此時卻又急著問道:“大哥呢?他什么時候出發(fā)?”
“大哥在啟程出發(fā)之前,要先面見官家,得到官家的親自授封,才能率軍赴任?!绷秩市f道,他也是從二哥林仁智那兒聽來的。林仁旋轉(zhuǎn)而問道:“對了,你見到二哥了嗎?”
“他會來才怪呢,母親不讓在家飲酒,他肯定是獨自找地方喝酒去了?!绷秩收厝匀贿€是一股瞧不起文臣的勁兒。
林仁旋聽了,笑道:“別這么說他,畢竟也是二哥,今早我是和他一起出門的,他說會來給大哥送行,我相信他一定會來的?!?p> 林仁旋心里清楚,二哥林仁智一向如此,感情的事藏得深。
隨后,林仁肇跟著三哥林仁旋,來到了威武軍門下等候。不久,威武軍門緩緩打開,林仁翰一身鎧甲,從皇城內(nèi)走了出來,英姿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