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上面待了這么久?”林雪關(guān)上書,放到床上,目光看向了走過來的英格爾。
英格爾饒了饒頭,“好久沒有呼吸到新鮮空氣了,我像一只被關(guān)久了的鳥忽然被放到了天空,就忍不住一直在天上飛了?!?p> “我想把前面那幾個餓死的人,還有一位父親,一個女孩都一起帶上去?!绷盅┱f。
“好啊。”英格爾說,“我來抬,你在后面監(jiān)督工作就行?!?p> 林雪矜持地點了點頭。
然后,空氣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兩個人一前一后的喘氣聲。
“過去這幾天你來找過我沒啊?”英格爾嘻嘻地笑了笑,打破了沉默,坐到了林雪的鋪上一側(cè),扭頭看她。
“沒有。”林雪低下了頭。
“沒有啊?!庇⒏駹枏澚藦澝济靶⊥冕套?,那這幾天你過得怎么樣呢?”
林雪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地抬起頭,剛想說她成了人們眼中的神使,當著好多的人講話,可又想到他連來看都沒來看過一次,眼睛又黯淡下去,她告訴他這些干什么?有什么好吹噓的。
英格爾咧嘴笑笑,“不說就算了?!彼粗蟊淼目圩尤×讼聛恚f過去,“你的表壞了,這把表送給你?!?p> “那你就沒表了???”林雪一愣,沒接。
“快拿著?!庇⒏駹栒f,“我又不像你腦子里亂糟糟的,我腦子里可是有一個生物鐘的。”
“你才亂糟糟的。”林雪瞅了他一眼,接過表擺在了手心,“你的表盤怎么是金色的,哇,它里面的指針是幾只銀色的鳥,好漂亮啊?!?p> “戴戴看合手不,它可以調(diào)腕寬的?!?p> 林雪調(diào)著表帶的長短,正好把它扣在了左手手腕上,“好了?!?p> 她盯了一會兒表盤里那些銀色的鐵鳥,它們大小和長度各異,時針短而肥碩,秒針細長而輕巧,而分針介于二者之間,每只鳥眼睛的顏色不一樣,有的是紅,有的是藍,唯有時針,是閃閃發(fā)光的星辰,靜靜閃爍。
“好看吧,那些銀鳥像希望一樣,它們會被放飛到天空,追逐藍天?!庇⒏駹柲抗馑坪跤行┏林兀八麄儗⒆杂?。”
頓了頓,英格爾又得瑟地說,“就送你了?!?p> “這很貴重吧?!绷盅?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把它弄臟弄壞了。
“你不是說我上次送你的禮物太寒磣了嗎?這回兒該滿意了吧。”英格爾道。
“我沒說寒磣?!绷盅┓瘩g。
“可你眼睛里在說。”
“沒有說。”林雪再次反駁。
“沒說,沒說?!庇⒏駹枱o奈地舉手投降。
“本來我就沒說?!绷盅┌杨^別向了一邊。
“好吧,那顆小石頭你放在哪兒的?”
林雪指了指枕頭旁。
“你怎么放在那么明顯的地方?!庇⒏駹栭]上眼睛,抓了抓頭發(fā)。
林雪忽然有點生氣,她把它放在枕頭旁,是因為……那樣每天晚上它就可以隔她很近,她一把頭側(cè)躺在枕頭上,那顆石頭就在她的眼前。
聽他的語氣,她還做錯了嗎?
“林雪?!?p> “林雪?”
她心煩的緊,剛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他靠近的瞳孔。
她忽然有點怕,又怕他忽然攥住她的手,就像不久前一樣,他把她推在墻上,那雙手像鐵鉗一般,他粗粗的氣吐在她的臉上,頭發(fā)上。
“我不該這么說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我送你的第一個禮物保管得好好的,我們是好朋友呀,它有著非凡的意義,就像你第一次送我的那枚硬幣一樣,它救了我一條命。”
“我知道了?!绷盅┖龅赝娝巧钌畹耐祝挥勺灾鞯匦睦镉悬c悸痛,不自覺地說。
英格爾微微一笑,把臉移遠了,黑色的瞳孔清澈明亮。
“英格爾,我要過生了?!绷盅┑馈?p> “過生?”
“對,過生。”林雪注視著他的眼睛。
“還有多久?”英格爾問。
“明天我就滿十七歲了?!?p> 英格爾把頭扭到了一邊,“那著只表就當做是送你的生日禮物了?!?p> “明天早上,我想第一眼就看到你的臉,就像以前每年我過生時,第一眼看到的都是我叔叔的臉,他會輕輕給我說,生日快樂,可今年我就見不到他了?!?p> “好啊。”英格爾說。
“我怎么感覺你有點心不在焉???”
“沒有啊?!庇⒏駹柨聪蛄怂拔覀儸F(xiàn)在把那些人抬上去吧,你不是想火葬他們嗎?”
“就現(xiàn)在?還早啊,天都還亮著的。”
“不早了。”英格爾說,“馬上天就要黑了?!?p> “現(xiàn)在才下午三點啊?!绷盅┟嗣⒏駹柕念~頭,沒發(fā)燒啊,怎么凈說些胡話。
英格爾推開了林雪的手,“你找?guī)准约撼4┑囊路黄鹕蟻?,還要有晚上穿的。我先把他們挨個抬上去?!?p> “我拿衣服干嘛?”
“要拿?!庇⒏駹栢?。
他盯了會兒地板,然后起身。
林雪覺得他怎么突然有點奇怪,難道是聽到她要過生了不高興?不會吧?而且還要她要拿衣服上去做什么?
她倏地中斷了她的思緒。
英格爾剛踏出一步,卻猛地轉(zhuǎn)身,那張臉龐怎么蒼白的那么嚇人,剛才都不是這樣的,現(xiàn)在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他輕輕地說,“林雪,生日快樂?!?p> “明天才是我生日。”林雪吶吶地看著他,“你要不要來坐一下,你的臉好白?!?p> 而英格爾搖搖頭,轉(zhuǎn)身走了,林雪望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
她一個激靈驚醒,看看表,她已經(jīng)盯了三分鐘了,現(xiàn)在那里只是一條空蕩蕩的走廊。
他走遠了,一點影子都沒有剩下了。
林雪還真的就開始找衣服了,連她自己都沒回過神來,下意識按照他說的來做。
襯衣,褲子,外套,以及唯一的一條裙子,純白色的連衣裙。她很喜歡白色。
“都疊好了?”
一串腳步聲。
林雪抬起頭,“你就回來了?那么快,他們都被你抬上去了?”
“抬上去了?!?p> “你的頭發(fā)好亂啊。”
“哪里亂了?”
“亂。”林雪跳到了他身前,雙手在他金色的頭發(fā)上一陣亂抓。
“你干嘛啊?”英格爾眉毛輕挑,有點不適應(yīng),連退兩步,“你弄我頭發(fā)干什么?”
“我就覺得你今天死氣沉沉的,就像一潭死水一樣?!绷盅┯挠牡卣f,“我想讓你活潑些?!?p> 英格爾一怔,然后咧嘴笑笑,“你瞎敏感什么,我好著呢。你把衣服拿著,還有我送你的那顆石頭都一起帶著,我們上去了。”
“它都要帶上嗎?”
“無論走到哪里,你都要帶上它,就像我?guī)е敲队矌乓粯?。”英格爾說著,在包里摸了摸,“你看?!彼p指握住了那枚已經(jīng)開裂了的漆黑硬幣。
“你還沒丟?。俊?p> “你會把我送你的禮物弄丟了嗎?”英格爾忽地問。
“我不會?!绷盅┑?。
“那我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