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叁
“南笑,別,你別,別難過啊,我不是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一清見我這般模樣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我是說,論起陰謀詭計這方面來,你不如她半分,過去一萬來年兮衡還未入世時,我便被她狠狠算計了一番…”
我面露驚詫看向他,他垂了眼眸:“當年,他攜兮衡僅剩的一縷形魄下魔界尋我,我本不愿幫她,說實在的,我與那六界之首本身便沒什么淵源,更何況生來便與那兮衡注定為死敵的子歌聽說也已順利登上了帝位,那人必是不希望兮衡還能活返入世的,我沒道理為了那兮衡又惹上那神帝,可她眼帶梨花一派可憐水汪汪的模樣瞧著我,同我講了一番她與那兮衡是如何共渡生死如何兩心相印如何遭那神帝暗算云云,我生了幾分憐憫之意,她見我有所松動,竟張口對我有多么崇拜,多少年前便聽說過我只是一直沒機會得見,邊說著邊掉眼淚,也怪我自己,美人兒落淚偏偏見不得,當下腦子一熱一口便答應了,后來那些日子里頭竟還漸漸對她起了愛慕的心思…也許是怕我不幫她,也許是別的,她竟也應了我,說此番大恩無以為報,她知曉兮衡醒來不一定會娶她,所以愿意同我共度余生…也就是那段日子,我才在魔界入口第一回見你,見你為了那兮衡那般不顧性命…我便想著,能順便幫幫你也是好的,是以,那日我故意引你前來兮衡那一縷形魄藏身之地,故意要你救醒他,也存了一些我自己的心思,我以為兮衡醒來便同你在一處了,那鹿鳴…便會同我在一處?!?p> 一清用手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頭發(fā),接著說道:“誰知…兮衡醒世后,她便一顆心全撲在了他身上,我?guī)状螌に急芏灰?,那夜在我宮中她又突然出現,我急急尋去,她竟想用那兮衡貼身的上古神鞭要了我的命…她當我是什么小嘍啰么?好歹也是魔尊啊,饒是如此,也被那一鞭子灼傷了胳膊,休息了許多時日方好了,如今還留有傷疤,不敢想若那日換成別人,若是再被人抽走一半魂靈…哪怕是上古老神也是挨不住要灰飛煙滅的。”
“她會用兮衡的鞭子,我并不意外,不過你方才說什么?什么抽走一半魂靈便要灰飛煙滅?”
“與她糾纏那些日子里,我知曉她有這門功夫,可不知她是從何處尋來的,一個天界公主按理說怎么可能會這些歪門斜術呢?不過我也沒有細問,從頭到尾就是被她利用了一場,這女人太可怕了,還是離她遠些,遠遠兒的?!?p> 兮衡,鞭子,子歌,綠衣女子,爹爹…抽走一半魂靈…娘親,身死前口中喊著兮衡…大婚之夜,念笑寒刃,子歌闖宮…登帝位,鹿鳴…紫霄宮…差些被滅口的芍藥,方才一清的一番話…
無數念頭合在一起,我好像終于捋清了點兒什么。
壓下心底的洶涌波濤,我轉念一想便覺得,這魔尊也忒不像魔尊了,怎么一點兒魔尊的樣子都沒有?真給魔界丟臉啊……
“話說回來,你究竟為何腦子不靈光答應去做那神后啊?往后可有的你受,與那神帝斗與其他神妃斗與甲乙丙丁斗與諸神斗…你道行太淺,定要香消玉殞于此的…”一清幾聲嘆息將我游離的神智又拉了回來。
好端端的我便在一清的幻想中死于非命了,遂沒給他什么好臉答道:“勞你費心了?!?p> 一清語重心長又道:“要知道苦海無邊啊,該回身時便回身,有的錯,這一生著實犯不起,更何況那子歌…害怕得很…”
“嗯,知道了?!?p> “不如你跟我走吧!跟我回魔界去,我實在擔心你,我今日前來便是要同你說這件事的。”
一清極力邀請我與他一同下魔界去,我卻聽不進去,心中疑惑一件事。
冥界如今與天界勢同水火,那鹿鳴即將嫁入冥界,卻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來天界做什么?
更蹊蹺的是,我方才瞥了一眼,瞧她入了天界門后又轉身往神宮后門的方向去了,她來神宮做什么?又為何要連繞過兩道門?
匆匆別過一清,在他的追喊聲中我一躍上了云頭,捏了訣看向子歌書房那處深林之中,神宮素來清雅,雖宮門處有許多守衛(wèi),但子歌的書房之中卻從未有過天將把守,現下卻立了一排天將,連平日里不太得見的幾位仙人也正立在子歌書房外頭,皆作警惕狀四下瞧著,陸續(xù)有幾個仙人似乎有事求見于子歌也都被拒之門外立在一旁侯著,看這樣子似乎連一只蒼蠅都不會放進去。
我心底疑惑更重,遂化作一片冰花順著一朵快要被風吹散的云團晃晃悠悠飄至子歌書房上頭,而后緩緩落在他窗欞處,稍稍濕了一角窗紙往里看去。
子歌正坐在上位端著個茶盞輕輕啜著茶水,面色平穩(wěn)波瀾不驚,坐在下頭客座上的正是方才偷偷摸摸進來的鹿鳴,二人許久未有對話,不曉得在做什么。
終于那鹿鳴按耐不住開口道:“鹿鳴今日前來所為何事,想必神帝該是了然于胸?!?p> 子歌淡淡勾唇:“公主莫不是走錯了路,登錯了門?你我從未謀面,我又如何知曉公主來我這神宮所為何事?”
冷笑一聲,鹿鳴接口:“從未謀面?呵,那我便改一改口,素聞神帝為人光明磊落,眾神愛戴不已,鹿鳴本以為神帝絕非這等陰暗小人,竟不想做出這種事也便罷了,還不愿承認呢,傳出去不知叫眾神如何再看神帝才好。”
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子歌伸手拍拍袖子:“公主有話不妨直說,有事還請直言,無需拐彎抹角?!?p> “你是否在老祖給的那神水里頭動了手腳!”鹿鳴重重拍向面前的茶幾,橫眉怒目看向座上的子歌。
我呼吸一滯,但聽子歌慢悠悠開口:“原是這樁小事,不過加了幾滴我指尖的血水罷了,可助那神水功效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