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最后,眾人都放開手腳。
之前和少爺同坐一張桌的拘謹已經(jīng)消失不見,都被這新奇而又刺激味蕾的吃法震撼到了。
羊肉片一掃而空,蔬菜也吃光了,眾人仍然意猶未盡。
木根居然舀了一勺鍋底湯到碗里,美滋美味的喝起來。
把木根娘氣得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啐道:
“你個吃貨!”
“娘,真的好吃呀!不信你嘗嘗?”
木根抱著碗不丟,喝的滿頭大汗,臉色紅堂堂的叫道。
“呵呵!”
眾人哄然一笑。
奶娘想起廚房還有一把面片,尋思著既然可以湯肉,湯菜,是不是可以湯面。
想到這里就干,她笑得從廚房端來一盤面片,下入鍋中。
鐘子銘看了眼睛一亮,腦子閃電般顯出一道美食,北京炸醬面。
他倒是忘了這茬。
自己有秘制醬料,在加上肉丁,炒在一起做成澆頭,面片改稱面條,這不就是后世的炸醬面嗎?
這又是一條發(fā)財?shù)穆纷印?p> 想到這里,他心里愈加興奮,呆板木訥的臉上堆滿從未有過的笑意。
眾人吃過火鍋底湯煮過的面片之后,直呼好吃,有味。
一時風卷殘云,鍋盤空空,眾人吃喝完之后,開始收拾桌子。
鐘子銘將忙碌的念夏拉到東屋,他早看出來,念夏一回來就心不在焉,眉有憂色。
“少..少爺…”
念夏看著鐘子銘靜靜看著他,也不說話,心里一慌,蠕動著嘴唇。
“少爺,我嬸娘今天找到我,說我弟弟病的很嚴重,大夫開的方子說要用人參,可如今最便宜的人參也要五兩銀子一錢,奴婢…嗚嗚..”
念夏說到最后,泣不成聲。
鐘子銘聽了眉頭一凝,直接站起身來,走到箱柜前,抽出一個匣子,里面放著紅布綢緞包裹的一整根老山參。
他毫不遲疑的拿出來遞給念夏,念夏見狀唬了一跳,忙一擺手,急切道:
“少爺,不用這么多,只需要一些參須子即可?!?p> 鐘子銘停頓一下,點點頭。
念夏拿了剪刀,小心翼翼的從參體上剪下一根參須子,用手帕包好了。
鐘子銘也沒勸她多剪些,這人參雖是大補之藥,但也不宜多食,尤其是小孩。
這會,奶娘沈幼菱進來了。
見狀心中明了,她已經(jīng)從木根娘那里知道消息了。
當下沖著鐘子銘說道:
“少爺是打算明天讓念夏回去一趟嗎?”
鐘子銘點點頭,旋即用手比劃了幾下。
奶娘會意,她明白他們之間的主仆關系非同一般,親厚程度并不亞于自己。
她看了看念夏身上的舊衣裳,旋即出去找木根娘,倆人點起油燈連夜改制了一件袍襖。
這些原本就是鐘子銘吩咐的,他早想給大家添置一些衣服了。
張?zhí)t(yī)和鐘寬鐘容送來的禮物中,有不少布匹,他們?nèi)剂粝聛?,已?jīng)做了幾件,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等到第二天時,木根抓了一張煎餅一早出門去雇了一輛馬車回來。
眾人吃過早飯時,奶娘捧著縫制好的丁香色繡花鑲邊水藍袍襖走到西屋。
“奶娘,這我如何穿的?”
念夏看著奶娘懷里漂亮精致的袍襖,驚呼道。
“怎么穿不得?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少爺身邊唯一的大丫鬟,平常也就罷了,如今你第一次回去,自然得好好拾掇一下,免得給人看輕了??摧p你,就是看輕少爺?!?p> “你這一回去,就代表著少爺?shù)哪樏?。木根這是雇馬車回來了,你坐著馬車回去,要讓那些捧高踩低的人看看,跟著少爺?shù)娜耍贍敹疾粫澊?,都會有一個好前程。”
“我知道了,奶娘,謝謝您,謝謝少爺。”
念夏說著眼眶紅了,在沈幼菱的催促下,直接換了這件丁香色繡花鑲邊水藍袍襖。
奶娘看了滿意的點點頭,拎著她走到了堂屋。
坐在太師椅上的鐘子銘瞧了,眼前一亮。
穿上新衣到底是不一樣,這氣勢一下子就出來了。
“少爺,奴婢…”
念夏咬著唇走到鐘子銘面前,撩起袍襖,沖著鐘子銘磕了一個頭聲音哽咽的說道,抬起頭來時,已是淚流滿面。
鐘子銘等她磕完了,方才微笑著,伸手將她來起來。
他如今也不再刻意反對,他知道這是下人對他表達感激之情的一種方式。他不能剝奪。
念夏不好意思的擦著眼淚,奶娘提醒道:
“時間不早了,早去早回,木根趕車跟著你一起回去,若是有什么問題,趕緊把你弟弟接過來,憑著少爺?shù)谋臼?,和張?zhí)t(yī)的關系,有什么病治不好的?”
“這一盒子是糕點和麻葉,這包袱里有布頭和幾件舊衣……”
念夏點頭,一個勁的嗯嗯,她此刻已經(jīng)說不出別的了,直覺的嗓子堵得慌。
“少爺,奴婢走了?!?p> 鐘子銘看著這個笨丫頭,微笑著點點頭。
……
德勝堂里,歡笑之后,蘇氏看著紅木炕幾上那一盤色澤金黃的“麻葉”,皺著眉頭,冷哼一聲。
停了半晌,目光再度落到盤子里。
想起適才次子抓著麻葉吃相夸張的樣子,不由撇了撇嘴。
她捏起一個麻葉,遞到鼻子前聞了聞,輕啟朱唇輕咬了一口。
“唔…咔嚓咔嚓…”
蘇氏怔了一下,旋即張口兩下就吃完了。
吃完了后,她用絲帕擦了擦手指和唇角,眸子里閃過一絲異色。
可旋即想起鐘家乃是堂堂世代書香門第,如今卻出了一個廚子,臉色頓時又陰沉下來。
轉念又想起他的婚事,心里愈加煩躁。
早先容媽媽使了銀子,買通了蔣家內(nèi)宅一個婆子,從中得知蔣四娘為了退婚,絕食了一次,又上吊了一次。
雖最后都被蔣家主母給壓制下來,可這樣的事,總歸讓人心里不舒服。
一個卑妾生的,居然還敢嫌棄他?
蘇氏想到這里,不由抓緊了絲帕,眉宇間閃過一絲厲色。
而今蔣家為了面子,特意來詢問那個孽障是不是真的被趕出鐘家了?
她聽了不由“嗤”笑一聲,雖然這天底下當主母的沒有不討厭小妾聲的庶子庶女。
可這般作踐人,又立牌坊的行徑,還是讓她覺得不屑。
兩家作為世交,這個孽障的情況的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而今卻問出這樣的話,豈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