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角度看問題還真是不一樣哈,坐起來之后,安亭溪終于看清楚盯著她的那些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誰了。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從土炕上跳下來,拉住了李媽媽那雙因為關節(jié)炎,指節(jié)有些腫大的手,像個小女孩似的蹦了兩蹦。李貴和白果都樂了。而這些人里面唯一的陌生人,一個比雁兒略大些,不過最多也就二十出頭的女孩兒走上前來,朝李清照緩緩拜了下去,磕著頭,口里說道:“鷹兒給夫人請安?!?p> 她果然就是鷹兒。
李清照仍然半躺在土炕,只聽她道:“王姐姐,快把鷹兒扶起來。亭溪,來攙一下,我想坐起來。”
安亭溪這才意識到,她這一興奮,倒把挨墻靠著的李清照給忘了,她這丫頭當?shù)摹隙]有當小廝合格。急忙回過身跪在炕上攙著李清照挪到炕沿上。這時,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鷹兒也過來幫忙。李清照索性站起身來,說:“這勞什子,硌得人生疼,我站起來走動走動吧。”于是下了炕。李貴和白果急忙閃身立在木柵欄邊上。
“亭溪,把王姐姐攙到炕上坐下吧,她腿腳不好?!崩钋逭找贿呑咭贿叿愿赖馈?p> 亭溪放開李清照,過去攙起了李媽媽——也只有亭溪在心里這么叫她,因為她是李清照母親的陪嫁丫頭,所有人都稱呼她為王姐姐。李媽媽把左手任由亭溪拉著,伸出右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臉頰,笑著道:“大小姐,亭溪這副打扮咋一看,跟你在明水*時簡直一模一樣咧,做起事情來也總是那么精靈古怪的?!?p> 安亭溪無師自通,抬起手指了指李媽媽,用兩根手指比劃著一個走路的動作,把手從門的那個方向朝著自己走過來。當她傷愈回到學校上課之后,別人知道她不能再說話,跟她說話時就變得很謹慎。這份謹慎在安亭溪看來,就像一張隱形的網(wǎng),看似她生活的這個世界與原來沒什么兩樣,實則這張網(wǎng)已經(jīng)把她和其他人隔絕開來。她不知道該怎么跟其他人交流,漸漸的也就沒什么可交流的了。萬不得已要表達什么,就寫字,等你拿出紙筆刪繁就簡把要說的話寫在紙上,心里面那些愛恨情仇、悲傷激動早已歸于平淡,只留下幾個沒有任何形容詞甚至也沒有副詞的干巴巴的白紙黑字。自從一個猛子扎到了南宋,安亭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畫風突變,用實際行動闡釋了什么叫做行勝于言。到南宋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憑一己之力把綦友嘉帶到了岸邊,然后拳打腳踢了張汝舟,還親了雁兒的臉?,F(xiàn)在更好,拉著李媽媽直接就比劃起來——動作里帶著對李媽媽的思念和意外相見的驚喜。
怪就怪在,李媽媽好像看懂了安亭溪想要表達什么,答道:“我怎么來了?我不放心你唄。”
李媽媽一句話說得大家都樂了,散發(fā)出來的熱氣讓這牢房也顯得不那么陰森濕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