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美如夜中玉蘭花
作業(yè)寫完后，楊涵一直在客廳看動畫片，梅子沒再說什么，她做了些簡單的菜，兩個人在家里吃過午飯后，梅子開始幫楊涵收拾。
臨出門前，楊涵換上她亮晶晶的舞服，梅子換上了沙發(fā)上的衣服，不得不說劉玲美過去品位很好，這一套穿上去，梅子整個人顯得玲瓏又修長，高貴典雅中透著溫柔婉約。她沒敢在鏡子前面多停留，害怕自己會迷戀上這種感覺。至于鞋子，梅子選了一雙很簡單的黑色瑪麗珍鞋，鞋跟只有三四厘米，走起路來方便。
從衣帽間出來時，楊涵“啊”了一聲，梅子以為自己把她驚艷到了，別提又多愉悅。沒想到楊涵接下來的話是：
“難怪媽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你這么一穿，瞬間不是姐姐是阿姨了?！?p> 聽聽，這說的還是人話嗎？梅子笑容僵硬，毫不客氣地拽著楊涵出門。
一個下午，梅子都陪著楊涵化妝、做造型。楊涵很在意這次演出，因為頭發(fā)剪短了，不好做造型，她特意接了發(fā)。
梅子在一旁等地打瞌睡，楊涵看了她半天，忽然把她叫醒，說：“姐姐，我知道哪里別扭了，你應(yīng)該把頭發(fā)盤起來。”
她這么一說，造型師也注意到了，說穿的這么正式，披著頭發(fā)太隨意了，梅子拗不過，便讓造型師給自己盤發(fā)，在腦后挽成一個髻。
頭發(fā)盤好后，造型師端詳著梅子，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后來，造型師找來一朵粉色玫瑰花，是拍婚紗照時用的那種布藝假花，拿在手里覺得挺廉價，戴在頭上卻把梅子整張臉襯托地精致無比、溫婉綺麗。
造型師拍掌道：“Bingo，那句話怎么說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就是你這個樣?！?p> 造型師又要給梅子化妝，梅子再不肯答應(yīng)，只修了個彎彎的柳葉眉。
晚飯，兩個人簡單喝了點粥，因為楊涵晚上要跳舞，不敢吃太多，怕顯肚子。
到了劇院，剛好六點，趕上學(xué)校的集合。楊涵他們學(xué)校有好幾個節(jié)目參賽，每個學(xué)生今晚都是盛裝出席，濃妝艷抹，旁邊還跟著鞍前馬后的父母，有的連爺爺奶奶都來了。這么一看，楊涵這里確實是勢單力薄。不過，梅子走過來的時候，很多人都盯著她看，楊涵的老師還特意問這是誰，好漂亮。
楊涵特別驕傲地介紹著：“這是我姐姐?！?p> 看著大家注視的眼光，梅子終于明白為什么劉玲美這么鄭重其事地給自己準(zhǔn)備衣服了。人，都是這么勢力。
楊涵和自己的搭檔碰了面，兩個人稍微練習(xí)了一下。隨著時間推移，人越來越多，觀眾紛紛入場，參賽選手也到后臺去候場。楊涵卻一直陪著梅子在嘉賓席，她踮著腳尖，翹首以盼。
梅子知道，她是在等自己的爸爸。
這個爸爸有多粗線條？這么重要的時候，也不提前來為女兒打氣加油，非得要等正式開場了，往觀眾席一坐證明自己來過就完事嗎？
梅子對楊涵爸爸的印象很不好。
“哥哥！”
突然，楊涵大喊了一聲。
心，瞬間慌亂起來，是楊彥來了嗎？梅子驟然回過頭，剎那間，世間的一切都淪為擺設(shè)，就像沉入海底時只聽得到呼吸聲，此時此刻，她的眼里只看得見楊彥。
果真是楊彥，她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笑開了眉。
楊彥佇立在門口，舉目四望，極力尋找。
楊涵跳起來，揮著手。楊彥看到了她，穿過擁擠的人群，朝她們方向走來。
不知道什么原因，楊彥穿了件很簡單的衛(wèi)衣就來了，比較隨意。
“楊彥，”梅子起身，朝他打了聲招呼，之后便低下頭去。這一身華麗的裝扮令她有種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感覺，總是很不自在，在楊彥面前更覺緊張，不知道他會怎么看待自己。
他卻并沒有看她，而是問楊涵：“你媽媽呢？”
“外婆病了，媽媽回去了，是姐姐帶我來的?！?p> “你外婆病呢？”楊彥有些不可思議，隨即，他輕“呵”了一聲，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爸爸呢？”楊涵反問。
楊彥的表情有些為難，“他……臨時有事，叫我來參加?！?p> 這種感覺，梅子清楚地很，就像那天她去機場給陳冰送禮物一樣，當(dāng)陳冰問及楊彥時，她也覺得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淚水在楊涵的眼里打滾，她捂著臉，哭了起來。
楊彥嘆了口氣，似乎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上前，彎腰，拍著楊涵的肩膀，勸著她：“他是真的有事，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
這一次，安慰沒有任何作用。楊涵甩開了楊彥的手，她瞪著他，嘶吼著：“我每個月才見爸爸一次，他怎么可能就那么忙？一定是老巫婆不讓……”
“閉嘴！楊涵！這里是公共場合?！?p> 楊彥突然大聲呵斥著。他從來沒有這么兇過，楊涵被嚇住了，她不再大喊，卻還是嗚咽著，帶著仇視的目光瞪著楊彥。
“楊涵，你怎么還在外面？”這時，楊涵的舞蹈老師跑了過來，一看到楊涵滿臉淚水，她滿是狐疑，“怎么呢？”
那兩個人都還在氣頭上，梅子趕緊將楊涵拉倒自己身后，對老師說：“沒事，她剛剛手被椅子夾到了，疼地眼淚都出來了?！?p> “那要不要緊？”老師關(guān)切地問。
“沒事，不影響等會演出?！泵纷诱f。
“那行，你讓她趕緊到后臺去，再練習(xí)一下。”
“好。”
梅子微笑著送走了老師，轉(zhuǎn)身在楊涵面前蹲下來，她用手背替她擦著眼淚，嗔道：“你看看你，妝都哭花了，會很丑的?！?p> 梅子攤開手來，手指上沾滿了閃粉，是楊涵的眼影。
“走吧，我們?nèi)ズ笈_補妝，再把動作練習(xí)下。”
楊涵站在原地催然不動，豆大的眼淚還是一顆一顆往下落。
楊彥氣頭也過了，他上前，同梅子一般在楊涵面前蹲著，楊涵故意扭過頭去不看他。
“快去，如果你拿了名次，我改天帶你去公司見……他”。楊彥的語氣柔和了許多。
“真的？”
楊彥點頭，伸出手來，拭去她臉頰的淚，“說到做到。”
楊涵這才露出喜色，梅子也如釋重負(fù)，起身牽著她去了后臺。
把楊涵帶到老師面前后，梅子回觀眾席，大廳里烏壓壓的一片，都是人頭，耳朵里也嗡嗡的都是嘈雜聲。楊彥在座位上坐著，看起來不太輕松，緊閉著雙眼，一只手揉著眉心。
梅子轉(zhuǎn)到外面，去小賣部買了兩瓶水才回來。
“給?！泵纷訉⑺f給楊彥，在他旁邊坐下。
楊彥睜開眼，接過水，“謝謝，”他說著，將礦泉水?dāng)Q開，卻是遞給了梅子。
梅子接過后，他才拿起另外一瓶，擰開，抿了一口。
“老巫婆是誰呀？”梅子好奇地問，楊涵雖然性格有些桀驁，但很少對他人惡語相加。
楊彥裝作沒聽到，不做回答。
梅子自討沒趣，她拿過包，從里面掏出了相機。
“你今晚很美?！?p> 什么？梅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頭看楊彥，楊彥也正好側(cè)過頭來，兩人對視中，楊彥不顯山不露水，又補充了一句，“就像是夜里的玉蘭花。”
甜蜜的喜悅，像霧氣在梅子的眉間眼梢彌漫開，她低下頭去，不敢看楊彥，但有煙花，在她的世界里，“砰”地點燃了，綻開了。
楊彥的視線依舊是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沒有離開。
“卓約新妝玉有輝，素娥千隊雪成團(tuán)?！痹律o好，枝頭的玉蘭花微微綻開花瓣，素雅俏麗，美好地心動。
梅子的心“砰砰”跳著，恰好晚會開始了，在主持人的開場白中，楊彥移開了視線，像是什么也不曾發(fā)生。
輪到楊涵上臺，為了能給她拍到高質(zhì)量的照片，梅子離開了座位，怕?lián)醯胶竺娴娜?，她一路蹲著走，艱難地走到了第一排座位中間，那里有報社和電視臺的人，梅子和他們一樣，為了取到好的鏡頭，半跪在地上拍照。
“咔咔咔，”她拿著相機一通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
終于，楊涵的節(jié)目演完了，梅子看著數(shù)碼相機里的照片，欣慰地松了一口氣，她回頭去看楊彥，在密密麻麻的人影間，楊彥朝她舉著手機。
你定格的是我美的一瞬，我涌動的卻是戀你的長情，在未來乃至恒久的歲月里，從未停歇，何其不公？
比賽結(jié)束，楊涵拿了二等獎，她跟劉玲美了幾個電話，劉玲美都沒有接，不過想到明天可以見爸爸，親自告訴他這個消息，楊涵倒也沒什么情緒。
楊彥將她們兩個送回家中，他跟著進(jìn)了門。楊涵的肚子“咕嚕咕?！苯?，她喊著：“餓死我了，晚飯就喝了點粥，姐姐，我要吃東西。”
梅子想了想，“要不我給你煮碗面？”
楊涵說“好”，她又問楊彥，“哥哥，你要嗎？”
楊彥不假思索地道：“可以?！?p> 他們兩個人在客廳沙發(fā)坐下，打開了電視，梅子把那身華麗的衣服換下，去廚房煮面條。水燒開了，氤氳的霧氣漫上來，梅子恍然有種家的感覺。
面條差不多可以了，梅子轉(zhuǎn)身去壁櫥拿碗，猛然發(fā)現(xiàn)楊彥就站在玻璃門外，瞧著她。
“怎么呢？”梅子拉開門問他。
“看你好了沒？”
“好了。”
“那我?guī)湍愣?。?p> 楊彥跨進(jìn)廚房，接過梅子手里的碗，拿著鏟子去盛面條，一看就是沒做過家務(wù)，鏟了半天也沒鏟起來，還把面條都給鏟斷了，梅子在一旁看著，忍俊不禁，“我來吧?！?p> 楊彥很尷尬地退到一邊。
梅子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面條給夾了起來。
楊彥端著碗就要出去，梅子說：“等等，這白面你吃呀！”
原來，在另一個鍋里，梅子燒了湯，放了雞蛋、青菜和肉絲。
三個人也懶得整理餐廳的桌子，直接把面條端到客廳的茶幾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著，就像三個沒長大的孩子。
“怎么樣？”梅子問。
楊涵大口地吃著，“很好吃呀！比媽媽買的好吃多了?！?p> 梅子又殷切地看著楊彥，楊彥只是輕描淡寫道：“還行?！?p> 算了，梅子搖頭，心里嘀咕著：就不期待你老人家會不吝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