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晴原本以為白笙會帶著她飛窗戶,然而并沒有。他們坐了一輛私家車就出發(fā)了。一路上江雨晴很安靜,話也不多,只是安靜地休息。
白笙則坐在前排,把后面寬敞的空間留給了她。大概過了兩三個小時,汽車停在了一座山林前。
“江小姐,從這里我們要開始下車了?!?p> 白笙貼心的給江雨晴打開了后座,江雨晴說了聲謝謝,便下了車。
霎時,一陣清新的大自然氣息迎面襲來,江雨晴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氣,登時神清氣爽。只見那山峰高聳入云,氣勢磅礴,宛若仙山圣地。
“漂亮嗎?這里是君暮山?!卑左闲χ馈?p> “漂亮!此山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古詩有記,君應(yīng)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江雨晴兀自低語呢喃著吟詩。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江雨晴似乎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她的表情被白笙盡收眼底。
白笙微怔側(cè)目看了她一眼,“江小姐,喜歡這首詩?”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這情之一字如此縹緲,讓人抓不住,看不真,才會令人如此心生癡往?!苯昵缧α诵Α?p> 白笙搖了搖頭,“萬物皆有靈,萬物皆有情,江小姐可曾有過緣定三生之人?”
“緣定三生?開什么玩笑。應(yīng)該沒有吧?!币苍S有過,可她怎會記得,她才多大啊,也沒有談過朋友。
“抱歉,我只是忽然想到這么一首詩,便隨口胡說,若有不敬,請您別放心上?!彼坪跻庾R到自己講錯話,江雨晴連連道歉。
“沒事。”白笙輕輕嘆了口氣,“江小姐請吧!”
只見白笙手悠悠一揮,山腳下出現(xiàn)了一道屏障,中間有個入口。
江雨晴微微一怔,白笙微笑著看向她,倒像個和藹可親的叔叔。她相信白笙不會害她,于是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害怕,徑直走了過去。
進入屏障以后,白笙身上的西服慢慢隱去,一身青袍又漸漸顯現(xiàn)出來,長發(fā)披肩。江雨晴腳步一頓,驚訝地看著他。
“咦!你這法術(shù)倒是有趣!”
白笙笑了笑,長發(fā)的他英氣極了,“在人界走,有時候需要點障眼法?!?p> 他從衣服里掏出一粒小小的蓮子,輕輕吹了口氣,只見蓮子發(fā)出一團金光,慢慢變大,最后變成了一朵紅瓣黃蕊的巨大蓮花。
江雨晴眼睛瞪得又大又圓,被這奇異的法術(shù)給吸引了。要是自己會這法術(shù)多好,就可以去公司顯擺顯擺了。
?。∨夼夼?!她已經(jīng)辭職了!
啊,絕對不是被開除的!
“請!”白笙伸手,示意江雨晴站上去。
江雨晴遲疑片刻,像個孩子般開心地移步上前。
啊哈哈,當(dāng)個神仙也是極好的。
白笙笑了笑,心道還真是個心思單純的姑娘,好哄!
蓮花很快在空中飛了起來,越飛越高,江雨晴搖搖晃晃,生怕掉了下去,索性便坐下來欣賞風(fēng)景。白笙則踏著一片祥云跟在她身旁。
不消一會,一座云霧繚繞的殿宇便出現(xiàn)在眼前。
門口站著士衛(wèi),整整齊齊,目不斜視,殿門前掛了個鑲著金絲的匾額,上面寫著“雀宮”兩個剛勁有力的大字。
江雨晴歪歪扭扭地從蓮花上爬下來,拍了拍胸脯,長長舒了口氣。
“江小姐,還好吧?”
“沒事,這蓮花車坐的倒是有趣得很,就是我有點恐高。我們走吧!”
白笙帶著江雨晴走了進去。大概因為坐了蓮花車的緣故,江雨晴這會兒心情是極好的,邊走邊望,像劉姥姥逛大觀園,完全忘記自己是一個將死之人。不一會,白笙帶著江雨晴穿過滿園芬芳,來到了懸崖邊一處亭子。
只見亭中一位白袍男子負手而立,風(fēng)灌滿了他的長袍,細長的發(fā)絲在風(fēng)中肆意的飛舞,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在一片蒼茫天際的映襯下越發(fā)清冷孤寂。
“稟告神君,人已帶到。”白笙向該男子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嗯……”神君極淡的應(yīng)了一聲,并未轉(zhuǎn)身。
白笙看了江雨晴一眼,示意她安心別怕,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這里本是深山禁地,這會兒雖是夏天,山頂卻是極寒,不遠處竟然是皚皚雪山。白笙走后,神君一直背對著她,江雨晴覺得此地更冷了,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哈啾!”
神君正好轉(zhuǎn)過身,只見兩團紅色的不明物,直直向神君噴射過去,神君的白袍上瞬間多出兩簇殷紅的血漬。江雨晴伸手摸了摸鼻子,血好像已經(jīng)止住了。
“放肆!”不知何時,神君肩膀上站了只翠綠色的鸚鵡,它吊著嗓子沖江雨晴怒吼一聲,甚是生氣。
江雨晴嚇得往后一瑟縮,臉色慘白:“神,神君大人,對不起。我不小心弄臟了你的衣服。我可以……我可以幫您……洗干凈?!?p> 神君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鸚鵡的腦袋,以示安撫。
“無妨?!鄙窬?,他甩了甩衣袖,衣服潔凈如初。
一時之間,江雨晴手足無措。
神君摸著鸚鵡的羽毛,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這白笙辦事越來越不靠譜,怎帶個……女孩子就回來了。
不對,這氣息分明是……
倏地,神君神色凝重起來。
他激動地往前走了幾步,剛伸出手,江雨晴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幾步。
神君忽地停了下了,伸出的手緩緩垂了下去。果然是太唐突了。揮揮手,鸚鵡飛走了。
他淡然地看了看地上帶血的棉團,又看了看江雨晴一襲夏日清涼的裝扮,皺了皺眉頭,似有不悅,伸手打了個響指,轉(zhuǎn)眼一件雪白的裘皮大衣,輕輕罩在女人嬌小的身上。
江雨晴瞪直了雙眼,低頭看了看這件價值不菲的華貴大衣,驚得張大了嘴巴。她悄悄用手摸了摸,觸感絲滑柔軟。
哦,媽媽咪呀,貨真價實的皮草耶,這拿去得賣多少錢呀!江雨晴迅速恢復(fù)小財迷的本色,心里的算盤打的叮當(dāng)響。
神君見她走神,眉心一擰,輕咳一聲,“白笙都跟你講了?”
江雨晴斂了斂心神,點點頭,抬起頭來看著他,她因為詛咒的關(guān)系,看上去無比憔悴。神君不以為意,云淡風(fēng)輕,緩緩向她走來。
只見神君膚如白雪,面容俊美,舉止儒雅,風(fēng)度翩翩,神圣高貴。江雨晴心想世界上怎么有如此完美的人呢,再看看自己的模樣,如此狼狽不堪,此時此刻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不可。
“神君大人,我聽白笙說你在論壇里看了我的帖子?!?p> “……論壇?帖子?”神君止步,一臉茫然地看著江雨晴。
奇怪,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江雨晴又換了一套新的說辭。
“嗯,就是,就是我的求救呀!”
“求救?”神君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兒,還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江雨晴急了,連忙從包里掏出手機,匆匆打開網(wǎng)頁,似要把心掏給他看。
“喏,就是這個。”
江雨晴剛遞出手機,忽然感覺頭重腳輕,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在胸腔中翻涌攪動著,心口傳來陣陣絞痛,一股蠻橫的力量仿佛要把她的心給撕碎了。
隨著“哇”的一聲,江雨晴猛然間吐了一口血,身子歪了歪慢慢倒了下去。
神君神色微微一頓,頃刻間倉惶失色,隨即身形一閃,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她。
他輕輕摘下懷中人的手套,瞬間眼神變得犀利可怕。
“這是……這是魔桀蘭的詛咒!”
“好厲害的詛咒術(shù)啊?!?p> ……………………………………………………………………………
江雨晴暈倒后,只覺得身體忽而似有熊熊烈火焚蝕,忽而又猶如身陷萬丈冰窟,冰寒交迫,苦不堪言。而后,一股溫暖平和的氣息慢慢注入體內(nèi),小心翼翼呵護著這具凡胎肉體。
不知昏睡了多久,江雨晴終于醒來。
可神君大人卻不見了。
白笙說,神君大人正在閉關(guān)修煉,外人不得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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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室內(nèi)。
冰室里天寒地凍,晶瑩剔透的冰墻上,泛著點點清寒微藍的光茫。
屋里的陳設(shè)簡單極了,中間一顆碗大的夜明珠正散發(fā)著唯一的亮光,幽幽冷冷,冰涼刺骨。
半米高的冰榻上,神君雙目緊閉盤腿而坐,四周縈繞著寒冷蝕骨的氣流,他的頭發(fā)和白袍早已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神君,你的身體……”
白笙欲言又止。
神君凍得霜白的睫毛,微微簇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雙眼。
見神君無恙,白笙暗自舒了口氣。
“稟告神君,事情都已辦妥,江小姐已經(jīng)醒來,現(xiàn)在正嚷嚷著要見您?!?p> “帶她下山吧!”
神君薄唇輕啟,慘白的唇一張一翕,蒼茫的霧氣也隨之緩緩傾瀉而出。
“您不見見她?”
“不必了。按我說的做即可?!鄙窬p輕咳了兩聲,嘴角淌出殷紅的血滴。
神君擦了擦唇角,面無表情。
“可是——神君!你的身體——”
“無妨!靜養(yǎng)一下便可?!鄙窬讶婚]眼養(yǎng)神。
白笙看著神君慘白的臉色,搖了搖頭,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神君——”白笙輕聲喚著。
“神君的身體幾乎快消散了。這么拼命是何苦?那丫頭不過一介凡人,值得嗎?”白笙低聲喃喃道。
神君一動不動,已然入定進入修煉狀態(tài)。
白笙皺了皺眉頭,看了眼神君,微微不忍,想要說什么,遲疑片刻,終是轉(zhuǎn)身離去。
待走遠了,白笙直氣得跺腳痛心道:“哎,神君真是——哎,真是,真是,太亂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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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內(nèi)。
江雨晴已經(jīng)等候多時。
“什么?他不見我?還要我嫁給那個死魔頭!”大殿里傳來她驚訝的聲音。
“你確定你們家神君沒有弄錯?”
江雨晴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白笙,自己翻山越嶺來到這里,想不到居然是這么一個結(jié)局,簡直可笑至極!
“江小姐,我們神君已經(jīng)盡力了?!卑左陷p輕嘆了口氣。
“江小姐,神君說只有這樣,你……才能有一線生機?!?p> 一線生機,而已。
江雨晴沉默許久,尷尬地笑了一聲,感嘆自己年少天真,感嘆自己命運不濟。
這真是很可笑,神君不都法力高強,無所不能的嗎?
怎么連一個凡人小小的心愿都完成不了。
難道她只有嫁給那個大魔頭才能活下去嗎?
可,這樣活著跟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
看來,這世間誰都靠不住!就連神仙亦是如此!
“白笙,謝謝你,送我下山吧!”
她只是一介凡人,既然不能抵抗命運的安排,只能拼死一試。
找到“天寶閣”,找到燁君,拿到解藥……
才能活下去!
至于嫁人!她死也不嫁!
可是,想要再次找到“天寶閣”卻比登天還難。
她也只依稀記得那日進入“天寶閣”的情形。
倘若不是詛咒成真,她以為那只是一個荒誕的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