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落睜開眼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塔柔站在凳子上踮著腳喂鯊魚。
腦海的記憶不斷回放,司空落眼神空洞望著天花板,左手死死攥著魏然給的積分石,那里面存放了這個鎮(zhèn)子上所有人的分。
“怎么回來的?”司空落問。
“拖回來的。”
“不是說要離開嗎?走吧?!?p> 塔柔點點頭抱著魚袋子跳下凳子。
“去哪兒。”塔柔問。
“去下一個地方。我要找回我的記憶。所以暫時不能送你回家了。”
“我跟你走?!?p> 在出發(fā)前,司空落在海灘上坐了一個多小時,他想再看看那片海。
他從未想過失去銀絲后的大海,居然這么美。
海里有大小不一的像星子一般的物質(zhì)在海里起起伏伏在陽光的照射下整片海就像一片無邊無際的星空,這正是這片海的特殊之處,仿佛這是他第一次認識這片海。
“走吧?!彼究章湔酒鹕砘仡^對站在五米開外的塔柔說。
兩人按照司空落的記憶前往下一個村落,穿過了兩個樹林橫跨了一片海翻過了一座山,終于抵達記憶中的目的地。
這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村落。
司空落將腦海里閃過的一張臉畫在紙上,逢人就問,“請問有見過這樣的一個人嗎?”
與此同時。
“誒呀呀!終于到了真是失誤啊當年居然有漏網(wǎng)之魚?!比~江站在小鎮(zhèn)門口有一種不知名的興奮感在胸腔內(nèi)跳動。
走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鎮(zhèn)子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人呢?”葉江的興奮感瞬間平靜了下來。
艷陽高照萬里無云,實在不是出門找人的好時候。司空落癱坐在木長凳上整個人趴在木桌上滿頭大汗,坐在他旁邊的塔柔面無表情一滴汗都沒落過。
在司空落舉著畫到處問人的時候塔柔一直跟在他后面給他扇扇子,結(jié)果顯然易見。
“你是木頭做的嗎?”司空落問。
塔柔搖搖頭。
“是不化冰做的嗎?”司空落又問。
塔柔依舊搖頭。
“這一路我都沒見你笑過?!彼究章浜裙饬艘粔夭?。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我有一段記憶是空白的,而且在此之前我只認識魏然一個人?!?p> 塔柔沒有說話,睫毛輕輕顫動。
“你當然認識他,比我還要早?!痹S久塔柔輕輕說道。她想起魏然看到她時臉上的驚訝和那句。
你終于來了。
吃完午飯兩人并沒有著急走而是坐在凳子上休息。司空落在努力回想那人的臉是不是自己畫錯了,而塔柔從斜跨袋里取出塔羅牌幫司空落找人。
星幣1飄到街對面的一位老乞丐面前。
塔柔蹲在乞丐面前問,“老先生,你認識那邊坐著的人嗎?!?p> “小姑娘,老頭子我可不認識!”
塔柔點點頭,拿起浮在半空的塔羅牌回到司空落身邊去了。
“街邊的乞丐老先生。應該是?!?p> “不會吧?剛剛問過他了啊,他說沒見過。”
塔柔沒有說話,將視線落在那個乞丐身上,那個乞丐也在看著他們。
接連三日兩個人都沒找著畫像上的人。
說實話,不是司空落畫工不好而是村子里的所有人口徑統(tǒng)一到像是提前預謀過。
當天晚上回到客棧,老板給了司空落一封信。
展信悅:
想要找到我,就得按規(guī)矩來辦事。一個月時間,找到全村唯一說真話的人,那就,找到我了。逾期不候。
“要求有些高啊。”司空落將信湊近油燈燒掉了。
“不是一般的高?!?p> “判斷一下不就得了?!?p> “他可以說真話和假話?!彼岬哪抗庖恢甭湓诓煌L鴦拥臓T火上。
在接下來的一周內(nèi),司空落坐在客棧門口觀察每個進進出出的人。塔柔則用星幣1來判斷,她發(fā)現(xiàn)塔羅牌每天都會指向不同的人。
第二周,司空落已經(jīng)徹底亂了,他覺得每個人都有說真話。塔柔發(fā)現(xiàn)每隔兩天星幣1又會指向街邊的乞丐。
“我找到了?!彼嶙陂L凳上晃動著雙腳。
“靠譜嗎?”司空落挑挑眉很顯然他極其不相信占卜這種玄學。
“百分之九十。你要是不信我驗證給你看?!彼岽盗舜堤鴦拥幕鹈?,她吹的極輕生怕把火苗吹滅。
翌日清晨,塔柔和司空落找了一家茶館落座。
塔柔的星幣1則在空中原地打轉(zhuǎn)。
“怎么驗證?”
“得等晚上,白天不好動手?!?p> “為什么?”
“那人臉上有面具。很薄一層。”
夜幕降臨,商販收攤,花燈懸掛屋前。
兩人沒有從正門出去而是選擇翻窗戶出去。司空落漂浮在屋檐前等待塔柔出來。
司空落見塔柔站在桌子上遲遲不出伸出右手,“需要幫忙嗎?”
塔柔點點頭將手伸出去彎下腰,司空落握住對方的手用力一拽將前者抱在懷里。
“會飛嗎?”
塔柔搖搖頭,然后直起腰來看著他,“背。”
司空落點點頭落在屋檐上蹲下身塔柔往前者背上一趴,司空落一躍而起,屋檐上的瓦片完好無損。
兩人跟著星幣1找到了一個走夜路回家的商販,在他快要一腳踏進家門的時候就被跟在身后的兩人拐走了,拐到了廢棄的城隍廟里。
商販一下子摔倒地上疼的叫了出來,“誒呦!我的腰!”
司空落不等他緩一緩徑直走到他面前直接將手伸到對方臉上摸到了塔柔說的面具一把撕了下來。
那是一層很薄的硅膠做的人臉面具。
同一時間商販將手縮進了袖子里。
司空落正要借著月光看清對方的臉時,“商販”朝他臉上撒了一把石灰。塔柔沒有去追而是選擇留下來照看司空落,任由“商販”逃之夭夭。
“水!找水!這么干看著我就要瞎了!”
塔柔點點頭立刻去找水。
司空落眼睛疼得不行塔柔又遲遲不來,只好用水決來清洗眼睛。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塔柔抱著葫蘆瓢跑來了,跑到司空落面前蹲下將裝水的葫蘆瓢放到司空落眼前。意識到他看不見后伸出手拽了拽司空落的衣袖。
清洗干凈后眼睛還是疼的厲害,司空落的眼睛通紅,“我還以為你出事了?!?p> 塔柔搖搖頭,跪坐在地上抬頭直視司空落的眼睛伸出雙手捧住了后者的臉頰。
“我沒事。”
塔柔放下手目光始終不離司空落的眼睛。
“好了,回去吧。”
塔柔搖搖頭。
司空落費力的睜著眼睛看著塔柔面無表情的跪坐在自己面前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自己站起來。塔柔見司空落起來,立刻站起來扶住他的小臂,扶著他往客棧走。
第二天一早,司空落剛一睜眼就看見塔柔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雙手捧著臉頰。
“我說的是真的,嚇死人是犯法的?!痹S久司空落這樣說。
塔柔點點頭又搖搖頭,指著桌上擺的滿滿的藥瓶子。
“哪有給眼睛上涂藥的。過幾天就好了?!?p> 塔柔從口袋里掏出紙筆寫上字給司空落看。
“要涂?!?p> “你不是會說話嗎?”
“塔羅牌使用次數(shù)太多有反噬?!彼釋⑻崆皩懞玫募埥o他看好像她早就知道他會這么問。
“反噬的話是只有不能說話嗎?”
塔柔搖搖頭,在紙上寫,“視,嗅,聽,味,言。”
“五感啊?!?p> 塔柔點點頭。
“街邊的乞丐對嗎?就是你第一天說的那個。”
塔柔點點頭。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p> 塔柔拽住司空落的手不讓他走。
“怎么了?”
“小心。”塔柔在紙上寫到。
司空落將塔柔寫過的紙疊好放到口袋里,“沒事?!?p> 出了房間司空落一個人到了客棧后面的小園子里,用水決治療眼睛,又想到不能好的太快于是放慢了速度。
午時三刻,司空落出了客棧走到街對面老乞丐常坐的地方,那里空無一人。司空落正要離開就碰見了昨夜的那個商販。
“吃飯了嗎?”司空落上前打招呼。
“沒有?!?p> “我也一樣?!彼究章湫π﹄x開了。
回到客棧跟店老板聊天。
“吃了嗎?”
“這么閑當然吃了啊!”店老板擦擦額前的汗珠回了司空落一個笑容,“謝不關(guān)心?!?p> 司空落點點頭回客房去了,回到屋里油燈已經(jīng)點好了,司空落從口袋里取出那張紙燒掉了。
第二天乞丐又回到街對面乞討,帶了一身的傷。
“怎么了?”司空落坐到乞丐身邊。
“一言難盡?!?p> “被打了?”
“沒有?!?p> 司空落無法從這個答案判斷出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太過模棱兩可了。
他不是不相信塔柔說的話,而是萬一這個乞丐也是易容的呢?
萬一指認那天,不是這個乞丐呢?
有太多種可能了。
告別乞丐回到客棧敲開塔柔的房門。塔柔正坐在凳子上喝茶。
“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p> 塔柔點點頭。
時過三周,司空落跟不同的人搭話找話聊,距一個月時限還有五天。
時過三天,司空落還是沒辦法判斷出哪個人說的是真話,隨著時間縮短這些人回答的話越過模棱兩可。
最后一天,一大早店老板就將信給了司空落。
展信悅:
最后一天,請在人群中找到我吧。
司空落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塔柔跟在身后不明白司空落為什么不去找那個乞丐。
“概率太多了?!?p> “為什么?”塔柔歪著頭問。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今天他是另外一個人呢?”
塔柔碧綠色的眸子睜大了。
“我覺得,我能找到?!彼究章渖斐鍪职聪铝怂嵋退_牌的手。
司空落四處看了看,沒有一個人看向他們,這件事對于他們而言事不關(guān)己。
最后,他選擇了街對面的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乞丐,不是塔柔第一天就確定的那個而是比那個老乞丐更老的老乞丐。
“你好啊?!?p> “不好?!?p> 回答依舊模棱兩可。
“我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為什么一直看著我們?”司空落指指自己的臉。
老乞丐沒有回答他。
“是你吧?因為找你我差點瞎掉誒?!彼究章洳[起眼睛笑著。
老乞丐沉默著,目光落在手里拿著的碗里的幾個銅錢上。老乞丐惦著碗銅錢在碗里發(fā)出“嘩嘩”的聲音。
許久后,老乞丐抬起頭對上司空落的眸子說,“老頭子我啊……自以為玩的不錯……”
“沒想到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不服老不行?!彼究章湫χf。
“你長大了,長的真是好看?!崩先说哪抗庾兊么认椤?p> “你為什么變成這樣?”
“哈哈!掩人耳目嘛!誰會在意街邊的一個老乞丐呢?”老乞丐的臉上帶著笑意從身后取出一把刀遞給司空落,“東西你拿去吧?!?p> “什么意思?”
“你要的東西就在我的心臟里。”
司空落有那么一瞬間恍惚。
老乞丐見司空落遲遲不接又說,“誒……老頭子我??!一大把年紀了,還能有幾年活頭不是?拿走拿走!婆婆媽媽的跟個姑娘似的!”
“為什么要放進心臟里?”
“嘿!要不是你小子老頭子我也不能活這么久!”老人回憶起往事目光變的溫柔。
“其實,碎片可以提出來不用這東西……”司空落將老人家手里的刀子往角落里一扔。
華光閃現(xiàn)一個拇指大小的海藍色碎片從老人的胸膛里飄到司空落的眉心,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失去的記憶一股腦的充斥在大腦里。
小小的他有點嬰兒肥,臉上帶著悲傷拖著疲憊的身體身后跟著魏然,他將所剩無幾的發(fā)著光的石頭掰成一半遞給了眼前同樣臉上帶著悲傷的人一塊,然后將最后一塊石頭碎片給了魏然。
這塊發(fā)著光的石頭像極了一片大海,說是像不如說是石頭里盛著一片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