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元師

　　和室友們一起喝酒直到半夜，令陳峰哭笑不得的是，室友張凱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如耍酒瘋般，在街上放聲哭泣，引來行人的陣陣不滿。

　　“李歡……她和我……分……分手了，她……她說我們兩個……不合適……放屁！她他媽就是嫌棄我……嫌棄我沒錢……學習也不好……一無是處……”

　　盡管三個人扶著他，張凱還是踉踉蹌蹌地摔在地上。他仰著頭躺在覆著一層薄雪的街邊，神志不清。

　　“或許……這個世界……根本就不需要……我這樣的人吧……”張凱念叨著，睡了過去，很昏沉。

　　正蹲下去準備伸手扶起他的陳峰清楚聽見了這些斷斷續(xù)續(xù)的碎念，一瞬間那天晚上的畫面和聲音再次瘋狂涌入腦海。

　　他一拳狠狠砸在地上，疼痛才逐漸將他拉回現(xiàn)實。

　　而地面上的雪層留下一個拳狀的痕跡，沾染了絲絲紅色。

　　我要……努力走出去啊……

　　第二天，陳峰走進教室，照例尋了一個最角落的座位。

　　雖然他很不喜歡孤獨，但既然別人已經(jīng)如此疏離，他又何必不識趣地忍受別人形形色色的目光。

　　一位穿著深灰色毛呢大衣，留著黑色短發(fā)的中年男子快步走進教室。

　　“同學們，你們老師去別的地方開會了，這節(jié)課由我來與同學們一起學習。好，現(xiàn)在班長點一下名?！?p>　　“許林杰，郭雪松，趙月……王杰，”班長忽然停頓了一下，“陳峰?！?p>　　“到?！?p>　　代課老師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坐在角落的陳峰，嘴角浮起了一層微不可覺的笑意。

　　快要下課時，老師在最后一頁的PPT上布置了一道課堂作業(yè)，給同學們五分鐘時間思考，然后隨機提問。

　　他看著角落里擺弄手機的陳峰，手臂隨目光指了過去：“下面我們請這位同學為我們解答題目?！?p>　　恰巧抬起頭的陳峰看見老師指著自己，一臉茫然。他站起身來，搖搖頭：“老師，我不會。”

　　“好，這位同學留一下，其他同學下課?！?p>　　王杰和張凱把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

　　陳峰站在講桌旁，靜靜地看著老師收拾東西。

　　“老師，我……”他剛要開口，就被老師揮揮手打斷。

　　老師看著重新變得空蕩的教室，然后目光轉向陳峰，眼神銳利得如同一柄匕首。

　　“我把你留下不是為了扣你成績，我只是想和你聊聊，關于……許軒的死?！?p>　　似乎洞穿了陳峰的心意，他只用了一句話，便打消了陳峰拒絕的念頭。

　　“我知道，兇手是誰，而且我也可以告訴你?！?p>　　他拔出插在電腦上的U盤，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走去：“我們換個地方聊天，正好請你吃頓午飯?！?p>　　學校附近餐館的包間里，老師把菜單遞給陳峰：“想吃什么你自己看吧?！?p>　　陳峰推開菜單，凝視著對座素未謀面的老師，目光如炬：“老師，我只想知道真相，請您告訴我。”

　　老師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就是急躁?！彼S便選了幾個菜，將服務員打發(fā)走，“許軒，就是這么死的?！?p>　　看著一頭霧水的陳峰，他一字一句地解釋道：“被你盯死的。”

　　“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就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群人具有某種與生俱來的天賦，這種天賦超越了正常人類的界限，因為它體現(xiàn)在操控風，水，火，電等各種方面?！?p>　　“靈族——這就是這群人的名稱——一個被諸神眷顧的種族?！?p>　　“而你，就是這個種族的后裔。你的天賦，即為靈魂。也就是說，你擁有超常的靈魂力量。那天晚上許軒和你分手時的某句話或者某個動作對你造成了強烈刺激。所以，你的靈魂力量，開始覺醒?！?p>　　“在你回頭凝視的那一眼里，夾雜了大量的靈魂之力，它們?nèi)缤粋€巨大無比的枷鎖將許軒束縛。由于你的初醒狀態(tài)極其不穩(wěn)，所以龐大的靈魂之力幾近實體化，作用于許軒，造成血液在高壓下沖破血管，也就是所謂的全身血管寸寸斷裂。”

　　“而你，初醒后積壓多年的靈魂之力驟然釋放而出，虛弱至極的你也昏睡了過去?！?p>　　“雖然，許軒是因你而死，但如果不是她的言行過激，你也不會覺醒。所以歸根結底，是她自作自受，你不必因此產(chǎn)生負罪感。這在靈族中，叫做初醒?！?p>　　陳峰笑了，“老師，你把我叫到這里來就是為了給我展示你強大想象力的嗎？”

　　老師并未理會這句嘲諷，他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從你的眼神中，我讀到了震驚和自責，卻偏偏沒有你口中的質疑與不屑?！?p>　　“不知道你看沒看過《死侍2》。電影里有一個叫羅素的小孩，他擁有著操控火焰的能力，但他被世人恐懼，被虐待。如果沒有死侍，他會在邪惡的路上走的越來越遠，最終淪為惡魔?！?p>　　“你覺得羅素像不像靈族后裔，一個心懷善良的孩子，卻因為自己的天賦而被世人用異樣眼光加以對待。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的同學知道你擁有操控靈魂的力量，他們是否還會正常待你。就算是現(xiàn)在，你不過是一個目擊者，沒有證據(jù)能證明你是兇手，可他們還是刻意地疏遠你。”

　　“這就是人類的本質。所謂朋友，都是建立在相似基礎上的，當雙方的利益與地位不對等，朋友這種關系，也就不復存在了?！?p>　　“其實有的時候，惡魔本身并不愿成為惡魔，他是被人類的自我性思維硬生生逼成惡魔?！?p>　　“只有隱藏起自己的天賦，才能在這個世界上自由行走。否則，你就只能躲在地下，過著老鼠一般的生活，人人喊打。”

　　“可是，明明我們沒有錯，為什么我們要迎合這個世界。我們是另一個形式的文明，卻受到如此不平等的對待。我們何不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去建造屬于我們自己的國度。雖然，我們的力量很微小?！?p>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靈族人，才能理解靈族人。所以，我找到了你?！?p>　　“我的能力是光線，《圣經(jīng)》第一頁寫道‘要有光，便有了光’，光是生命的單位元，所以我稱自己為——元師。”

　　話音未落，陳峰忽然發(fā)現(xiàn)對面的元師逐漸消失。他伸手摸去，元師仍真實地坐在那里，不曾移動。

　　“這就是……光線扭曲?！?p>　　元師的身形逐漸恢復，嘴角帶著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