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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深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分離

天深 森千樹 3933 2022-05-03 23:56:27

  盛都中不知幾時開始流出風言風語,街巷中有人傳起沈國公府小公爺與養(yǎng)小姐的流言來。

  說書人逮住機會大顯身手,唾沫橫飛地編起了香艷旖旎的情事,驚動了御史,御史深惡痛絕地上奏,要求徹查沈翰林與沈小姐一事。

  成豐帝龍顏大怒,狠狠地將折子扔到了御史身上說:“錢御史,這等無稽之談你也敢拿來污朕的耳?”

  錢御史大喊冤枉,將坊間傳聞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還牽扯到了已故沈國公夫婦。

  沈鶴鳴穿著朱紅的朝服,面色鐵青地站著。

  成豐帝看了他一眼說:“沈愛卿,你有何話說?”

  沈鶴鳴跪在地上大聲說:“皇上明察,請皇上派人徹查此事,是誰往我沈國公府潑臟水!”

  成豐帝點頭說:“此事荒唐,朕倒要看看是誰誣陷我朝中重臣,大理寺,朕給你三日,查出背后主使!”

  大理寺卿連忙接旨。

  錢御史繃著臉,皇上將此事交給大理寺而非京兆尹,表明皇上聽了進去。

  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沈鶴鳴,此事實在荒唐,他不信沈鶴鳴會做出有悖禮法之事。二娘子昔年一心想嫁給沈鶴鳴,他此舉也算是替二娘子出氣。

  下了朝沈鶴鳴忍著怒意大步朝宮外走去,身后有人竊竊私語。

  “砰!”玉瓶被砸得粉碎,沈鶴鳴冷冷地看著地上的花枝。

  是誰中傷他與梅林?府中奴仆早已遣到莊子上,在府外他們從未逾越半步,究竟是誰注意到了他們?

  沈梅林捏著帕子靠在門外,心頭有一絲悲涼,便是他們再克制舉止,神色卻是騙不了人的。

  她本以為可以安靜地待在府中直到終老,長久地守在鶴鳴哥哥身旁,看來不能如愿了。

  沈鶴鳴不知何時已拉開了門,靜靜地看著她。

  她欲言又止,終是深深地低下了頭。

  “梅林,不要怕,我會盡快平息流言?!?p>  沈鶴鳴臉色沉沉地走了。

  三日后,一處荒僻的田莊上,一個高個子的女人倒下了,正是從沈國公府遣走的家奴。

  連著處置了幾個碎嘴的奴仆,京中的流言有所平息,沈國公府恢復了安寧。

  六月,張揚跋扈的華世子入京,還帶著個衣衫襤褸的奴仆,說是半路上撿到的沈家舊奴,因走漏小公爺和養(yǎng)小姐風聲遭小公爺滅口。

  京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皇上震怒之下命大理寺將此人收押,開始徹查沈家舊奴,越來越多失蹤的奴仆被發(fā)現(xiàn),線索還指向了沈國公府七年前的天火案。

  沈梅林坐在菩提樹下,笑容慘淡地說:“紙終究包不住火,鶴鳴哥哥,我累了。”

  沈鶴鳴緊緊抓住她的肩膀說:“梅林,不要怪我心狠,都怪他們碎嘴,硬要拆散我們。我所求的不過是常見著你,為何要百般逼迫我?”

  沈梅林搖著頭說:“不能為了兩個人的私心殺人滅口?!?p>  沈鶴鳴指尖微抖,低聲說:“梅林,你后悔了?”

  沈梅林難過地低下了頭。

  沈鶴鳴松開了手,靜靜地看著她說:“我是沈國公嫡世子,又是朝中大臣,他們不會拿我怎么樣??赡悴煌?,世人將惡毒的咒罵加諸于你,恨不得將你撕成幾段。”

  他神情冰冷,錢御史這幾日不停地上奏力主禮法,要皇上下令處死梅林。他恨不得扭斷那個老匹夫的脖子,堵上他那張臭嘴。

  沈梅林神色凄惶地說:“世人說得不錯,是我誘了你。鶴鳴哥哥收手吧,將我交出去,我愿換你一世安寧?!?p>  沈鶴鳴站起身說:“梅林,你也太小瞧我了,我?guī)闳€地方?!?p>  他拉著她走到菩提樹后,解開了樹上的陣法,一個樹洞出現(xiàn)了。

  沈梅林驚訝地問:“這是什么?”

  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這是我從前發(fā)現(xiàn)的秘洞,內(nèi)里十分寬敞,我已經(jīng)將你的東西搬進去了。來,我?guī)阆氯タ纯??!?p>  他扶著她下到了秘洞中,洞中放著明珠,瑩白的光亮照得洞里恍若白日。

  她怔怔地看著洞中的擺設,床榻物事一應俱全,不由蹙眉說:“鶴鳴哥哥這是何意?”

  他定定地看著她說:“梅林,我不會讓你赴死,我要你好好活著,等我回來。我定要給你一個清白的將來,元朝腐朽的禮法令我作嘔,我要廢了它?!?p>  她有些驚慌,緊緊拉住他說:“鶴鳴哥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這里。”

  他拉著她坐在榻上說:“梅林,你且忍忍,皇上這兩日就會派禁軍圍沈國公府,我會跟禁軍走,頂多受點皮肉之苦,你絕不可被找到?!?p>  沈梅林低聲哭泣,她原以為頂多受世人的唾罵,不想世人竟不肯放他們一條生路,用禮法步步緊逼。

  沈鶴鳴離開了,世人越是折辱他們,他越不甘心,他與梅林彼此傾心,義兄妹的關系卻將他們狠狠隔開。

  是誰定了這條腐朽的禮法?他偏要與梅林在一起,讓世人看看這可笑的狗屁禮法!

  沈梅林仰面看著洞頂,明珠的光映得她的臉有些幽暗。她自嘲地笑了笑,她亦是自私之人,貪念著他的溫暖不愿赴死,卻對他冷臉抱怨。

  鶴鳴哥哥其實比她更累,為了給她一個清白的將來,他死死對抗著森嚴的禮法。

  以他的本事明明可以帶著她遠走高飛,避著世人活下去,卻為了維護她的尊嚴留在了盛都。

  他說,只有野犬才會夾尾棄逃,終日活于陰溝中。

  若他的心愿是與她坦然地活在盛都的明媚陽光下,她必不負他心意。哪怕藏身在陰暗的秘洞她也毫無怨言,只要他會回來找她。

  洞口傳來了動靜,她抬頭看去,沈鶴鳴長身玉立,手里抱著一只肥滾滾的黑貓。

  她坐了起來,朝桑丘勾手說:“桑丘,快過來?!?p>  桑丘跳到了地板上,望著她喵了一聲,扭頭抽打起沈鶴鳴的靴子來。

  沈鶴鳴笑著向她揮了揮手,甩開桑丘飛到了洞口上,洞口慢慢合上了。

  桑丘意猶未盡地跳到了她懷中,咕嚕嚕地伸著懶腰。

  禁軍圍住了沈國公府,沈鶴鳴眉目沉沉地跟著禁軍走了。

  皇宮御花園中,成豐帝揮了揮手,兩旁的宮女和太監(jiān)退了下去。

  一個黑衣男子走到他跟前半跪著說:“皇上,奴才沒有找到沈小姐?!?p>  成豐帝沉吟說:“沈鶴鳴是海外修士,府中必定設有術法,凡人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p>  黑衣人低下了頭。

  成豐帝想了想說:“你拿朕的令牌去鐘國寺,朕想請鐘國寺高僧去一趟沈國公府。”

  黑衣人收下了令牌。

  月色凄茫,一個僧人站在菩提樹下說了聲阿彌陀佛,伸手解開了陣法,慈祥地說:“施主,陣法已經(jīng)解開了,老衲先行回寺了。”

  黑衣人行了個禮,目送僧人離去。

  隨即他招了招手,幾個黑衣人跳進了秘洞。

  “喵嗚!”桑丘兇狠地叫了起來,躬著背警告來人。

  沈梅林看著洞中的黑衣人,心頭有一絲絕望,為何來得不是鶴鳴哥哥?他出事了嗎?

  她低聲問:“你們是誰?我兄長在何處?”

  黑衣人拱手說:“沈小姐,跟我們走吧。”

  沈梅林沉默地摸了摸桑丘的頭,小聲說:“桑丘別怕,我很快就回來,你在這里等著我。”

  她慢慢朝幾人走去,桑丘發(fā)瘋似地撲了過去,兇狠地抓咬著黑衣人。

  黑衣人不勝煩擾,一腳將它踢飛,它慘叫了一聲,落在榻上抽搐著身子,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沈梅林。

  沈梅林大喊:“桑丘!桑丘!”

  她想要撲過去,卻被黑衣人攔住,拉著她朝樹洞爬去。

  樹洞里只剩下微弱抽搐的桑丘,它的眼珠死死盯著高處的洞口。

  沈梅林心如死灰地坐在湖邊,有人劃著小舟從蓮葉中探出了頭,將一支蓮苞遞到她面前。

  她接過了蓮苞,茫然地看著那人。

  成豐帝豐神俊朗,笑著坐在了她身邊說:“怎么,梅林不喜歡朕摘的蓮花?”

  她神色哀愁地說:“梅林見過皇上。”

  成豐帝微微皺眉,看著遼闊的蓮湖說:“梅林與朕也算是自小相識,不必如此拘束?!?p>  她看了他一眼,低聲說:“多謝皇上,梅林有一事不明,皇上為何要大費周章地將梅林帶到宮中來?”

  成豐帝笑了笑,把玩著手邊的蓮葉說:“梅林,朕也有一事不明,昔年你回絕朕的心意,是因為鶴鳴嗎?”

  沈梅林怔怔地看著他。

  “何時開始的?”

  沈梅林苦笑一聲。

  成豐帝靜靜地說:“你自小親近于我,卻在鶴鳴回京后與我日漸疏遠。我原以為是因為男女之隔,不想?yún)s是你喜歡上了鶴鳴?!?p>  沈梅林小聲說:“對不起?!?p>  成豐帝擺了擺手說:“元朝禮法森嚴,便是義兄妹也不許逾越,你與鶴鳴已是窮途末路,人人喊打?!?p>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說:“朕從前的許諾仍舊作數(shù),若你跟朕,朕立即遣散三宮六院。既可保你性命,也能保鶴鳴聲譽,朕一直視鶴鳴為朕肱骨。”

  沈梅林拽緊了衣角,許久才說:“我心中只有鶴鳴哥哥,我想知道他怎么樣了?”

  成豐帝垂下了眼,他護了她這么多年,也抵不過鶴鳴哥哥四個字。

  他淡淡地說:“鶴鳴在大理寺,沈國公夫婦之死與他難逃干系?!?p>  沈梅林難過地看著湖水,有游魚從蓮葉下鉆過。

  成豐帝站起了身,望著遠處飛過的仙鶴說:“鶴鳴有驚世之才,朕不愿他就此隕落。梅林,你走吧,不要再出現(xiàn)在鶴鳴眼前。”

  沈梅林伏跪在地。

  成豐帝走到了閣樓上,遠遠看著湖邊淺藍的人影。

  一個其貌不揚的侍衛(wèi)走到了他身后,他低聲說:“手法利落些。”

  侍衛(wèi)退了下去。

  風從湖上吹過來,成豐帝神情難辨地看著倒下的女子,侍衛(wèi)將女子拖了下去。

  蓮葉無窮,一張純凈的臉探了出來,侍衛(wèi)倒了下去。

  獻光看著暈死的女子嘆了口氣,這就是鶴鳴師弟不惜一切代價想要的女子?容顏倒是極美。

  他有些苦惱,這女子的確不應活著,只會讓鶴鳴師弟陷入劫數(shù)??伤羰撬懒耍恢Q鳴師弟會不會發(fā)瘋。

  只能將她藏起來,讓鶴鳴師弟再也見不到她,興許鶴鳴師弟心灰意冷就回崇丘了。

  他揚起一張符紙,兩人的身影消失了。

  鐘國寺后山的結界突然晃動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和尚歪著頭盯著結界,看清走出的人后拍著掌說:“這下被我逮到了吧?獻光師兄?!?p>  獻光笑瞇瞇地說:“不錯,有長進,愿賭服輸,我給你十張符紙?!?p>  小和尚一把抓過符紙塞到懷中,好奇地看著他背后拖著的女子說:“獻光師兄,她是誰呀?”

  獻光做了個“噓”的手勢,拖著女子走進了后殿。

  一個老和尚正在念經(jīng),青煙纏繞在天井中。

  獻光恭敬地合十說:“師父,獻光來看您了?!?p>  老和尚沒有睜眼,只慈祥地說:“來便是了,何苦帶著劫數(shù)來?!?p>  獻光看了小和尚一眼,小和尚飛快地跑出去關上了門。

  他跪在老和尚跟前說:“師父,是弟子多事,弟子見女子可憐,便救下了她,卻不知該如何處置?!?p>  老和尚睜開了眼睛,看著女子說:“入我佛門,是劫也是緣,冥淵中尚且空置,讓她去吧?!?p>  獻光微微皺眉說:“師父,冥淵……”

  老和尚攤開了手,一把黑色的鑰匙躺在他手中,他清明的雙眼看著獻光說:“一掌拍死她,或?qū)⑺馊脍Y,你選吧。”

  獻光默默地拿起了鑰匙,開啟了冥淵,將沈梅林推了進去。

  老和尚合上眼繼續(xù)念經(jīng)。

  獻光坐在蒲團上沉思,他親手將鶴鳴師弟愛的女子封印了,保了她一條命,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站起了身,眼下他不敢見鶴鳴師弟,先回崇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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