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煦前腳剛走沒多久,皇上的御攆就到了坤寧宮門口。
沒讓人通傳,皇上悄無聲息地進了殿中?;屎笫种信踔槐緯吹萌肷?,皇上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后,狀似認真地一同看起書來。
半晌,皇后竟然都沒有覺察。皇上終于耐不住性子,輕咳一聲,問道:“皇后這是看得什么書???如此著迷?”
皇后那張一向沉靜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站起身來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臣妾參見陛下?!闭f著就要盈盈下拜。
“行了,不用這些虛禮?!彼滞凶∷氖直郏瑢⑷死稹?p> “謝皇上,不知皇上來坤寧宮有何事?”
皇帝聞言眸中有一絲不滿,皇后向來都是這樣,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情模樣,可他們是夫妻,何至于此?
“怎么?朕還不能來你這坤寧宮了?”他直直地看著皇后問道。
“自然不是?!被屎髷宽?。
“罷了。朕今日來是想問問皇后你的看法?!被实垌袃羰蔷猓馍畛恋乜粗?。
“什么看法?”
“皇后!不要告訴朕你不知道今日在朝堂上發(fā)生了什么!”皇上有了幾分怒意,這女人,又在裝傻,每次自己問她這些事,她就一副裝聽不懂的模樣,或者用“后宮不得干政”來搪塞自己,可是她難道真當自己不知道她的本事嗎?
“……”,半晌,皇后才終于抬起眸來淡淡地道:“陛下想聽些什么?這件事是怎么發(fā)生的想必陛下心里不會不清楚。而臣妾作為煦兒的生母,自然要避嫌?!?p> 皇上頓時啞口無言。她說的不錯,他都知道,此時再來問她的想法,不免顯得有些假惺惺了。
一想到此時她可能會像看跳梁小丑一樣的看自己,皇帝心里就不舒服。
他從來都知道皇后心里的不甘,有時想起來也會隱隱覺得有些愧疚,可那又如何,他是天子,成為皇后是這天底下的女人想得都得不到的殊榮,她竟然還不愿,簡直有些不知好歹!
想到這些,皇帝的底氣又足了起來。眸光一厲,隱含著一絲威脅地說:“皇后,你如此聰慧,想必能明白朕的心思,希望你……不要多管閑事?!?p> 皇后眸色不變,依舊神色淡漠地道:“是,陛下的旨意,臣妾自然照做?!?p> “哼!”皇帝看不出她真實的表情,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皇后看著他的背影,眉宇間終于露出幾分疲倦。
帝王心術(shù),終究非常人可啟及。她自認聰慧不輸男子,可在他面前仍然有些吃力……更遑論淑貴妃和德妃?
只是他想什么,她終究也能猜到幾分。如今他暗中推波助瀾,將局面引向另一個方向,恐怕也不只是在提防,削弱盧家和蕭家吧?
還是煦兒……要差些。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總會自責,是不是自己太過要強,總想著那些女人家不該想的事,才讓老天從煦兒身上討回來?
煦兒雖是儲君,但終究比起相王和成王都差了些,更沒有陛下當年的那份心智謀略??v然算得上機敏,但終歸心機城府有限。
若不是天賦如此,她也想不到旁的了,畢竟在這深宮里待久了,按理說就算再心地純澈之人,只要天賦、心智足夠,那也不會是這般。
心下嘆息一聲,她眼底是深藏的憂慮。她只希望煦兒能聽她的話,不出岔子,不給皇上費太子的機會,不然……日后恐怕他們的處境會很艱難。
畢竟,自己能當上皇后是因為太傅府沒有實權(quán),可若是有朝一日,煦兒有可能失去太子之位,定然也是因為太傅府沒有實權(quán)!
她倒是無所謂,她不看重權(quán)勢地位,甚至連皇后之位都沒放在眼里。可是煦兒不一樣,他從小就認為是南秦的儲君,被寄予厚望。
長久以來,恐怕就連他自己都篤定自己將來有一天會是南秦的君主,如此一來,若是有一日他被人從那個位子上拽下來,她簡直不敢想象煦兒會是什么樣子!
皇后走出殿外,看向東宮的方向,一向古井無波般淡漠的眼神中,突然有了與往常判若兩人的堅定和鋒銳。
今日寧國公一下朝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他倒不是擔心相王,只是這幾日他著實惦記江淮一帶難民的事。
這事兒若是處理不好,恐怕牽連甚廣。要知道,河流決堤是常事,可若是當?shù)毓賳T處理不當,以至百姓無處安身,成為災民,那可就問題大了。
先前查辦的那一批,還只是當?shù)氐牡胤焦倮?,都是些知縣之類的小官??扇羰窃亵[下去,興許真的鬧出大案子來了。
比如河堤的質(zhì)量,他得到消息,之前就有災民說江淮一帶的河堤修的并不堅固。起初造河堤就偷工減料的,那恐怕歸根結(jié)底責任最大的就是那些地方貪官污吏。
再比如,糧草運往江淮一帶救濟災民,那為何收效甚微,遲遲不能解決?
所以,這個案子如何處理,極為重要。
除此之外,寧國公也是真心不忍那么多百姓受難。突然之間無家可歸,只得四處流浪,請求接濟,甚至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者也不在少數(shù),這該是何等慘痛?
他為這事兒發(fā)愁,一直琢磨有什么法子能妥善解決,以至于晚膳都沒用。
傍晚,好不容易等到姚云翊下了學回府,姚婧瀾早早地就在他院子里等著他。
姚云翊見到是她眸光一閃,轉(zhuǎn)眼間就想明白了她來的目的。
只是卻并不言明,裝傻問道:“瀾兒,怎得今日特地在這里等我?莫不是幾日不見想我了?”
“切!”姚婧瀾冷哼一聲,直入主題,“說,今兒宮里怎么回事?父親為何如此?難不成是被陛下訓斥了?”
姚云翊訕笑了一瞬,轉(zhuǎn)身就要竄回房中,“不說不說,我就不說!哼!”
沒成想還沒溜開,就被姚婧瀾一把抓住衣袖扯了回來。
“你說不說?!”姚婧瀾杏眸圓瞪。
“哎呀,說就說,我這不是怕你知道了煩心嘛。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兒,就是和相王有關……”說著他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姚婧瀾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