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黑蓮教與楓鬼

　　建安三十五年，大詠國第三任皇帝趙云霄駕崩，嫡長子炎王趙文燁繼位，改號文康。文康三年夏，天清朗日，長明宮忽狂風(fēng)大起，青色巨鳥從天而降，伴隨雷電冰雪。文康帝大驚，嚇病臥床。三日后，長陽城外山崩，鴻河斷流，世人道不祥。文康帝重病臥床，京城動亂，百姓恐慌。半月后，一白衣繡黑蓮的道人，挽一拂塵至長明宮，治文康，安長陽，定天下。道人說道號“黑蓮”，以天師之職輔助皇帝治理天下。同時，名為黑蓮教的宗教在民間出現(xiàn)，稱黑蓮道人為主仙，信徒飛速增加。每當(dāng)不祥之兆引起動亂，黑蓮教都能力挽狂瀾，贏得天下的信任。多年后，朝堂天下對黑蓮教深信不已，大批金錢寶物送入。有人道:黑蓮在朝，帝非帝。

　　大詠國第十三代皇帝詠武帝趙楚歌自小不喜黑蓮教，在母親死在黑蓮教的暗算之后，更恨黑蓮教他發(fā)誓一定要?dú)绾谏徑?。詠武帝十四歲時，便上戰(zhàn)場，征戰(zhàn)數(shù)年立下戰(zhàn)功無數(shù)，以絕對強(qiáng)勢的兵權(quán)與榮耀登上皇位。他上位后，以攻打月霄國為由，不斷增兵，軍隊(duì)數(shù)量達(dá)到一百萬。

　　說到詠武帝，不得不說那位花容月貌聰穎冠天下的女子——風(fēng)知意。

　　初次相見，詠武帝身披鎧甲在黃沙清理身上的血跡，他忽然聽見了鈴鐺的響聲，回首一望。紅色的紗隨風(fēng)揚(yáng)起，紅衣女子坐在白駱駝上，雙足潔白如雪，烏發(fā)如墨，一雙明媚的眼眸晃亂詠武帝的心神。詠武帝走到紅衣女子跪在她的腳下，握住她的腳踝，親吻她。

　　“天降神女，祥瑞也！”

　　一場又一場的戰(zhàn)爭，詠武帝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大詠國達(dá)到了軍事實(shí)力的巔峰。在每場戰(zhàn)爭邊，都風(fēng)知意那抹亮眼的顏色在，她的美她的聰明，是詠武帝最有利的武器。

　　大權(quán)在握的詠武帝向黑蓮教發(fā)起戰(zhàn)爭，朝堂動亂，百姓阻攔，民亂紛紛。皇以武救國，民以水覆舟。風(fēng)知意出計(jì)，以退為進(jìn)，從山野開始包圍個城的黑蓮信徒，逐漸消耗黑蓮教的力量。當(dāng)民失去土地、家人、溫飽，他們逐漸醒悟過來。最初醒來的是三十多歲的民，他們教育孩子別信黑蓮教，要?dú)w土地農(nóng)耕織布。他們被綁在木樁上，澆上油，燒死在信徒眼前。年長的信徒拍手叫好，年幼的信徒哭著要父母，握拳咬牙。大詠軍隊(duì)和黑蓮教的爭斗持續(xù)了十五年，土地染成紅色，寬廣的河流漂流過無數(shù)的尸體，哭泣聲傳遍四海。

　　“陛下，你要執(zhí)迷不悟到何時？”左右二相哭著跪在皇帝前，他們已經(jīng)年邁，權(quán)力統(tǒng)收在皇帝手中，他們只能哭泣，希望引起皇帝的憐憫之心。

　　“當(dāng)黑蓮教消失就是我停手之時?！痹佄涞劾湫?，他的臣不愛國不愛他，只愛黑蓮。

　　“黑蓮多次救我國于水火中??！”二相磕頭哀求。

　　“呵！放火再滅火，我還要感謝他們？我大詠無數(shù)次的動亂，黑蓮就是罪魁禍?zhǔn)?。他們謀劃朝堂百姓的災(zāi)難，又轉(zhuǎn)危為安。黑蓮想繼續(xù)控制我大詠，別想！”詠武帝大怒拍碎龍椅的一部分。

　　“女禍女禍女禍啊……”二相指著風(fēng)知意仰天哀鳴，淚流成河。

　　一百年過去，黑蓮消失在百姓的視野里，百姓逐漸信了佛信了道信了祖宗，世再無黑蓮。

　　趙子洲沉臉站定，是真是假？若是假，它背后的勢力是那一方？若是真，它是什么時間復(fù)發(fā)的？教主是誰，與京城有無關(guān)？黑蓮教涉及其中的東西太多太多，趙子洲把木牌收好。此時他不敢一人下決定，他必須回長陽告訴他的父親。

　　李山雨在霧山穿行，身邊時不時有色彩斑斕的蝴蝶飛蛾拍打翅膀飛過。紫色的花朵偷著迷人的芬芳，甜膩吸引昆蟲，待它們停留瞬間收攏花瓣，吞噬它們的身軀。

　　走了很遠(yuǎn)，她坐到湖邊，扔下顆石頭。她望著自己處于波瀾里的臉笑了一下，風(fēng)聲斷開，刀影斬向她的脖子。李山雨騰空往左翻身而起躲過刀，手指回夾刀身，使力折斷它。她冷笑一聲，掌風(fēng)陣陣拍向殺手，殺手扔刀，怒瞪李山雨。

　　李山雨不懼，不多留，飛身踏葉，往山更深處去。殺手追，途經(jīng)一片紫花海，紫花美艷無比，聞他來，噴出一道道煙霧。殺手戴了面巾，更服了特制的解毒丸，不懼霧山毒物。李山雨停在花瓣上，清風(fēng)揚(yáng)起她的發(fā)絲，嘴邊展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殺手停下，警惕張望四周，怕中李山雨的埋伏。

　　“不用看，只我一人?！崩钌接瓯呈值?，她武功高，但內(nèi)里遠(yuǎn)不及殺手，只能謀計(jì)策?！澳銥槭裁匆?dú)⑽遥俊彼龁柕?，殺手不言，拔出腰間的軟劍指向李山雨。

　　話不多的殺手……

　　李山雨挑眉，殺手料他是裝腔作勢，大步向前，一劍刺向她。

　　三、二、一！

　　李山雨接著笑，殺手身感無力，不經(jīng)掙扎軟倒在地。

　　“自信是好事，可這已經(jīng)和過去不一樣。李山雨踩了一下殺手的腦袋，此刻的殺手哪怕割去腦袋也不會有痛楚。按照殺手背后之人安排，殺手服下特制的解毒丸，是可以解霧山的毒大約半日足夠殺李山雨了。如果不是李山雨在很久之前就把其它山里帶毒而霧山?jīng)]有的花移植過來，它們毒性不同，卻是同一種類，可以授粉混出一個新的品種。新品種帶了新的毒，這新霧氣彌漫在霧山之中，那些解毒丸就沒有那么管用了。

　　李山雨從殺手身上掏出一塊刻著黑蓮花的木牌，她嘆口氣，搖搖頭。殺手難道不會把牌子放別處嗎？不知道會暴露身份的嗎？智商呢？

　　李山雨把殺手扔到霧山一個石洞的大坑里，那有毒蛇無數(shù)，需要食物。這位殺手無論是死是活，他永遠(yuǎn)醒不來。扔他下去時，李山雨遲疑一下。她的宗旨:誰害我，我就殺誰。殺手從何而來，她猜到與黑蓮有關(guān)，但她不想深究，她只想做個隨心所欲的人。現(xiàn)在不同，黑蓮教的人很可能會害樓懷璧，李山雨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所以她考慮的事得多幾步。她嘆了口氣，把殺手放到地上，掐開他的嘴巴打算為他解去部分毒時，發(fā)現(xiàn)殺手沒有舌頭。

　　不是殺手不想說，而是他說不出。

　　李山雨毫不猶豫把他扔下去。

　　趙子洲沒忘把采摘的花送給樓檀雅，惹得樓檀雅小臉微紅，笑著回屋子歇息。

　　“三哥哥，你和李姑娘怎么認(rèn)識的？”李山雨的身份要好好打探，他派出去打聽的探子還未回，先在樓懷璧這問幾問。

　　“在村中認(rèn)識的，在五年前的冬天吧，那時大雪紛飛，我與她相遇，她就了我，救了整個村子。”樓懷璧淺淺一笑，眉間出現(xiàn)一絲笑意。

　　趙子洲愣了，輕嘆一口氣。李山雨是何人已經(jīng)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走入樓懷璧的心，成為他的朋友。

　　霧山有棵紫色的桃花，幾千年樹齡，比李山雨家那棵大得多，花開得更茂盛。紫色的桃花開得無一絲嬌氣，

　　她喜穿一身黑袍，袍上繡上栩栩如生的楓葉，額上也描畫楓葉形狀的花鈿，艷如血。

　　李山雨有些怕她，那人比鬼可怕。李山雨不知她姓名，她沒說，李山雨叫她楓鬼。

　　“你來這做甚？”楓鬼在石頭上打坐，見她來冷淡問。

　　“跟你打招呼呀，過段時間我要去長陽了?！崩钌接暝蛩阒苯幼叩模珬鞴硪菜闶烊?，還要說一聲的。

　　楓鬼不言，睜開眼睛望著遠(yuǎn)處。霧山深處霧氣彌漫，幾尺外不見物，楓鬼能看見什么。

　　李山雨坐到離她有斷距離的地方，撐著腦袋望著楓鬼。

　　“我贈予你一份禮物。”楓鬼忽然道，她輕盈落下地面，伸手插入泥地掏出一把長劍

　　“唰”長劍出鞘，截去風(fēng)聲，楓鬼身影如魅，劍光撩繞，隨意舞出一套妙不可言的劍法。

　　劍氣縱橫，劍影如閃電，劍風(fēng)颯然，劍光似東似西、忽疾忽緩、若隱若現(xiàn)，翩若驚鴻，宛如游龍。她猛一停，劍招倏變，劍氣如虹，身影剎那消失。紫桃樹上劍光閃閃，鮮血噴出，一具轟然尸體掉落。楓鬼輕靈落下，回旋一踏沖向十步外的松樹上，只見她衣袂輕飄，霎眼之間劍出血流，不留一口活氣。

　　李山雨數(shù)了一下，一共有十四下砸地的聲音。她回頭數(shù)，果真有十四具尸體。她心慌臉不動，看著楓鬼用袖子擦劍上的血。

　　楓鬼擦的不是血，擦的是自己心中的怒。

　　“果然你的年紀(jì)太小了?！睏鞴淼溃钌接険炱饎η使Ь催f給她?！拜p功這些你的身體自會，不需要教，這套劍法當(dāng)我送給你的禮物?！睏鞴斫又溃褎仙?，扔給李山雨。劍法是禮物，劍是隨禮。

　　楓鬼察看尸體上的標(biāo)記，都有只有四根手指的血手印。

　　“有人要?dú)⒛悖瑏碜砸粋€叫殘手的殺手組織。”楓鬼伸出手掐指一算，依舊算不出什么。“你的命數(shù)普天之下無人可知，是好是壞全憑你的機(jī)遇。”

　　“我能回家嗎？”李山雨忽然問，楓鬼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李山雨紅了眼睛，咬緊牙關(guān)。

　　心之所向，卻永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