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吃雞
他們說凡是哲學(xué)都要考慮幾個問題，還是雞笨問題，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咱也不清楚這個雞到底有多笨，連自己生來就是只雞都搞不明白，反正在我眼里，全天下的雞都一樣，無非就是雞在湯鍋、雞在火上、雞在烤箱……偶爾沒有整雞，那么雞腿也能湊合，雞腿都吃不起，那就來份骨架煲湯。
咱再講個理，就是凡是過去的，都會被挖出來，凡是未來的，都能是筆買賣。就拿這個雞來說吧，以前的雞都是野生的，吃野雞更不會犯法，后來有了烤雞，村西頭的王婆也不賣瓜了，大家就都開始烤雞，把全山的小野雞兒都打光啦！后來沒辦法，縣府只能出個“野雞令”，禁止大家打野雞，可是縣官老爺也喜歡這個烤野雞，唉，味兒太鮮。沒辦法，就想了個辦法，號召大家把小野雞兒抓回來飼養(yǎng)，等小野雞兒孵出來許多小雞兒，再把它們烤來吃。這樣一來啊，全村兒的男女老少都開始養(yǎng)雞，家家烤雞。園子薅了，養(yǎng)雞，炕扒了，烤雞。一時間小村雞貴，全村兒成了縣城里最有名的雞村兒……
“哈哈哈哈，你講的故事倒蠻有趣，但是這和過去未來有什么關(guān)系?”小神仙笑得合不攏嘴，卻又馬上瞪大了眼睛問我。
“你聽我繼續(xù)說呀，這個雞呀可不能養(yǎng)的太多，全村兒都養(yǎng)雞，一開始確實出了幾個像老王婆子那樣的暴發(fā)戶，可后來就完了?！?p> “怎么了呢？”
“你想呀，因為大家都養(yǎng)雞，有的甚至為了擴大養(yǎng)雞產(chǎn)業(yè)，多掙錢，把老婆孩子都賣啦，村西頭的老李，他家孩子剛八歲，女娃娃，就被老王訂了娃娃親啦，老王是誰呀，養(yǎng)雞的大戶兒，養(yǎng)了七八個兒子當(dāng)副業(yè)，這七八個兒子都結(jié)婚了，子又生子，可養(yǎng)雞的人手還是不夠，于是就想讓他最小的兒子也提前成親、生娃、養(yǎng)雞?！?p> “哦，那不是很好么！”
“好個屁呀，你不知道，一開始大家都覺得養(yǎng)雞是好事兒，得高攀，可是慢慢雞養(yǎng)的多了，問題就來了?！?p> “什么問題?！?p> “首先是家家戶戶都養(yǎng)雞，沒人種地了?！?p> “然后呢？”
“然后當(dāng)然是雞把樹都啃光了呀！”
“把樹啃光了？”
“是呀，那些雞都是純野生血統(tǒng)，馴不化的，所以一開始是吃園子，園子吃光了就吃糧食，等到糧食都吃光了，它們就飛上了樹，開始吃樹上的葉子，后來把村邊的山都吃禿啦……
“……”
“山吃禿了不要緊，要緊的是再也沒有荷葉來包雞了，荷葉雞首先就做不成了，那些雞都學(xué)會了游泳！”
“所以呢……”
“所以大家就開始挖禿山，用黃泥把雞埋起來烤?！?p> “聽著好像也好吃?！?p> “雞是好吃，可是有一天大家得了雞病，野雞村兒好多人都得了?！?p> “怎么會有這種病！”
“唉，別提了，吃雞吃的唄，雞吃樹，人吃雞，吃來吃去只剩下了人和雞，地上一絲草葉都不剩，終于惹怒了你們這些天神，降下懲罰。”
“不要亂說，我從來不懲罰別人的?！?p> “你不懲罰不代表別的人，不，別的神仙不懲罰??！”我吃了口烤雞屁股繼續(xù)說:“那一天黃沙滿天，連太陽都看不見啦，嚇得全村人出來跪在地上磕頭，求老天保佑，那些雞從雞窩里跳出來，從樹上飛下來，從荷塘里躥上來，來回啄人，在村長頭上拉屎，把剛出生的嬰兒嚇得哇哇叫。”
“哈哈哈哈，聽你講故事怎么這么逗，這也算不上什么懲罰嘛?！?p> “還不算?跟你說，第二天啄人的那些雞就全死光啦，你說邪門兒不邪門兒！”
“也可能是吃樹葉噎死的呢。”
我看著小神仙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聲，把嚼碎的烤雞噴了他一臉。
“哈哈哈哈，你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了?！?p> “跟你學(xué)的唄?！毙∩裣梢荒槦o奈的用手抹去了臉上的那些雞絲，然后用淡淡的聲音問道:“后來呢？”
“后來，后來雞也死了，人也死了，就連養(yǎng)雞老王家的少奶奶都死了?！?p> “……怎么會這樣?！?p> “是瘟疫。”
“是神的懲罰?！?p> “對，我一直是這么認(rèn)為的，如果人們把一件事做得很過分，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最終都會受到神的懲罰。”
“怎么說‘把山都吃光了’這件事都是壞事。”
“但是你也不能否認(rèn)烤雞就是好吃。”
“只能說，他們做的太過分了吧?！?p> “是挺過分，但也不至于說他們罪有應(yīng)得。”
“確實。”
“再后來，大家都不養(yǎng)雞了?！?p> “一只也不養(yǎng)了？”
“嗯，因為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神的制裁?！?p> “只是一次雞瘟而已?！?p> “對，雞瘟帶來了雞荒?！?p> “雞也荒了？”
“因為大家都不養(yǎng)雞了嘛，再加上雞和雞也會相互傳染，雞這個物種在那個村子就徹底滅絕了?！?p>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人活下來了??！”
“也就是說，大家都不養(yǎng)雞，也不吃雞，一切又回歸到了自然的狀態(tài)了?”
“那倒不是，但肯定是大家都不養(yǎng)雞了，首先是害怕神的制裁，其次是縣府發(fā)布了‘禁雞令’，就是跟雞有關(guān)的一切都不許再動?！?p> “那么再沒有想吃雞的人了嗎？
“有啊，反正后來的小孩子們是不吃了，因為他們壓根兒就不知道這件事，但是過來的老人還是有偷著吃的?！?p> “雞從何來?”
“隔壁?！?p> “?”
“哎呀，因為這個村子頒布了禁令了嘛，別的村子又沒頒布，有的人流竄到他們那里，鼓吹燒烤的野雞好吃，能賺錢，所以那個村子又開始成為下一屆的養(yǎng)雞大村兒了?！?p> “那他們就沒遭到天譴?”
“拜托，你自己是神仙，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會清楚?”
“這個道理講不通?！?p> “哪有什么道理，世界本來就是講不通的。你干這個不行，還不許別人干了?誰來烤雞，誰來賺錢，你來??？！”
“我早已經(jīng)脫離世俗?！?p> “你看你那裝屁的樣子，讓你烤只雞，都怕你燙了自己的手。”
“我用法術(shù)，不必事事親自動手?！?p> “唉，全天下的人要是都會法術(shù)就好了。”
“你可曾看見了你的未來?”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p> “切，狗屁的神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