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梆子聲,四下里安靜了許多。夜晚,總能蘊藏殺機。
巧兒從床下爬出來,借著透過來的月光,環(huán)視四處。
沒有人,也沒有危險。很多時候,人就是危險。
但是現在她孤身一人,卻很害怕。
她輕輕的推開門,走進庭院當中,這是一處花園,遠處有一間亭子,一張石桌,幾個石凳,亭旁站著一棵高大的垂柳,濃密的樹蔭籠罩著整個亭子,它們頭上是一彎新月,月光又如水般籠罩在它們四周。
她向亭子走去。
她兩旁盛開著各色的花朵,奇幻的芳香另她陶醉,花圃里不時傳來未知的蟲鳴。
一開始她小心翼翼,但孩子的好奇還是促使她靠近那間涼亭,她本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但這間涼亭吸引了她。
她要尋找什么呢?很多時候大人也不知道在尋找什么,也不確定自己要向往何處,于是便走向一處恰巧能夠吸引他們的地方,于是便步入了每個人的宿命。
此時月光如水,等待她的宿命又是什么呢?生或死,她又怎會理解其中殘酷?
仿佛不是人在等待宿命,而是宿命在等著某人。
往往未參透宿命的時候,宿命便悄然而至,在你震驚之時,宿命遠去了。然后你不理解命運為何如此對你,你痛苦,你醒悟,你輾轉反側。終于,你參透了,但下一個命運又接踵而至。
你還能說,是自己在主宰命運嗎?
獠牙,已經隱匿在月色之中,狩獵者的眼睛閃動著幽冥的光,但狩獵者總是很有耐心,就像好的獵人在等待他的獵物一樣,待時而動,以便在最恰當的時機一擊致命。
忽然,一個影子從房上略過,不小心踩掉了一片瓦。
隱匿在暗處的猛獸收起了它的獠牙,重新退回到無邊的黑暗之中。
巧兒嚇了一跳,她借著月光狂奔,斜穿過面前的花壇,荊棘刺傷了她的腳裸,片片花瓣在她的腳下碾碎成泥。
影子從房檐上輕巧的落下,正落在她身邊,輕輕將她一夾,便重新躥上屋頂,飛快的遁走了。
在銀色的月光的籠罩下,在垂柳的陰影里,終于走出了一個人,一個穿黑色衣服的人,一只長著獠牙的野獸,一個善于偽裝的狩獵者。
他看著他們逃走,卻沒有追趕。
這個人是周仁山!
“爸爸,他們?yōu)槭裁匆幼?”
“因為他們是壞人?!?p> “不會,他們救了我。”
“能救你的人未必不是壞人?!?p> “可他們不像是壞人,他們是朋友?!?p> “朋友也未必是好人?!?p> “可是……”
“沒有可是,你只需要記住一點。”
“什么?”
“他們殺了你的母親?!?p> ……
月光如水,一旦沉溺,便無法逃脫。即便伸出手掌,也看不見五指,在這樣的夜晚,才看不見眼淚。
無數個如水的夜晚,無數個不眠之夜,心中的情感終于化為仇恨,化為一種對世界的淡漠,化為一種徹底冰冷的思索!
他背負,他成長,他在漆深的長夜里沉淪。
在周羽十八歲的那一年,周仁山病死,臨死時,他將自己的所有權利交給周府第一侍衛(wèi)李凱。臨死時,他交給周羽一把刀。
這把刀黑如水墨,沉似磐石,周羽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的刀,但是他不在乎。
十年來,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這件事便是復仇,不惜一切的復仇。
因此無論什么樣的兵器,只要能夠殺人,便是好兇器。
但是他的父親并沒有叫他復仇,而是給了他一張紙條。
他的父親只要他找到字條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