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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執(zhí)扇清盈袖

第二十六章 設(shè)局(2)

美人執(zhí)扇清盈袖 齊小翙 2176 2019-03-18 00:05:12

  她將紙筆撂在一邊,淺笑溫言地面對于我:“難為你心細有這份心思,正巧本宮這幾日裁度六宮上下例銀,希望多勻出一些來,也算是給皇上分憂,你來的可巧——伏蓮——”

  她命身邊的侍女將我?guī)淼牟鑾Я讼氯?。沉吟片刻才道:“我知道前幾日襄王妃駕馬出了城,也知道你掛念她。我已經(jīng)命人狠狠責(zé)打了那日出城取水的幾個嚼舌根的宮女,打發(fā)去了暴室,算是希望能扼制一些宮中含沙射影,以訛傳訛的風(fēng)氣。你和你妹妹別憂心,消息方才你來之前就到了,夫妻二人都平安,襄王妃的胎也安好——已經(jīng)叫人將襄王妃帶回來了?!?p>  我松了口氣:“謝娘娘體恤。”

  又聊了些家常話,我和白蕖也就告辭。

  白蕖忿忿不已:“出了這么大的事,姐姐和姐姐的命都差點沒了,皇后娘娘卻只是把那些宮女打一頓關(guān)到暴室就算完了!”

  “皇后娘娘還是心太軟。當(dāng)初她肯照顧還在花房里被人奴役的銀鈴兒就看得出,她狠不下心去打殺那些宮女——”我說著說著便覺不妥,逐漸停下了腳步,并沒有往宮門外走,而是往后一折去了暴室的方向。

  “姐姐?你去那兒干什么?我們不回去嗎?”

  “我總覺得有些奇怪?!?p>  走近暴室便聽有女聲鬼哭狼嚎,以及老年女人惡聲惡氣的粗吼。

  “賤骨頭!還不舂快些!”

  “再敢偷懶老娘打不死你!”

  我有些心悸的熟悉——當(dāng)初在花房,呂嬤嬤就是這樣打的銀鈴兒。

  我款步步入暴室。立刻有嬤嬤堆起笑容趨奉著跑過來問安。

  我面帶笑容給了她一兩銀子:“這點銀子就當(dāng)給嬤嬤做茶錢,不成敬意。只是想向嬤嬤打聽打聽,前幾日因送泉水走漏消息的幾個小宮女可在?噢,就是剛被皇后娘娘遣過來的。云意想問她們幾句話,還請嬤嬤通融一二,云意不勝感激?!?p>  她面上出現(xiàn)了和當(dāng)日呂嬤嬤一模一樣的神色,笑地躬彎了腰忙不迭應(yīng)承著:“哎喲,老身、老身可謝謝舒姑娘了!喏,就在最里頭的那六個,在那兒舂米呢!姑娘請,二姑娘、二姑娘請!”

  我略略做點頭示意,拉住白蕖的手往里走去。

  暴室悶熱而壓抑,直讓人覺得心神不寧,胸悶頭疼。往里一瞧,確有六個蓬頭垢面的妙齡女子,每人著一襲蒼白的粗糙舊布衣,吃力地抱著舂棍上下?lián)舸蛑?,直打得她們腰肩酸痛,哀哀欲泣?p>  也確實可憐,頂多才比蕖兒多一兩歲,就要吃這種苦,我有些心酸。

  我步過去:“六位姑娘,你們且停一停手中的活兒,我是正五品貢造使,清雅堂舒氏,到這兒是有幾句話想問問六位?!?p>  她們遲疑地互相看看,見那嬤嬤在遠處訓(xùn)斥其他宮人。才放下手中的活過來顫巍巍地行了一個禮。

  白蕖字正腔圓,開門見山,極力掩飾著口氣中的隱怒:“我和姐姐問你們,你們答就是:那日去玉漱春臺取泉水,你們在朱雀府到底和別人說了些什么,有多少人知道,又有沒有泄露皇宮內(nèi)事?襄王妃的事,和你們有沒有干系?”

  我曼聲道:“你們?nèi)缃褚咽请A下之囚,最好說實話,不然我有一千種方法讓你們生不如死。”

  說到這兒,后頭幾個稍顯年輕的就哀聲哭泣起來。

  一個看起來老成些的姑娘臉色蒼白,倒是沉穩(wěn)地行禮對著我和白蕖道:“如何敢瞞舒姑娘,那日我和妹妹們在客棧邊的茶肆碰見了姑娘堂里的青棠,她出宮前其實是我們故交——因此就和她閑聊幾句,那會子襄王和魏國公大破西驪軍事要塞狼牙谷,捷報在我們?nèi)ト∷熬鸵呀?jīng)快馬傳到了宮里。說一切無恙,首戰(zhàn)告捷。我們宮里人都知道了,只是還未來得及宣告天下——那么朱雀府的人就不得而知。因此碰見青棠,我們也就特別興奮,想先讓她知道,也算是給她和姑娘討個頭喜,好一道樂一樂。可然后就不知怎么——襄王妃就跑出去了!奴婢們實在……實在是……”

  另一個宮女抹淚補充:“姐姐說的是真的。王妃剛跑出去,魏國公的兩位公子就先趕回來述職了……皇上以為是我們走漏了錯誤消息導(dǎo)致襄王妃心急出關(guān),盛怒之下要將我們?nèi)空葦?,在皇后娘娘請辭下才由死罪改成了杖責(zé),送到暴室來服苦役。”

  每聽一句,我的臉色就陰沉一分。我想自己的面孔看起來一定駭人極了——后頭幾個才敢抬起頭來偷覷我一眼,就又縠觫著將眼瞼垂了垂,雙手絞得更緊了。

  我眼中迸出陰冷的光,幾乎是怒到了極點將手中的絹帛一撕為二,軟塌塌無力零散如秋風(fēng)落葉般,沉寂到了地面不復(fù)有響,聲音不大,可顯然震住了她們。有兩個膽小的一個激靈,將腦袋深深埋了下去。我仿佛是不信,一聲怒喝道:“死到臨頭還敢撒謊?枉皇后娘娘替你們求情,也不看看你們這幾條滿口悖言亂辭的賤命也配?!”

  她們齊刷刷跪下,叩頭不止,扯得一身灰白劣質(zhì)布衣嘩啦嘩啦直響。一下子陰暗又悶熱的角落里頭充斥了女人的哭嚎和哀求,弄得烏煙瘴氣。

  我膩煩地別過頭去。白蕖氣得發(fā)髻也傾斜了一半,她顧不得去扶正鬢邊的紅蕊珠釵,就要作勢去扯那為首少女的衣服。

  那女子見狀不好,忙膝行跪在我裙擺前,扯住我的下擺披帛,帶著滿臉的淚哀訴道:“我們姐妹幾人都淪落到了暴室,如何還敢欺瞞大姑娘二姑娘!姑娘,賤婢敢指天發(fā)誓,絕沒有說出一句有悖良心的話,也沒有和青棠說什么襄王出事的錯誤消息導(dǎo)致襄王妃奔馬出城!姑娘,我們是冤枉的姑娘!姑娘明鑒!”

  白蕖呼吸變得急促,杏眼一瞪就是狠斥道:“還敢狡辯?!我這兩個姐姐就是你們害的!待我去回稟了皇后,你們就不必再在這兒舂米了,統(tǒng)統(tǒng)拖出去亂棍打死!”

  這么一說,那六個哭得更兇了:“奴婢們不敢撒謊??!姑娘,奴婢們怎么可能有那個膽子造謠?。 ?p>  白蕖拿捏不準(zhǔn)此間是非,有些遲疑不定地看向我,我知道,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是白蕖的主心骨。

  我定定地看著那發(fā)話的少女,許久,才往后退了兩步,拉起白蕖的手,轉(zhuǎn)身往外大步跨去,衣袂隨之飄搖。

  “姐姐,那些宮婢說的話你可信?”

  “信,怎么不信?”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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