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3 嫁

　　今天秦小椋要干一件大事。

　　這種事是她過去的十幾年以及未來的很多年都不會再干第二次的大膽的事，那就是——逃課！

　　當(dāng)然，秦小?？谥械奶诱n和普遍意義上的逃課還是有一定區(qū)別的，畢竟慫了十幾年的人也不會因?yàn)橐淮涡膽B(tài)的轉(zhuǎn)變就輕易地把自己原本的性格和脾性給丟個一干二凈，該膽小的時候還是會膽小的，尤其是這種擺明了在跟老師對著干的事情上。

　　至于原因嘛，且聽我娓娓道來——

　　前天晚上：

　　“等等，你們剛剛說什么？”

　　飯桌上，秦小椋難得地有了表情，驚愕地望向?qū)γ嬲勑︼L(fēng)生云淡風(fēng)輕的秦爸秦媽，他們似乎一點(diǎn)也不覺得自己剛剛正向著秦小椋丟出了一個重磅新聞。

　　“說什么……不就是說你姐姐要結(jié)婚了嘛？”

　　“我當(dāng)然知道她要結(jié)婚了，問題是你剛剛說婚禮是什么時候？”

　　“后天??？”

　　“……”

　　秦小椋的表姐，大她十多歲的顧煙女士，也就是從前她和橙子斗嘴時口中那個人美才藝多的大姐姐，已經(jīng)在父母的催促以及自己的意愿下與一個適齡的曾經(jīng)的高中同學(xué)談了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就算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秦小椋也從父母的只言片語中得知了兩個人已經(jīng)開始籌備婚禮的事情，好像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什么的。

　　問題是，她可沒聽說婚禮會在后天舉行?。?？？

　　不用學(xué)電視劇里的算命先生掐指一算秦小椋也知道，后天是星期三，正正好好是自己的上學(xué)日，百分之二百的可能自己是參加不了婚禮的。

　　但那是顧煙姐姐?。?！

　　秦小椋家里孫子輩的三個人，秦小椋是最小的那個（注意，這里指的是爸爸這邊），哥哥在初中畢業(yè)后就從秦小椋的生活中銷聲匿跡了，只會逢年過節(jié)地露一下臉，而要說從小到大秦小椋與哪個同輩的兄弟姐妹們相處最多的話，那非顧煙莫屬。

　　從高中到大學(xué)，在秦小椋開始有記憶的歲月里幾乎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陪著這個姐姐從象牙塔中離開，到進(jìn)入社會開始自己工作，直到現(xiàn)在即將步入婚姻的殿堂，她一直以為姐姐人生中每一個重大的場合自己都不會缺席，正如姐姐在自己的童年中所扮演的角色那樣。

　　挨過她不少的訓(xùn)斥，也的的確確地被好好疼愛驕縱著。

　　秦小椋永遠(yuǎn)記得，初一那年爺爺過世的那個下午，姐姐摟著自己坐在床邊，握著秦小椋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把她因?yàn)橛昧o握而嵌進(jìn)肉里的指甲從血肉模糊的掌心中挖出來，輕聲對她說：“別哭，好多親戚都在呢，現(xiàn)在還不到哭的時候，要好好地送爺爺最后一程。”

　　于是她咬住嘴唇，用疼痛把即將出口的哽咽生生地逼回去，只有眼眶還紅著，卻直到葬禮結(jié)束前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因?yàn)榍匦￠Ｏ胍窠憬阏f的那樣，即使笑不出來，也以一種堅強(qiáng)的姿態(tài)目送爺爺離開，告訴他不用再擔(dān)心這個年少不經(jīng)事的小孫女了，所以可以安心地去往一個可以靜靜長眠的地方。

　　其實(shí)那一天，除了顧煙以外，沒有大人有時間顧及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是不是因?yàn)殡y過而把自己的手掌弄得傷痕累累也沒有出聲打擾正在幫老人入殮的他們，只在事后贊揚(yáng)秦小椋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可秦小椋卻明白，如果沒有姐姐的那句話，她一定會在爺爺?shù)难劬€沒有完全闔上時就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讓老人在最后的彌留之際都滿臉擔(dān)心的離去。

　　她更知道其實(shí)那天姐姐的眼睛也是濕潤的，可卻沒有一個別的人可以像她對秦小椋這樣握住她的手給她溫暖。

　　而這樣的姐姐一生中可能只有一次的場合，自己怎么可以不出席？不親眼看著姐姐握著那雙可供她依靠一生的手走向自己的幸福？

　　……

　　因此，即使秦爸秦媽明明白白地告訴秦小椋她不準(zhǔn)去在學(xué)校里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秦小椋也沒有應(yīng)聲，而是在心里暗暗地下定了絕對會出席的決心后開始仔細(xì)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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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得很快，星期三很快就到了。

　　秦小椋沒有任何異樣地如同往常一樣，在秦爸秦媽還窩在被窩里的時候就早早起來洗漱，自己弄了早餐然后在秦媽人在臥室用吼地叮嚀中背上書包離開了家去了學(xué)校。

　　只是同往常不一樣的是，今天的她把書包放到教室，然后把今天要用的書整理好之后，就在同桌驚異的眼神注視下離開了教室，朝校門外走去。

　　途中還遇見了許久不見、即使見面也只是淡淡的橙子。

　　不過今天的秦小椋不知為何心情在縝密的同時竟然還莫名地好，甚至在對方一臉莫測的神情下擠出了一個笑算是打招呼，之后才一臉輕快地離開了教學(xué)樓，隨后徑直出了校門。

　　剛出校門，秦小椋就拿出今早特意裝在身上的手機(jī)（平時絕對不會拿到學(xué)校來的，好孩子們不要學(xué)哦），找到班主任老趙的號碼，猶疑了一下還是放棄了打電話，而是發(fā)了一條沒頭沒尾的短信過去：

　　“趙老師好，我是秦小椋，今天是姐姐的婚禮，我早上就不去上課了?！?p>　　……

　　這件后來的秦小椋想來相當(dāng)?shù)某龈駠虖垺⒕褪潜涣⒓淳净厝ド险n再教育上一通也不為過的事當(dāng)時的她做起來一點(diǎn)壓力都沒有，反正前不久因?yàn)橥蝗晃竿辞匦￠＿B辦公室里老趙的御用寶座都染指了，還有什么不敢做的（這件事收錄到番外里啦，有興趣的小可愛們可以前往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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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dāng)晚睡晚起的秦爸秦媽一臉蒙逼地看著這個時間理應(yīng)無法出現(xiàn)在這個地點(diǎn)的秦小椋時，內(nèi)心不是不震驚不抓狂的。

　　“……我姑且還是問一句，你怎么在這？”

　　秦爸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后勇敢開口。

　　“參加姐姐的婚禮?！?p>　　秦小?；卮鸬挠邪逵醒邸?p>　　“……課呢？你、你該不會逃……”

　　“我請假了，班主任也批準(zhǔn)了?！?p>　　逃課兩個字還沒有完全出口，秦小椋就用一句算上標(biāo)點(diǎn)符號也不過僅僅十三個字的話徹底堵上了秦爸秦媽的嘴。甚至拿出了兩秒前班主任老趙才剛剛才來的短信回復(fù)給兩個石化當(dāng)場的人看。

　　不過說實(shí)話秦小椋自己也挺不可思議的，沒想到非但沒有被罵請家長，還這么快就收到了對方的回復(fù)，感覺都不像是老趙了。

　　“……”

　　蒼天啊大地啊，自家閨女這行動力還有什么不敢想不敢做的，這么典型的先斬后奏也做得出來，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還做成功了？！！

　　這還能說什么呢？人來都來了，假請也請了，總不能現(xiàn)在再趕她回去上課吧，搞不好再讓人家老師覺得被耍了一樣假說請就請說不算數(shù)就不算數(shù)。

　　教子無方啊——

　　“……你請了多久的假？”

　　秦爸無力扶額。

　　“上半天都請了。”

　　秦小椋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看的男人氣不打一處來，這小丫頭根本就是預(yù)謀好的吧？！

　　而對于秦小椋來說，半天也是她唯一能拿出來的時間了，畢竟初三的學(xué)習(xí)緊張程度也不是僅僅說著玩玩的，光是半天她之后要補(bǔ)上的部分也不少。

　　“下不為例?。?！”

　　丟下這么惡狠狠的一句話之后，秦爸秦媽還是及其無奈地容忍了秦小椋的存在，反正說白了也就是多一張嘴吃飯的意思，除卻秦小椋身為初三考生還明目張膽翹課的事實(shí)來說也算不上什么。

　　……

　　之后，秦小椋在秦媽的安排下抱著為婚房布置的臺燈坐上了婚車，終于在一片紅彤彤瞧著就喜慶無比的房間里見到了那個明艷動人的女孩。

　　“小椋？你怎么來了，今天學(xué)校放假？”

　　“……嗯。”

　　秦小椋面不改色地道。

　　“聽她扯謊！這妮子為了參加你的婚禮特意請了假從學(xué)校里過來的，還是先斬后奏呢！”

　　秦媽在一旁無情地拆穿秦小椋蒼白無力的謊言，假裝沒看到秦小椋的各種威脅和擠眉弄眼。

　　“你呀！”

　　顧煙愣了愣，突然笑起來，親昵地點(diǎn)了點(diǎn)秦小椋的額頭，那笑容在燈光的照耀下瀲滟到了人心里去。

　?。ㄊ恰腋５哪兀?p>　　秦小椋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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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新郎求取，伴娘為難，新娘子被新郎背在背上搶出了原本的家，紅蓋頭遮住了兩人背后兩鬢斑白的中年夫婦含淚卻微笑的臉龐，迎風(fēng)將喜訊傳播到所及的每一個角落，目送著兩人去往新家的婚房——未來生活即將開始的地方。

　　再然后就是換上潔白的婚紗，在賓客們的掌聲中交換戒指與誓言，剩下的秦小椋因?yàn)樽帽容^遠(yuǎn)，所以也沒看真切，只是覺得會場花瓣紛飛，音樂唯美，想來那處空間也一定會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從現(xiàn)在開始，一直到永遠(yuǎn)之后。

　　”祝你幸福，姐姐?！?p>　　在一臉幸福的女孩目光觸及不到的地方，秦小椋聲音清淺，笑容亦如是。

　　……

　　‘在燦爛的燈光下

　　我透過層層人群的目光

　　看見

　　白紗的天使臉上

　　明艷的笑容綻放

　　她的長發(fā)挽起

　　在天鵝般的脖頸上

　　束著珍珠的光芒

　　層層疊疊的紗

　　在燈下開出一朵幸福的花

　　我還記得

　　她曾套上過

　　鮮紅的衣裳

　　帶著黃金和瑪瑙的首飾

　　盤腿坐等著

　　他的來訪

　　我也曾記得

　　在蔚藍(lán)如海的房間里

　　她微笑駐望

　　墻上的巨幅相框

　　等待著

　　用愛來填放

　　現(xiàn)在

　　她憨樸的父親

　　將她的手

　　放進(jìn)別人的手掌

　　而她

　　捧著絲綢的花束

　　伴在他的身旁

　　現(xiàn)在

　　她慈藹的母親

　　穿著雍容的

　　紫紅色旗裝

　　用微笑

　　祝他們永遠(yuǎn)幸福安康

　　然后

　　他們一齊舉杯

　　用香檳來慶祝

　　象征愛情的芬芳

　　夜晚

　　在夢中我看見

　　一個姑娘

　　帶著笑容

　　一針一線地繡著嫁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