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中試煉周,岐黃堂送進不少傷者。
藥堂醫(yī)者們忙得焦頭爛額,百草老頭卻清閑極了,暫未有傷情過分嚴(yán)重的學(xué)生,無需他親自上陣,一如往常,泡在羽絨草原里照料靈草。
這清瘦老頭蹲在大片黑紫色花叢中,銀白色長眉緊緊皺著——
易容花從前幾日起缺了兩株,直到現(xiàn)在還未找到偷花者。
百草老頭珍愛地拂去每一片花葉上的灰塵,鐵了心發(fā)誓——無論是導(dǎo)師亦或?qū)W生,一旦被他抓住把柄,就等著嘗嘗畢生難忘的教訓(xùn)吧!
他起身,準(zhǔn)備照看下一處,突然一件事物闖進眼中,百草老頭面色有變,飛步向那物什走去。
是只藍色包袱。
那包袱被露水浸濕,顏色變得更為濃重,在羽絨草的襯托下突兀極了,想來被人遺棄許久,可偏偏四周沒有靈草,竟躺了幾天都沒引起百草老頭的注意。
百草老頭瞇著眼,撿起許松煙遺落在此的行李,打開,一些女生的換洗衣物同文修課本立刻顯露出來。
他抽出一本武修理論筆記,封頁上端端正正標(biāo)著“青院,中敏班,許松煙”幾字。
百草老頭冷笑一聲。
偷花賊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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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松煙?!”
“許松煙??!”
青院南三十女寢,管事狠狠敲著許松煙的房門。
管事已嘗試頗久,屋內(nèi)根本沒有任何回應(yīng),現(xiàn)下所有學(xué)生都去了奕絕峰觀戰(zhàn),管事也無法找學(xué)生詢問許松煙情況,她轉(zhuǎn)身下樓,一怒目圓睜的老者正等在學(xué)寢大門口。
想不到百草老頭一時氣憤難耐,連導(dǎo)師也未知會,竟然親自前來抓人了。
管事訕訕笑道:“松煙昨日同我說不打算再參與試煉,要在學(xué)寢休息一天,可她的房間似乎并沒有人,想必忍不住又跑去奕絕峰了吧?”
百草老頭厲聲道:“不可能!”
他將許松煙的包裹拎在面前,從衣袖中放出一把熒綠色瓢蟲,瓢蟲簇成的綠光立刻環(huán)繞住藍色包裹,它們捕捉到許松煙殘余的氣息,一致飛向五層窗口,在窗前盤旋片刻,鉆進屋內(nèi)。
百草老頭叱道:“你敢說她不在那間屋子里?!”
倔老頭惡狠狠瞪著五樓,仿佛要用目光為之點上一把火,管事不得不一邊找出許松煙的學(xué)寢鑰匙,一邊安撫道:“您等等,您等等,我?guī)湍タ纯淳褪??!?p> 管事又轉(zhuǎn)身上樓,心中實在不明白,許松煙這樣的乖學(xué)生,怎么惹上岐黃堂的老醫(yī)生?!
房門咔噠打開,管事繞開桌椅,驚訝地發(fā)現(xiàn)許松煙竟然真的在床上沉沉睡著。
將才那樣大的動靜,她怎會沒有反應(yīng)呢?
管事帶著疑惑,走到床邊,趕開熒綠瓢蟲,許松煙仍沒有任何動靜,雙眼緊閉,連被褥也不蓋,敞亮亮暴露在冰窖似的空氣里。
管事在許松煙肩頭輕拍,那過低的體溫讓管事也打出巨大的冷顫。
這傻孩子!已經(jīng)凍僵了!
管事加大力氣推動,許松煙依然沉睡著,事態(tài)變得很詭異,管事蹙起眉,才反應(yīng)到——
根本不是什么“沉睡”,她在昏迷!
管事慌亂了一瞬,飛奔至窗口,探出頭,向樓下那瘦小老頭喊道:
“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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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人擊暈,而且過多抽取玄力,再加上此前經(jīng)歷過超負荷試煉,所以昏迷不醒。”
百草老頭雙手凝聚綠色玄力,在許松煙玄墟之上溫養(yǎng)著,那張慘白的小臉漸漸恢復(fù)血色。
“行了?!彼栈匦?,揚起左手,附近徘徊的瓢蟲紛紛鉆回袖中。
管事為許松煙嚴(yán)嚴(yán)實實裹上棉被,擔(dān)憂道:“沒有大礙吧?”
百草老頭搖頭,“休息幾天便可恢復(fù)。”但神色仍舊極為凝重,“我在她屋中并未感受到靈草存在,她被抽取那么多玄力,我怕有人想利用易容花化成她的模樣生事。”
管事陷入沉思,如若百草老頭所說屬實,那可就是件大亂子。
“十有八九,是頂替她去參加試煉了罷!”
百草老頭沉吟不語。
管事困擾道:“奕絕峰那么多試煉臺,一個個找下去,要找到什么時候?”
百草老頭頓了頓,猛然起身走向門外。
“我去告予青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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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松煙”一步步走到陳詩思面前,分明身材嬌小,卻有山一樣龐大的陰影籠罩在陳詩思周身。
陳詩思從許松煙原本人畜無害的鹿眼中看出惡劣的殺意,連帶著不正常的興奮,和那雙鳳眼如出一轍。
身前的人會不會根本就不是許松煙?!
陳詩思身上寒粟層層疊疊,忍不住向四周求助般環(huán)視,可附近的導(dǎo)師都在管控自己場內(nèi)賽事,無暇顧及這里,也未意識到這一處試煉臺正面臨一場無可挽回的危險。
陳詩思頂著涔涔冷汗,努力調(diào)動玄力,可一雙手突然壓在肩上,她便連動也不能動了。
英與陳詩思相隔不過幾寸,她盯著陳詩思秀美的眼睛,氣氛變得詭異而黑暗,試煉臺上下仿佛環(huán)繞著邪惡的輕語。
她左手握住陳詩思纖細的脖頸,右手推住陳詩思小巧的下巴。
陳詩思淡棕的瞳色因為恐懼而灰暗,她拼命掙扎起來,但英抓住的地方紋絲不動。
她徒勞地拽著白骨手,驚恐的眼淚淌下,失聲喊道:“你要干什么?!”
英實在聽夠了陳詩思的廢話,決定讓她永久性閉嘴,左右手開始向兩個相反方向使力,突然一股強大玄力襲來,卷起她的手腕毫不留情扯開。
英這一回竟沒有反抗,任由雙手被折向身后,牢牢攥進青霖子手里。
青霖子瞪著身下變了樣的顯性公害,怒道:“張羽?。∧闶窍胍晃谊P(guān)進鎮(zhèn)妖塔嗎?!”
“張羽?!”
“張羽?”
“那不是許松煙嗎?”
圍觀學(xué)生驚恐退后,議論紛紛。
“她怎么會變成許松煙的模樣?!”
一個瘦小老頭亦現(xiàn)身青霖子身旁,正是百草老人。
他頭疼地望著許松煙模樣的張羽,抱怨道:“活了這么久,你這樣的大麻煩我當(dāng)真頭一次見。”
青霖子看到張羽那血肉分解的雙手,眉頭皺得更深。
問道:“她什么時候能恢復(fù)原樣?”
百草老頭搖起頭,“除非她用自己的玄力逼出體內(nèi)別人的玄力,亦或讓許松煙親自來收回玄力,否則不會恢復(fù)原樣。”
青霖子臉色更差,張羽玄墟根本沒有玄力,許松煙又在昏迷,現(xiàn)下沒有任何解決方法。
“那有勞您先治愈她手上的創(chuàng)傷。”
“分內(nèi)之事?!?p> 青霖子惡狠狠將張羽扯到百草老人面前,老人凝聚綠色玄力,一邊修復(fù)她的血肉,一邊質(zhì)問:“張羽,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偷了兩株易容花?”
英不以為然,緩緩道:“不是偷,是拔了兩株?!?p> 百草老頭氣道:“你倒是厚顏無恥!不行!豈能容你再禍害岐黃堂?!把岐黃令牌和剩余的易容花還給我!”
英笑道:“令牌和花只還你一個,挑一個吧?!?p> 百草老頭氣到幾乎要嘔血,恨不得干脆讓顯性公害再少幾兩血肉。
青霖子冷哼道:“你倒很會威脅別人?!彼媚抗庠趶堄鹉樕狭柽t著,“從明日起,每場試煉,我要你乖乖呆在我面前,不準(zhǔn)離開半步?!?p> 英聳肩,不置可否。
現(xiàn)在也算幫人偶完成愿望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