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青邊手上不停的分著茶,邊說道:“據(jù)聞季懷瑾與那顧小候爺是自幼處在一處長大的,感情十分的深厚。外祖父您想,以季懷瑾之心性,豈會甘愿娶一個被他那親如兄弟的表兄所拒娶的女子?”
“退一步來說,即便季懷瑾受他祖父逼迫娶了您外孫女......那,顧卓知曉了,豈非十分的隔應(yīng)?同樣,季懷瑾非但也會隔應(yīng),還會十分尷尬,他又能以何面目去見顧卓呢......這必定會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情誼?!?p> “您的外孫女嫁給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他定會遷怒于您外孫女,長此下去,必成一對怨偶?!标涕L青將分好的茶,端到望舒先生面前,微笑:“祖父,您說,我說的可在理?”
望舒先生細(xì)細(xì)的品著茶,點頭:“唔,你分析的在理?!?p> “雖說思遠(yuǎn)那老頭有的是辦法讓他孫子娶了你,但也正如你所說,這必定會影響到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也勢必會影響到他們祖孫三人的感情,還會影響到思遠(yuǎn)老頭與定國候的翁婿之情,進(jìn)而影響到季顧兩家的關(guān)系?!?p> “你若嫁了過去,夾在其中,定難做人。這樣的親事,還不如不要——你是想我這么說的吧。”望舒先生如是說。
望著外祖父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晏長青調(diào)皮一笑:“本就是如此.......您老人家英明,分析的極是透徹!”
“頑皮!”望舒先生失笑:“罷了,依你。你既不愿,我還能綁了你嫁人不成?這門親事就此作罷,你可滿意了?”
晏長青收起笑意,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對著望舒先生拜了下去:“青兒謝外祖父成全?!?p> 望舒先生低低嘆息,繼而笑道:“起來吧,被你胡扯著說了半天話,這茶湯都涼了?!?p> 晏長青哈哈一笑,忙重新坐了下來,給外祖父添上新的茶湯。自己也端起一盞,細(xì)細(xì)的品著。
冷不防,卻聽得外祖父問道:“你此前,有見過這季懷瑾?”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晏長青驚嘆于外祖父目光的敏銳,忙坐正身子,點頭:“見過的?!彼鞂⒛侨赵苼砭右姷郊緫谚说那樾危ㄗ约寒?dāng)時的猜測,俱都一五一十的說與外祖父。
望舒先生聽罷,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那日,你與他們的偶遇,是這三人刻意為之。他們在當(dāng)時,也許更早,就已知曉了你的身份?”
晏長青點頭。
“依你的看法,他們是否刻意調(diào)查過你?”望舒先生問。
“不像是刻意調(diào)查過。”晏長青微微搖頭:“更像是......在此之前,無意之間得知了我的身份。那一日在云來居,雖有刻意的成分,但的確應(yīng)是偶然遇上的。”
“唔,你分析的很對。他們應(yīng)是無意間得知你的身份。”望舒先生沉吟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知曉你的身份一定是發(fā)生在顧卓此次返京之后......也許,還在抗婚事件之后?!?p> “你不是說這三人當(dāng)中的其中一人,是這云來居的少主么?故而,他們出于別的目的,或者純粹是好奇,我想應(yīng)是好奇,畢竟眼下除了拒婚一事,你與他無甚利害關(guān)系,他們這才借機(jī)搭訕,制造這次偶遇。”
不愧為望舒先生,僅通過外孫女言及當(dāng)日情形,便將事情的真相還原了個十成十。還準(zhǔn)確的捕捉到了顧季程這三人當(dāng)時的心理活動。
望舒先生看向外孫女:“青兒,在整個事件中,我關(guān)注的重點是,他們?yōu)楹螘δ闳绱说母信d趣?”
“你雖貴為當(dāng)朝左相之女,但以你慣常的低調(diào),在帝都活得猶如隱形人一般。即便你因之前的抗婚事件引起了注目,但明眼人皆知,你不過是太后與皇帝爭斗的犧牲品。這一點,我相信這三個年輕人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p> “他們即便知曉了你的身份,單憑這一點,也斷不會引起他們?nèi)绱舜蟮呐d趣。甚至不惜在云來居那種人來人往的環(huán)境復(fù)雜之地,制造了那樣一場偶遇?!?p> “這三個年輕人,一個是少年成名威震四國的年輕戰(zhàn)神,下一任的定國候,未來五十萬顧家軍之主。一個是名動天下的懷瑾公子,思遠(yuǎn)先生之嫡長孫,江陰季家的下一任家主。另一個程姓年輕人,我對他不了解,但是,能夠與這二人做朋友,也絕非泛泛之輩?!?p> “這三個年輕人,皆是當(dāng)世年輕一代中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若非有特別的原因,他們何至于會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左相千金引起如此大的興趣......”
望舒先生分析:“除非,他們在知曉你身份的同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你的特別之處?;蛘呤?,你做了什么事情,或說了什么話,讓他們看到了聽到了,由此而發(fā)現(xiàn)了你不同于常人之處。”
“如此,這整個事件,以及這三人的行為,才說得通了?!弊詈螅嫦壬缡钦f。
晏長青已聽得呆了,對于外祖父見微知著,抽絲剝繭的分析,十分的佩服。再細(xì)想外祖父的分析,她本是聰慧之極的人,心思一轉(zhuǎn),便想到了因由。
“應(yīng)是去年九月觀音誕,我求得父親同意外出,去了一趟護(hù)國寺的后山。當(dāng)時,我見山頂上空無人跡,唯我與丹心素心三人,便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
“我想,他們當(dāng)時本就在這山頂上,見我們上來了,這才避了開去。若我沒有料錯,他們應(yīng)是避到了我身后濃蔭遮蔽的古樹上,把我主仆三人的對話聽了去?!?p> “若非他們聽了我主仆三人的那些對話,何至于對我生出了那等好奇之心?!?p> 說到此處,晏長青不由得冒出冷汗:“外祖父,這皆是我的不慎引起,往后我必更加慎言慎行。否則,往后,必將因我之過失,給晏家造成不可預(yù)估的后果!”
“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你一向謹(jǐn)慎,外祖對你是放心的?!蓖嫦壬抗夂鋈蛔兊脟?yán)厲:“但過猶不及,太過謹(jǐn)慎,反倒失了本真,更不要因噎廢食,舍本逐末?!?p> 望舒先生的話如晨鐘暮鼓,晏長青身子微震,再一次對著望舒先生深深拜倒:“外祖父,青兒受教了?!?p> 望著外孫女單薄的肩膀,緊抿的唇角,望舒先生心頭掠過一陣陣的憐惜。
她的這個外孫女,才剛滿十八歲,本應(yīng)嫁個好夫婿,在夫家的庇護(hù)下,過著相夫教子平淡卻卻安穩(wěn)的日子。而今,卻以弱柳之姿,守護(hù)起一個家族的安危。
思及此,望舒先生語氣不由放緩:“這件事情,也沒什么值得擔(dān)心的。就像我方才所言,你與他們,并無利害關(guān)系?!?p> “青兒,以你之聰慧,你自然也能想到,若他們真會對你造成威脅,你何至于到了方才,還如此安之若素?!蓖嫦壬鷰С鲆唤z笑謔。
晏長青微笑。
祖孫二人,不再說話,靜靜品茶。
銳子的弓
昨日漏了第三十五,第三十六兩章,直接就把第三十七章給放上去了,今日一并補(bǔ)上,親們可別漏看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