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痕打量他時，長者也在瞧著方痕，一臉見慣了風雨后的云淡風輕，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位仙風道骨的人物，剛才竟然被一陣妖風嚇得呆住。
兩人均未開口，一旁的云虎已經按捺不住了：“原來你這家伙還沒死，快快過來吃我兩拳?！?p> “閣下稍安勿躁，在下此次前來只為助你們守村，咱們之間有什么恩怨，等獸潮退了再慢慢算也不遲?！?p> “我呸！虛偽至極，你們這些自命俠義之士，殺我族人弟子無數，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誰要你假惺惺了？”
“嘿，我當是誰呢，原來又是一個假道學，偽君子?！?p> “可不是嘛，這世人肯雪中送炭的不多，沽名釣譽的卻委實不少，嘴上說著幫忙，其實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呢?！?p> “這還用說嗎？若是我們成功抵御了獸潮，他便把所有功勞據為己有，出去以后自吹自擂，若是兩敗俱傷，他便會趁勢將我們一網打盡，然后再隨便給我們安一些莫須有的罪名，這樣一來，他就成了路見不平的大英雄，真豪杰?！?p> 這些人本來都是老實本分的農夫，可不知道為什么，當得知方痕的身份之后，竟一個個地全都變成了刻薄小人。
這些話方痕一字不漏地聽到耳朵里，也覺得很不是滋味。
長者一揮手，將眾人的聲音壓了下去，又朝方痕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看樣子，他應該是這個村子里輩分最高的人了，如今親自出門迎客，已經算是給足了方痕面子，這時候他如果再不進去的話，恐怕就真的有點說不過去了。
無奈一拱手，方痕也只好跟著他進了祠堂。
剛剛踏進祠堂，方痕就感覺到后背一陣發(fā)麻，因為在祠堂的三面墻上竟然供滿了長生牌位。
本來這也沒有什么，祠堂本來就是供奉先人的，可那些牌位上竟然都灑滿著鮮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痕分明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小友可認識牌位上這些人？”長者問道。
方痕心想這不廢話嗎，我怎么可能認識他們，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恭，只是搖搖頭。
“你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你，可這些人全都是死于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之手，你說這仇我們報是不報？”
沒等他說完，方痕就已經后退了幾步，跟他拉開了距離。
整個祠堂中，修為最高的也就是眼前這個長者，只要跟他保持距離，其他人都奈何不了自己。
見到他并沒有動手的意思，方痕這才心中稍定：“我青山宗雖然不是什么名門大派，但也知道什么叫做俠義為懷，自恩師以下，絕對無人敢錯殺半個好人，前輩若是想找在下尋仇的話，總該拿出點證據來，讓晚輩心服口服吧？”
言下之意便是：死在我們手上的人都是罪有應得。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不愧是古原的高徒！”他特意在“高徒”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意帶嘲諷。
方痕如何能聽不懂，臉色也不禁微變，因為他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辱沒他的師父。
眼看一場大戰(zhàn)在所難免，方痕甚至都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可誰知那長者竟突然嘆了口氣：“罷了，上一代的恩怨我諒你也不清楚，再加上你救過小幽跟云飛，今日老夫就饒你一命，你且去吧?！?p> 顯然，若不是方痕昨晚救了小幽和云飛，此時便會命喪當場了。
環(huán)顧一周，將眾人的臉色盡收眼底，方痕緩緩搖了搖頭：“路見不平不能拔刀相助，晚輩還算什么武道中人，至于上一代的恩怨，時間會證明一切，多說也是無用?！?p> 長者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即重新打量了方痕兩眼：“現在老夫相信了，小友果然跟那些偽君子不同，不過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還是趁著天沒黑之前，早些離去吧，沒有必要枉送性命?！?p> 本來方痕也不愿意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可他越是這么說，方痕就越是想留下來看個究竟。
“師父常常教導晚輩，朝聞道，夕可死，若是那獸潮真像前輩所說的那般厲害，晚輩死而無憾?！?p> 方痕敢來元獸山脈，就有不怕死的決心，再加上聽他們言語之間似乎對古原頗有微詞，就更是想要留下來證明給他們看，也好改變他們對古原的看法。
長者沉默半晌，突然道：“小友可曾發(fā)覺我們的村子有什么古怪？”
方痕一愣，不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
說實話，他兩次造訪這個小山村，卻并沒有發(fā)現有什么異樣，若不是早先就認識云飛，他絕對不會相信住在這里的人都研習邪術。
心中想著長者的問話，方痕忍不住又向人群打量了一眼，果然，還真就發(fā)覺了點異樣，貌似這個村子里的人都太年輕了。
除了這個長者以外，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十幾歲的孩童，只有少數幾個婦女，但也都三十歲不到的樣子。
除此之外，并未看到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修煉邪術絕非正道，對壽元大有損害，這一點你們自然知道，我勸各位還是早些收手吧?！?p> 老者搖了搖頭：“所謂邪術，只是你們這些人這么說而已，老夫卻不這么認為，你們用真元殺人，我們用利爪殺人，同樣是殺人，又怎么分正邪？更何況我們寸步不出元獸山脈，一年到頭只和妖獸為伍，所殺之人恐怕連你們的零頭都不到吧？”
他這話倒也屬實，方痕也不再辯駁。
頓了頓，老者繼續(xù)道：“村子里的人壽命之所以短，與壽元無關，而是他們?yōu)榱吮Ｗo村子，自愿獻出了生命?！?p> 方痕恍然大悟，想必那些人都是死于獸潮之中。
似乎是看出了方痕的心思，長者搖了搖頭：“若是死于獸潮之中，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