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總是有些人愿意不顧生死的去做一些事情,也都有著各自的理由。
有些人為財,有些人為義。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了錢財大部分的東西都是唾手可得。
義那就更簡單了,義之所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性命?那是什么東西,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根本就不重要。
今天就有這么一伙人因為同一個目的而聚在了一起。這里面有幾人是為了錢財而來,幾人為的則是義氣。
作為周氏重臣門下食客,主公若有憂心之處,該當(dāng)如何?那自然是沒什么好說的了。
大周,既不像景唐一般有著那么多的繁文縟節(jié),也不像北魏就是莽,只用力量來說話,他們有著自己的行為準(zhǔn)則,有自己的處事方式。
這里的人,最重俠義,特別是五州之地陸陸續(xù)續(xù)傳出來許多“準(zhǔn)則”之后,一時間周境不說人人效仿,卻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周人。
尤其是在各種“千金買馬骨”、“情義無雙”等故事的刺激和標(biāo)榜之下,周人對這樣的故事萬分向往,也希冀著自己能有一天成為這樣的人。
這里的人既看不起景唐的繁文縟節(jié),又覺得北魏是北邊蠻夷,思想準(zhǔn)則都有自己的一套規(guī)矩。
其中有一道準(zhǔn)則是: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
這個無形的規(guī)矩是食客們所信奉的準(zhǔn)則,也是春秋戰(zhàn)國時就已經(jīng)流傳下來的千年規(guī)矩。
這道準(zhǔn)則說的是平日里我吃你的,喝你的,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必定挺身而出。
至于善惡,對錯?那可就不是他們該管的事情了,若是有那份節(jié)操,那得叫謀士,叫供奉,在這個時代,食客大多只是豪門望族所蓄養(yǎng)的打手而已。
但他們又比打手要自由一些,雙方之間并沒有什么契約存在,只不過是精神層面的準(zhǔn)則罷了,而且這類人做的活甭管是光明還是黑暗,他們的自我感覺都是非常好的。
在大周,誰若是收了錢卻不肯辦事,那必定是要遭人唾棄的。換言之,收了你就得去辦,要么你就別收,辦不成那就老老實實地退款。
周境有兩條法律是共通的,也是認(rèn)可度最高的,其一是殺人償命,其二是欠債還錢。
殺人償命,要么你就別被官府查到,查到了那一定是償命的下場,但前提是惡意殺人,自衛(wèi)反擊是不算的。
欠債還錢這一條也一樣是深入人心,在食客們看來,我吃了你的東西,拿了你的俸祿,那自然就是欠了你的。
非是欠債,也是“欠債”,關(guān)鍵時刻就要上,否則主公養(yǎng)你做什么。
況且這個群體也不乏人才,一樣有晉升通道。如果主家是名門望族,這個群體也可以當(dāng)他們是貯備人才,不是簡單的打手群體。
昔年有呂相號稱食客三千,這三千食客便是秦國的人才貯備,里面走出來的英雄豪杰可不少,大名鼎鼎的李斯正是這個群體中走出來的人杰。
今天這一伙人的目標(biāo)是一輛馬車,一輛刻有丞相府標(biāo)記,卻只有一名馬夫的馬車。
“諸君,生死成敗在此一舉,此次已是第三次,若是不成,我等亦無顏面回府,不若以死謝罪吧!”花船上,一人起身抱拳,隨后拔劍出鞘。
旁邊四人起身點贊:“蒼公所言及是,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我等自當(dāng)遵從,百死無悔?!?p> 這五人目光灼灼,空氣中似乎都飄蕩著絲絲灼熱的氣息,顯然已經(jīng)是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zhǔn)備。
這一次刺殺目標(biāo)已經(jīng)是第三波了,前兩波的人他們并不清楚出了什么問題,想來是那馬夫武藝高強,這一次他們五人可是府內(nèi)食客中的高手,若是功成則必為供奉。
且他們也不怕留下什么手尾,殺人償命是沒有錯,但也得證明是他們親手殺的才行,大不了就丟幾個亡命之徒出去,不怕沒有人為了一家老小主動投案自首。
退一步來說,主君位高權(quán)重,一般人還真是不敢去府中拿人。此次行刺丞相之女,已經(jīng)被他們解讀成了開戰(zhàn)信號,哪能顧得上后路?本來就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的活!
這五人自認(rèn)為是“義之所在”,余下三人卻不這么看,其中一蒙面男子淡淡道:“我等三人為錢財而來,與爾等不是一路人,不若就此分離,各自行動?”
蒼公撫須,擺出了一個大方的姿勢,微微點頭:“你等自去,若是功成,必定不會虧待你等?!?p> 他們是食客,自認(rèn)俠義之士,嘴上說的是合作伙伴,心里卻是不屑于與這等面都不敢露的小人為伍。
食客愛財,卻講究君子愛財取之以道。說明白一點,他們可以是刺客,但他們不能是殺手,講究的是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卻不是為了錢財什么都肯做的。
這是有標(biāo)桿的,比如說大名鼎鼎的荊軻,此人刺秦王的故事廣為流傳,甚至還有傳世詩篇為其點贊,這就叫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才是刺客!
事實是不是這樣他們可不管,大家都說是這樣,那輿論自然就傾向于荊軻是個大義刺客了。
這個群體長期受到熏陶,若是有人敢拿錢財甩他們一臉,說你們?nèi)バ写陶l誰誰,那這個群體大部分人絕對是立刻要拔劍而起,大罵一聲“竟敢辱我!”,指不定就是簽下生死契,兵戎相見了。
決斗死,官府可是不會管的,甚至連收尸都不收。可若是主家說你們行刺某某某,他們立即就要化身“高義之士”,喊上一聲“愿為主公分憂!”,這就是義之所在,能行要上,不能行也要上。
殺手就不管那么多了,只要價錢開的夠高,別說刺殺一個不認(rèn)識的某某某,就是親朋好友也不是不能商量,什么東西都是可以明碼標(biāo)價的。
不給錢,誰給你賣命不是?不給食客吃飯,不給他們待遇,人家也不樂意幫你分憂嘛!
不管怎么說,形式還是不同的,食客的存在仍然是光明正大的,甚至不少食客晉升為謀士、供奉,有些沒準(zhǔn)還能步入廟堂,不少食客皆是以此為榮,為此奮斗,有需要時往往愿為主家效死。
而殺手卻是面都不敢露,這些人身份一旦暴露,錦衣衛(wèi)也不是吃素的。上有官府打壓,下面的平民百姓也很是唾棄,認(rèn)為他們就是一群面都不敢露的桶底余渣。
除了錦衣衛(wèi)之外,五州之地還有一個叫蝴蝶房的恐怖東西,這個機構(gòu)跟錦衣衛(wèi)的職責(zé)有所重合,也有所不同,而最大的不同在于,蝴蝶房不需要考慮輿論這種東西。
錦衣衛(wèi)還時不時被百姓痛罵呢,作為天大周天子的狗,天子也是要臉的,有些事也不好做。
蝴蝶房就不一樣了,五州之地的百姓共同認(rèn)知居然是蝴蝶房不會亂抓人......
因此蝴蝶房的勢力不僅僅是蝴蝶房而已,五州之地的人民對他們的認(rèn)同感極高,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是蝴蝶房的耳目。
刺客,蝴蝶房不一定會管你,只要你不在五州之地觸犯定下的規(guī)矩,沒在刺殺時被當(dāng)場抓住就好。
殺手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蝴蝶房的規(guī)矩就只有一個字,殺!因此殺手們都是不敢露面的,一旦被人看見了那必定是無窮無盡的追殺,哪怕出了周境都不一定能逃得過去。
食客五人不愿與殺手共商大事,殺手們也有自己的做事方法,并不想跟這些滿腦子都是義氣的傻瓜一起行動,雙方就此分道揚鑣。
待三人離開,蒼公緩緩道:“諸君,素聞目標(biāo)喜食,每臨一地必定覓地而食,吾欲隱入其中,尋機刺之,諸君以為如何?”
“一切由蒼公定奪?!彼娜税莸?。定下基調(diào),五人滿臉豪邁,準(zhǔn)備坐下飲酒。
就在這時,一聲嗤笑傳來,五人循聲望去,卻見一人從陰影中走出,譏笑道:“這就完了?沒個具體計劃什么的?你們這些食客啊,就不能有點腦子嗎?”
“混入人群刺殺?怎么個刺殺法?不考察一下地理環(huán)境嗎,不去確定一下郡主會不會去嗎?去了坐在哪,后路如何,要不要下毒?什么都不做,就這么去啦?”
五人俱是愕然,蒼公見這人大大咧咧,臉上還有幾分譏笑,登時熱氣上涌,臉色發(fā)紅,惱羞成怒道:“好賊子!竟敢偷聽,看劍!”
“所以我說,你們啊......到底他媽的有沒有腦子,老子在這里待了半天你們都沒發(fā)現(xiàn),到底是哪里來的勇氣敢向老子動手?梁靜茹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