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楊公子嗎？在下有禮！”許飛的出現(xiàn)是恰到好處的，為了不讓楊瑕懷疑，他沒有讓柳敬和柳中出面，而是選擇了與他素不相識的自己。
“你是何人？”這個楊瑕已經(jīng)流落到了街頭，卻仍然不失高傲。
“我只是太子府山的一名小吏，楊公子不認(rèn)識也不為怪，只是前日的宴會之上，公子才學(xué)出眾，深的太子喜愛，真是羨煞我等呀?！闭f完還是一副崇拜的表情，似乎對他現(xiàn)在的境遇視而不見。
楊瑕可就沒這么好的心情了，提起這個宴會，果然還是驗證了樹大招風(fēng)的道理，太子對他的評價越高，他在兩位弟弟手底下受到的苦難就越多，現(xiàn)在能夠活下來已經(jīng)萬幸了，哪里還敢提什么詩文才學(xué)的事。他只是敷衍的回答：“多謝太子抬愛，只不過恐怕也沒有用武之地
了?！?p> 聽著楊瑕的語氣，許飛的心里已經(jīng)又了八成的主意，此時拋出橄欖枝，再合適不過了?！皸罟诱f的哪里話。自從宴會之后，太子爺一直教導(dǎo)我們要向公子學(xué)，還說要再邀公子過府一敘呢。”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太子爺?shù)脑?，怎敢胡說。”
“這……”楊瑕預(yù)言又止，明顯的像是有求于人卻又不敢開口。
許飛給足了面子，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道：“如果公子不嫌棄，今日便可以隨我先到柳府請教，明日我便帶公子入宮。”
許飛的出現(xiàn)，對于無家可歸的楊瑕來說，就是救命稻草，他沒有拒絕的理由。匆匆忙忙的和許飛進了柳府。
之后的事情自然簡單了很多，面對姬靈，一個十分‘賞識’自己的人。他把自己所有的苦水都倒了出來，博取同情，是此時表達忠心最好的方式，這就相當(dāng)于告訴主人，您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收留我的，您對我恩同再造。而且把自己說的越苦越難，主子的同情就會越多，信任也會越深。
姬靈全程擺出了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會這樣的表情。本著愛才惜才的原則，先將他安排在了柳中府上，只說時機成熟便會重用。
機會當(dāng)然不會從天而降，很多時候都要主動創(chuàng)造。楊瑕和他自家兄弟的恩怨，說白了，是楊家的家事，哪怕就是姬靈貴為太子，也不可能插手。留下來，只不過是想要借用他楊家大公子的身份，去打破南北將軍府互不干涉，堅不可破的聯(lián)盟。
在各自的領(lǐng)地之中，這兩個家族已經(jīng)把所有的權(quán)利分配完畢了，只等著時間一到，各自的后輩就可以順利接班，這是渤海各軍固有的傳統(tǒng)，不像魏國的軍隊，至少還有軍功晉升的可能。渤海幾乎從不打仗，軍隊只是威脅弱小的擺設(shè)，時間一長，軍權(quán)就演變成了私人權(quán)利的工具，這種代代相傳的模式，就連國君都無可奈何。所以，姬靈想要讓楊瑕滲入到公孫家的軍隊里，依靠現(xiàn)有的條件，幾乎是不可能的，他還需要另辟蹊徑。
北將軍公孫伍，邊尉營北營統(tǒng)帥，一品將軍。南將軍楊璇，邊尉營南營統(tǒng)帥，一品將軍。這兩位是渤海軍階最高的將軍。只不過由于北軍靠近國都，人數(shù)也相對多一些，因此，在站位上，公孫伍也排在楊璇之前。許飛向姬靈建議：將剛剛收服的東關(guān)劃給北營。東關(guān)現(xiàn)在只有柳敬和梁振的一千多人，勢力不大，但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公孫伍肯定不會拒絕。況且，這也是姬靈唯一可用的手牌。
對于這樣的建議，柳敬十分不滿，到手的鴨子還沒捂熱，瞬間又被搶走了，換誰也不高興。姬靈心底下也有些猶豫。許飛只好耐心的解釋道：“東關(guān)山上的人，無論歸誰統(tǒng)制，他們始終都是太子的人，只聽從太子的號令。只是現(xiàn)在，我們勢單力薄，留之有如雞肋。太子拿出這份厚禮，明面上是在討好，實際上是將我們的勢力插入邊尉營的唯一辦法，只有這樣，才能在暗中博得更多操作的空間，一旦計策成功，到時軍權(quán)到手，諸位還會在乎這小小的東關(guān)嗎？”這一句反問，猶如種子落地，還未發(fā)芽，便在這二人腦中開出了一副最美的畫卷。以小搏大，即使失敗，失去的只是小利，可如果不搏，那便連得到的機會都沒有。打定主意，便按照許飛的建議開始行動了。
第二天，姬靈在宮中宴請公孫伍和楊璇，只說是請教軍務(wù)。雖說相互之間關(guān)系一般，可是明面上誰也不會傷了面子，也都應(yīng)邀前往了。
宴會之上，姬靈率先開口：“二位將軍真乃是我朝柱石，這么多年，渤海國內(nèi)升平，民心安定，二位功不可沒啊?！边@種話，其實也就是開場的客套話，并沒有實際的意義。只不過，高帽子，總是會讓人很舒服。他二人聽了，也十分的受用。緊接著，姬靈又繼續(xù)說道：“我已向父皇請命，賞賜二位將軍‘護國柱石’牌匾。還望二位要將軍永保渤海安寧呀！”說完，讓柳敬取出匾額，當(dāng)眾賜與二人。
這二人得到賞賜，心里更是十分高興，急忙跪謝。哪知這還只是前菜。二人還沒起身。姬靈有開始說道：“二位先別急，兩位將軍雖說早已官居一品，升無可升，但父皇感念二位當(dāng)年擁戴之功，想要設(shè)一品軍侯，爵同親王。只是爵位尊貴，不能多設(shè)，二位都是戰(zhàn)功卓著，著實是讓我為難呀?！?p> 姬靈的話，在兩面已經(jīng)平靜許久的湖面投入了一塊石子，激起的波紋慢慢的蕩漾開去，直到兩人交接之處，相互交錯起來，原本的已心如止水，無欲無求的兩人，也開始蕩漾起來。無論是宴請還是賜予匾額，二人都有的東西，誰也不會計較，可是獨一份的東西，那便不好言說了。姬靈沒有詢問二人的意見，也沒有讓他們訴說往日功績，只是靜靜地看著，看他們?nèi)绾伍_口。
好在也經(jīng)歷了不少世事，這二人也算能沉得住氣，就算臉上的胡子已經(jīng)開始抖動，話音卻還如以往一般平靜：“全憑太子做主?！?p> 皮球踢了回來，姬靈也不著急，只說也不急于一時，而后才拋出了最后的炸彈——東關(guān)山。“前幾日，柳敬招降了東關(guān)山的賊寇，只是國都城防事大，這東關(guān)又至關(guān)重要，柳敬一時也難以分身，二位看，該如何處置才好？”
姬靈把東關(guān)的事放在最后說，就是不想讓他們太過在意，這二人還沉浸在一品軍侯的事情之中，心底已經(jīng)暗暗的較上了勁。東關(guān)是實打?qū)嵉牡乇P，如果現(xiàn)在拱手讓人，到時再在軍侯府之爭中敗下陣來，那可就要永遠(yuǎn)屈居人下了，所以誰也不想讓步。楊璇知道從地理上看，自己已經(jīng)處在了下風(fēng)，所以先開口說道：“東關(guān)防備茲事體大，莫不如讓北營分出一部分兵力交給太子，由太子親自統(tǒng)領(lǐng)?！?p> 姬靈一聽，這絕對是以退為進的好辦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原本機會最大的公孫伍不僅沒了機會，而且還要出人出力，怎么看都虧了不少，楊璇卻是什么也沒有失去。公孫伍也能想的明白這層道理，可是也不好與太子爭權(quán)，心里不高興卻不能說，面色開始有些發(fā)紅。
姬靈看在眼里，心中也開始得意起來，吃了這么多年的虧，今天幾句話就找了回來。興奮的說道：“楊將軍的美意我只能心領(lǐng)了，只是近日政務(wù)著實繁忙，再加上軍務(wù)上的事，確實不通，沒有能力統(tǒng)領(lǐng)軍務(wù)?！甭犃诉@話公孫伍瞬間松了口氣，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只不過這還不是關(guān)鍵，更大的驚喜是姬靈又接著說道：“既然讓北營出人，那何不如直接交由公孫將軍統(tǒng)制？公孫將軍，您意下如何？”
“全憑太子做主”公孫伍開始了從地獄到天堂的升華。
“這恐怕……”楊瑕后面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想不到什么可以反駁的理由，讓北營出人的建議是他提的，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位太子對于軍權(quán)是如此的不上心?！隆滞狭碎L長的尾音，只是在表達不同意。
姬靈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不管能不能說出理由，只要不同意，就好說。他假裝想了很久，才又說道：“這樣的安排，楊將軍不同意，可是事情迫在眉睫，也不能再拖。不如這樣，聽說楊將軍的大公子尚無軍職，那便任命他為四品東關(guān)將軍，參與軍務(wù)，連同東關(guān)一起歸公孫將軍統(tǒng)制?！边@樣一來，公孫伍得到了地盤，楊璇得了人事，相互間各有收獲，也不吃虧，也都妥協(xié)了下來。
本來城關(guān)將軍都只是六品，至多不會超過五品，可是姬靈一開口，就把楊瑕安排成四品將軍，這可是多少人想都想不來的。在渤海軍中，四品將軍與五品只差一級，可是待遇卻千差萬別，因為到了四品，可以參贊軍務(wù)，上朝議政。也就意味著他可以接觸到更多核心的軍務(wù)，這才是姬靈和許飛的真正用意。就這樣，小小的東關(guān)，匯集了三方勢力。南北兩個將軍府的爭斗也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