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湯足夠鮮美,加上姜蒜去掉了腥味,喝進嘴里微甜。
蘇白龍放下破舊的碗碟,沉默地看著老叟。自始至終老叟都在逃避蘇門破散的話題,如果說從一開始他還不肯相信出賣蘇門的人是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人。
沒有任何理由啊?
老叟不知道念叨著什么,如同往日一般洗凈了碗筷??吹某鰜硭芏嗵鞗]有吃過飽飯了,魚湯被他喝的一滴不剩。
做完這一切,老叟才坐到了蘇白龍的對面。
“少爺是來殺我的吧?”老叟笑著說。
蘇白龍一愣,他不是沒有殺過人。之前的九位掌門死在他面前時臉上都是驚恐和后悔,可林沐生的臉上沒有這些表情,反而看上去有些開心!
“蘇門解散的時候也曾想過隨著那些榮光和故人死去?!崩羡诺偷偷貒@了口氣,“可臨了卻發(fā)現自己不敢?!?p> 蘇白龍不明白什么意思,他想讓林沐生露出一副驚恐或者狡詐的表情來,好讓自己一劍解決他的性命。
可此刻老家伙的臉上滿是悲傷和無奈,似乎之前對謝安通風報信的人并不是他。
月樓的消息從來不會錯,只是為什么林沐生想著求死呢?如今謝安風生水起,林沐生作為當時的功臣怎么也該混個人樣,總不至于肚子都填不飽。
這個世界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為什么要給謝安通風報信?要不是你我爹也不會死!”
蘇白龍發(fā)起怒來,他想打破現在的氣氛,讓整個世界變回正軌上來。
“少爺,蘇門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老叟忽然笑了,“是一個江湖頂尖門派?還是血族聚集的地方?又或者只是一大堆空蕩蕩的房子?”
蘇白龍又愣了愣。
“蘇門是我最后的歸處了,我怎么會想讓他毀滅呢?”老叟的笑容有些苦澀,“我也恨不得......斬下謝安的狗頭來!”
“狗屁!”劍鋒下一刻抵在了老叟的喉間,只需要微微用力,便可取掉他的性命,“從開始你便一直避開通風報信的話題,月樓的消息從未錯過,到現在你還想騙我?歲數越老,就真的那么怕死么?“
“少爺不信,那我給少爺證明好了。”
他說完的一瞬間,身體忽然往前一傾,蒼紅色的劍刃透過他的身體,暗紅色的血液噴涌出來,把干凈的地面染紅。
蘇白龍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劍刃上重新鍍上的血紅色,仿佛透著一股妖異的氣息。
身穿黑衣的人緩緩走進這破舊的房屋內,他從后腰掏出鋒利的匕首,把林沐生的腦袋一點點割了下來,放進黑色的布袋里。
“呼!又是一筆不錯的傭金到手?!焙谝氯宿D過頭來,臉上帶著一張惡鬼的面具。
旋轉的勁風撲面而來,蒼紅色的劍刃如同狂龍般向他襲來,沒有一點余地。他撲棱地往后退了一步,整柄長劍穿透了墻壁。
蘇白龍眼神如刀,“你給我的消息是假的?有人買他的命?”
“蘇公子可別污蔑人??!那么點傭金可不值得讓我拿月樓的信譽去做賭注,我給你的消息都是真的!“
“那這你要怎么解釋?”蘇白龍指了指地上的無頭死尸。
“蘇公子先別激動,可別自己做錯了事把火氣往我身上撒?!惫砻嫒苏碜约旱囊路按_實有人要買他的命不假,而且傭金高的嚇人?!?p> “我這不是賺點外快嘛,月樓生意賺來的銀子可都進了大公子的腰包,我們這些下屬拿不到幾個錢。至于你說的消息確實是真的,當初出賣你老爹位置的人是林沐生不假,要不然謝安怎么會讓他活著?”
蘇白龍還是不肯撤劍。
“只不過當時林沐生通風報信的時候你老爹也默許了,大概也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復仇什么的。這老頭子每天就想著自盡,不知道這天底下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當初蘇門的敵人可不少。不過苦于老家伙劍術確實不是宵小之輩能夠侵犯的,這才活到了現在?!?p> 蘇白龍的手終于松開了,他望著那具無頭的尸體,不知該作何表情。
“蘇公子讀了十數載圣賢書,還是不知道什么是江湖啊!”
那鬼面人離去的時候,臉上滿是譏諷!
同日,一匹快馬進入北荒城。
絕影門的門生慌亂地跑進內院里來,臉上滿是潮紅。
段易生悠哉地從搖椅上站起來,臉色微微不悅。以前他老子時常躺在這曬太陽,所以他午后的時光都喜歡在躺椅上度過,那樣就好像他老爹還和他在一起。
出了中庭,便看到了中門外的來客。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不是因為吵到了他午休,而是因為這種龍夔馬只有京城內殿前都指揮使手下的禁軍才能騎乘,而且每一匹龍夔馬都記錄在案,若是丟了直接問斬!
“可不是要送圣旨來吧?”段易生幽幽地說。
只見那名禁軍將士下馬,翻出一張印著祥云瑞鶴的蠶絲布來。
“哎呦,還真給掌門猜對了!”武義說著跪了下去。
轉頭去看段易生,卻發(fā)現后者早就跪了下去,心里不由得想掌門的形象又丟了幾分。
朦朦朧朧間,武義也沒聽清楚那禁軍統領究竟在說些什么,只是望著那匹龍夔馬出神。心說這龍夔馬還真是神駿,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也能騎上一匹。
段易生接過禁軍統領手中的圣旨,臉上有些憂愁起來。
武義湊近去看,這才發(fā)覺自己不認識幾個字。
“掌門,那家伙到底在講些什么?”武義問,“不會是前些天你去云夢樓的事給皇上知道了吧?”
“放屁!我什么時候去云夢樓?”段易生一個巴掌拍在武義的頭頂,“皇帝哪有心思管你這破事?別人心系的是這個天下,別整天把你在意的那些鹽米柴油加上去!”
“皇帝不也得吃飯?”武義小聲嘀咕。
看到段易生的臉色不好,武義也不敢繼續(xù)呆在他面前,又怕被其抓去蹲馬步。雖說他差不多習慣了,可蹲馬步還是無聊的緊,北荒城那么大,比蹲馬步有趣的事多了去了。
“不過讓蘇白龍進京面圣,是因為個什么?”他抬頭看向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