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別用上……”
入夜,看著四周墻上的各種符,袁修暗想。
猶豫了下,忽然想到昨天夜里的情況,他又起身往門上貼了道符,這是預警用的,若有人開門,會將他驚醒。
做完這些布置,他才又坐回床上,開始修煉起來。
清濁二氣,不斷納入體內,轉化為真元,而這個過程中,袁修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某種絕對的黑暗中,瘋狂的低語從四面八方傳來,好像有無數(shù)莫可名狀的生物在四周環(huán)伺。而那種低語聲,若聽得久了,似能影響人的心智,讓人墜入可怕的深淵中。
袁修只能緊守心神,注意力放在體內的修煉上。
同樣的情況每次都會出現(xiàn),隨著吸納元氣的數(shù)量增多,這種低語的影響就會加強,所以袁修每次修煉都很謹慎,達到某個程度之后,就會停下,等元氣徹底消化為真元才繼續(xù)。
他不知道若沒能抵御那些怪異的聲音,會有什么情況發(fā)生。
也許是妖化?
諸子云笈沒說,他也無法去探究。
時間就在這樣的循環(huán)往復中,悄然流逝。
咚!
突然一聲悶響,將袁修驚醒。
“又來了?”
他霍然睜眼,看向緊閉的房門。這悶雷似的聲音和昨晚如出一轍,多半是邪修的誘餌。
他悄然下床,同時施展易術中的隱息術,將自身修為氣息降到最低,緩緩走到門前,聽著外面的動靜。
門外一片死寂。
按他的想法,只要自己不弄出動靜,或者作死的開門出去,想必不會出問題。
果然,門外安靜了一會后,那悶雷似的聲音又響了一聲。
袁修一動不動。
心說也不知道蘇流仙是否還住在隔壁,就算在,應該也不至于再傻乎乎的沖出來了吧?
袁修躲在門后,同時仔細聽著外頭的聲音,可那聲悶響過后,又恢復了死寂。
嗤嗤……
沒過多久,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細密的聲音。
這聲音不大,同時也很輕微,但數(shù)量卻極多,就像外面有無數(shù)只蠶,同時在啃噬著桑葉。
袁修的眉頭皺了起來。
緊接著,他忽然發(fā)現(xiàn)門縫下方,有著一灘極黑的液體,緩緩流了進來。同時還伴隨著那種古怪的嗤嗤聲。
“不對!”
他悄然退后一步,仔細盯著那灘黑色物質看,才發(fā)現(xiàn)那分明不是什么液體,而是無數(shù)細小如米粒的蟲子,長相怪異莫名,因為過于密集,才看起來如液體一般。
袁修驟然想到早上二樓的那具尸體。
尸體渾身的細密孔洞,難道就是這些古怪的蟲子蛀出來的?
“怎么會進這間屋子,難道外面有人發(fā)現(xiàn)我了?”
袁修心中一沉,退后數(shù)步,遠離那灘黑色的蟲潮,一想到早上那具尸體的慘狀,頓時一陣惡寒。
蟲潮不斷延伸,很快,屋子三分之一的地面皆成了黑色。
退不是辦法,袁修猶豫再三,忽然摸出一道火符,直接拋出。火符落在蟲潮前端燃燒起來,化作人頭大的明黃火球。
一時間,噼里啪啦的細密爆響聲不絕,那是蟲子被燒死的聲音,房間里頓時彌漫了一股污濁惡心的焦糊味。
“怎么回事?”
嘗云也被這動靜驚醒了,連忙站起身來。
袁修扭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丟出一張火符,兩張火符連成一線,勉強攔住蟲潮的去路。
但黑色的蟲子源源不絕,不斷的從門縫處涌進來,恍如黑色的潮水,悍不畏死,竟有要將火球堆滅的趨勢。
袁修只能再次丟出兩張火符,同時思索對策。
沖出去?
可外頭的人也許就在等這一刻,沖出去面對的是什么情形,誰也說不清。
袁修心思急轉間,門上的預警符忽然化作飛灰,同時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預警聲!
門被推開了。
一道黑色人影,在門開的一剎那就沖了過來,手中利劍直刺袁修咽喉,剎那即至。
但袁修也不慢,神行步施展,身形幾乎化作殘影,避開這一劍,轉而繞到了對方身后,體內真元經(jīng)奔雷勁驟然爆發(fā)出極猛烈的力量,再以刺拳拳勁悍然轟出,砸向黑影背心。
嘭!
一拳中的。
可詭異的是,拳頭仿佛砸中一團棉花,軟綿綿毫不受力。
那黑影的身體以一個常人絕不可能做出的詭異姿態(tài),倏然轉身,劍鋒橫掃,直斬袁修脖頸。
袁修急忙后撤。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黑衣人修為其實并不算高,但不知修的什么詭異劍術,且實戰(zhàn)經(jīng)驗遠比自己豐富,本該自己掌握主動的局勢,反倒倒轉過來。
嘭!
房間一側的木質墻壁突然被撞破。
陸小悠雙手持闊刀,從破洞中一躍而出,人在半空時闊刀已舉過頭頂,以劈山之勢力斬而下!
然而就在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聽到‘嗡‘的一聲響,四周的空氣一瞬間變得無比黏稠,幾近固體。
于是,一切都定格了。
袁修后仰躲避的姿態(tài);
離他脖頸半寸的森冷劍鋒;
半空中的陸小悠;
想要從背后偷襲黑衣人的嘗云……
所有一切,都隨著那嗡的一聲,驀然靜止。
“怎么回事?!”
袁修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動不得分毫,而眼前的房間里,忽然出現(xiàn)了一些金色的絲線,細看之下,更像一縷縷煙,只是泛著淡淡的金光。
金色絲線糾纏交織,組成了一張奇異的網(wǎng)。
這張網(wǎng)穿過房間墻壁,不知蔓延到了多遠的地方。
袁修注意到,面前的黑衣人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出現(xiàn)了無比復雜的神情,從最初的陰冷漠然,到疑惑,再到莫名的驚惶,直至驚恐絕望……
咯吱……
詭異的定格中,忽然有人把半開的房門徹底推開,緩步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微胖的中年人,寬袍廣袖,頜下留著一縷短須,仿佛絲毫不受這詭異的凝固狀態(tài)所影響。隨著他的走動,那些金色絲線自主避讓。
“蠱蟲?”
他看了看地上黑色潮水般的怪異蟲子,厭惡的皺了皺眉,大袖一揮,所有的蟲子紛紛爆裂。
然后他才抬眼看了看屋里,這場戰(zhàn)斗被凝固在了最兇險的一刻。
他徑直走到黑衣人身邊,屈指一彈,后者手中的長劍頓時斷裂,然后他抬手在黑衣人腦后按了一下,對方直接翻了個白眼,大約是暈死了過去。
微胖中年人揮了揮衣袖。
四周的金色絲線,直接退出了房間。
那凝固一切的詭異感覺,驟然消失。
袁修三人這才恢復如常,驚愕的對望一眼,都將目光落到了那個中年人身上,袁修還下意識的以鷹眼觀察了一下。
深不可測。
微胖中年人和善的笑了笑:“別怕,我是道院老師,姓羅。”
看來道院終于還是肯出手了嗎?
袁修如釋重負,連忙致謝:“多謝羅老師?!?p> “不用客氣?!?p> 這位羅老師看起來比較親切,他看了看四周墻壁上的符紙,“你修的符道?”
袁修不懂對方為啥忽然問這個,只能點點頭。
“嗯,不錯?!?p> 羅老師點點頭,揚了揚手里昏死過去的黑衣人,笑道:“你們待在屋里別出去,今晚魚兒多,我還得去收網(wǎng)。”
說罷拎著那黑衣人就離開了。
“收網(wǎng)?”
袁修莫名其妙,想了想,“難道說,道院早有布置,今晚要對隱藏在鎮(zhèn)上的邪修出手了?”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昨夜的刺殺事件,看起來并未得到道院的重視,或許這是道院故意為之,就是要讓邪修放松警惕,都在今晚出手,好一網(wǎng)打盡。
雖然真的一網(wǎng)打盡不太可能,總會有些謹慎的繼續(xù)潛伏,但今夜必然會有不少人落網(wǎng)。
“剛才那些金色的線是怎么回事?”嘗云不由問。
那種一切都被凝固的感覺,實在有點匪夷所思,讓人印象深刻。
“應該是陣?!?p> 袁修沉吟道,雖然沒看到符文的存在,但以他這個非著名符師的直覺,那應該就是某種陣法,而非術法神通。
想到此,他頓時有些興奮,符師雖然前期戰(zhàn)力薄弱,但達到某個程度之后,其能力還是很強的,至少自己應該沒選錯方向。
他繼而又想到羅老師問自己是否修的符道,或許對方就是一位強大的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