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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闕閣

第二十三章

引闕閣 短腿叮當(dāng) 3076 2020-03-18 20:21:29

  一柄閃著寒光的劍峰從天而降,強(qiáng)勁的砍向掐著她的那只手,若是他閃的慢一些,只怕那只手此刻已經(jīng)被活生生的斬下。

  伽闔無力的跌倒在地上,前方一襲白衣迅速閃至她跟前,那柄劍也回到了他的手中。

  大殿下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那個名字仿佛帶刺一般,錯愕的瞪著雙眼“云時”

  他卻將他視若罔聞,轉(zhuǎn)身將身后滿身鮮血之人抱進(jìn)懷里,血映的一雙清冷的眸子猩紅,止不住的渾身顫抖。若不是此刻顧及要帶她走,定然與他不死不休。

  他的懷抱溫暖干凈,再為舒適心安不過。她有氣無力的伏在他的胸口,身上的鮮血也染紅了他的衣袍。看到他,那些枯萎的生念,仿佛久旱甘霖。強(qiáng)撐了許久的困倦,在他懷里土崩瓦解,再也支撐不住,安心的闔上了雙眼。她迷糊的在心里呢喃,娘親,有人總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拉我一把,真好。

  云時輕柔的捋了捋她鬢間的碎發(fā),眼眶微紅,冷眼厲聲道“許久不見,你倒是愈發(fā)手段狠厲”

  大殿下回了神,故作鎮(zhèn)定輕笑道“身為天宮公主,卻因外族之人竊取我天族之物,不過小懲大誡而已,仙尊今日要帶她走,也是要與天族為敵嗎”

  云時將她抱了起來,冷雋高大的身姿小心翼翼的攬著懷里那個嬌小安睡的人。

  “本尊從不知天族與狐族竟是敵人,也從不知天族的小懲大誡能要了性命”周圍已經(jīng)圍上一群天兵,瑟縮著不敢挑戰(zhàn)云時仙尊的威嚴(yán)。

  大殿下領(lǐng)兵堵在門口“此乃天族家事,您即三百年前能不聞不問,如今又何必多管閑事,仙尊也不想就此判出天族吧”

  他凌冽的看著他,眼有里噴薄而出的怒火“三百年前?你要不提我倒是忘了,等我有空,連同兩百年前的賬一并與你算,至于天族,這戰(zhàn)神的虛名不要也罷,從今日起我便判除神籍,從今往后我只護(hù)她一人”

  他神色不疾不徐道“哦,那看來您是打算將那些事與我這傻妹妹和盤托出了”

  云時腳尖點(diǎn)地,騰空而起“承頤,你若是覺得你能威脅到為師,那可真是枉費(fèi)你叫了我多年的師父”

  承頤這個名字,熟悉的就像一盆滾燙的水從頭淋下,疼的讓人欲罷不能,從她故去后,再沒有人叫過這個名字。今日提及,回憶像叢林深處不見天日的藤蔓,迅速攀附的生長,一瞬間,她的臉就出現(xiàn)在腦海,甜甜的喊他承頤??墒撬僖不夭粊砹?,他只能在夜深人靜之時,把對她的思念拿出來曬曬清冷的月光。他們本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可是為了她,就算逆天而行,他也要和她牽手走在花海里。她不在了,他要讓那些罪魁禍?zhǔn)锥既ソo她陪葬才行,包括他敬愛的師父。

  愛就是能讓高高在上,浩然正氣的大殿下覺得自己卑微如螻蟻的東西。他恨著伽闔,因為不管她處境有多艱難,愛恨都光明磊落,相比自己,他的愛顯的那么的難以啟齒齟齬不堪。

  青丘之內(nèi),小閻焦急的踱步于浮生臺外,身后的水幕如同傾瀉的銀龍,湍急不息,望鏡勸慰道“小閻殿下,他也是師父的徒弟,師父定然會安然無虞的將她帶回來的”

  他不安的神色觸動了望鏡內(nèi)心最脆弱的神經(jīng),他知道自己此刻不應(yīng)該為了他的心思而吃醋,但內(nèi)心有一把怒火燃燒,燒的他不清醒,燒的他所有的理智淪為灰燼,只想上前抱著他,告訴他,你看看我,看看我。他覺得自己卑鄙,亦覺得自己自私,這種時候他竟不能容忍他對別人的關(guān)心,可笑的是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妹妹,他覺得心痛到呼吸都快要停滯了,讓他將要發(fā)狂的原來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著他,他不愛他,多殘忍。

  當(dāng)千嶼見到渾身是血的伽闔時,眼皮狂跳,滅頂?shù)母杏X壓在心頭。

  此時青丘的浮生臺熱鬧非凡,氣氛卻沉重的堪比一座大山,壓在所有人身上。

  千嶼凝重道“她體內(nèi)的血液一直在流失,但斷生吊著她一口氣,這毒延緩受傷的傷口痊愈,那顆種子不會輕易讓宿主死去,危難之際卻也只會給支撐一口氣的補(bǔ)己,說白了,就是活死人,而且……”

  他有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云時,不忍說道“而且云時打在了她的心脈之上,失血過多導(dǎo)致心脈受損更加嚴(yán)重,這對她一身肉骨凡胎來說,是致命的”

  她渾身冷的像冰,不管云時怎么捂都捂不熱,他如同魔怔一般,不管他們怎么勸,就是不肯放開她,他害怕自己一松手她就再也沒有任何溫度了,脆弱而無助的貼著她冰冷蒼白的臉頰。

  小閻忽如回光返照般的從低沉里雀躍了起來“天河,對了天河,那里靈脈雄厚,靈氣磅礴洶涌,能活死人肉白骨”

  他漆黑的雙眸之下盡是無措,手掌顫顫巍巍的撫上她光滑白皙的額頭,輕描淡寫的說道“我?guī)ク焸R,你去將濁息淵,用萬禁咒封印,再派出天兵鎮(zhèn)守,鮫人族若來尋釁滋事,一律按以下犯上天規(guī)論處”

  二殿下眼波微動,萬禁咒乃是三界最強(qiáng)悍的囚禁之術(shù),會使用此咒的三界之內(nèi)屈指可數(shù),濁息淵的怨念噬人心魄,催毀意志,以鮫人族那小公主的修為定然會被侵蝕的苦不堪言。

  他又道“千嶼,你回南望山將先前研制的淬骨丹拿來”

  千嶼一驚,那日他問有沒有辦法解斷生之毒,被伽闔含糊過去,他也就沒有多言。但云時看出了端倪,從他口中套出了話。若能將自己的仙骨挖出一截,為她鍛造半仙之軀,二人同根而生,就能將她體內(nèi)的斷生移植進(jìn)他的身體里。只是此法頗為冒險,且損耗之大,但云時那天開始就已經(jīng)讓他開始練用來融合仙骨的淬骨丹了。

  他早就想好了,只要能彌補(bǔ)她所受到的傷害,哪怕傾盡所有,也要義無反顧的去做,就算魂飛魄散,只要她能周全,又何妨。

  漫天淡藍(lán)色的星輝仿佛觸手可及,星河岸邊漂浮著一葉孤舟,船頭細(xì)碎的掛了一串寶石般瑩瑩生輝的星星。船里坐著的人如畫的眉眼像溫情的潑墨山水,神色旖旎婉轉(zhuǎn),好像懷里的人比眼前漫天燦爛星輝更美。岸邊的年歲樹開了花,明明無風(fēng),那花瓣卻悄然飄至她的發(fā)間,他衣服的褶皺處都儲滿了白色的花瓣。

  他呢喃著“小伽闔,對不起,口口聲聲說要保護(hù)你的人竟然將你傷成了這樣,以你過往的性子,定然要將我打一頓才能解氣對吧”

  “是我太過于瞻前顧后,你快點(diǎn)醒過來,從今往后,若是有人欺負(fù)你我替你討回公道”

  沙啞悲拗的哽咽聲“對不起……是我……是我負(fù)你,所有的一切我來償”

  他的手與那只斑駁的手十指相扣“從此,你在灰塵我在泥濘,你入地獄我入煉獄,朝朝暮暮,生生世世再也不放手”

  碧霄宮內(nèi),大殿下因那一聲承頤好似已經(jīng)瘋了,砸了殿內(nèi)所有的陳設(shè)擺件,玉骨碎瓷鋪了滿地,唯有書案旁懸掛著一件繡金華麗的嫁衣完好無損。

  他滿目猩紅的顫抖著雙手,撫上那件嫁衣,狼狽的將臉貼在衣服上,想要汲取一點(diǎn)此刻能安撫那顆劇痛的心的良藥。眼淚浸濕了一片,無助的像一個如霜考妣的幼齒孩童,瘋癲的笑著胡言亂語“承頤和你一起已經(jīng)死了,對,他死了,承頤是誰,哈哈哈,我是天族大殿下,將來要一統(tǒng)三界的人,什么天族魔族,不過都是我麾下能隨時踩死的螞蟻”

  憑什么我痛失所愛,他們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仍舊相守,他的嫉妒像一條詭麗蜿蜒的毒蛇,正張著血盆大口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那些痛恨的咬碎,這世間再無承頤,也再沒有人能喚這個名字。

  云時在天河旁下了萬禁咒,除非他身隕,否則無人能進(jìn)入。

  他拿著一柄寒光利刃,絲毫沒有猶豫的朝心口扎了下去,傷口泛著金光,他隱忍著痛苦,手腕轉(zhuǎn)動刀鞘,他感覺到了骨肉分離,盡管痛的整個人都在發(fā)抖,但面上并沒有露出任何苦痛之色,反而有幾分欣慰。他終于做到了,他望她喜樂安康的夙愿。他的小姑娘曾在月老樹下誠懇的祈愿,年歲皆勝意,星河皆長明。她的心愿自此以后終能達(dá)成,他亦是如此。

  小閻隨著二殿下回到南望山,濁息淵內(nèi)的人,此刻正狼狽不堪的蜷縮在角落里,那些怨靈聚集在她周圍,洶涌叫囂著挑釁她,見她瑟縮恐懼的樣子,仿佛更為興奮圍繞在她身旁,詭譎森然。

  小閻站在懸崖上俯瞰著她,人人都道三殿下性情乖張叛逆,大多都對她鄙夷不屑,連同那些無冤無仇的人也趨之若鶩予她以輕視,她從來不理會但并不代表她就真的軟弱可欺。崖底黎姬的慘狀盡收眼,他心里特別痛快。世間為惡者,大多都是趨炎附勢在始作俑者身后挑撥鼓動的人。大多都是喜歡落井下石,朝弱勢踩一腳的宵小之徒。

  二殿下掌中發(fā)出渾厚的金色的光芒,帶動了一股強(qiáng)勁的風(fēng),他的衣袍被風(fēng)吹的獵獵作響,光芒在懸崖之上組成了一個圖騰,那就是萬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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