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小飯店按著正時辰開門迎客。從來沒有這么按時過,今天提著招牌出來的又是小少爺,路過百姓瞬間聚起了十余人,候著瞧少爺?shù)幕印?p> 劉約將招牌擺正,回身沖街上拱手道:“諸位,小店自今日起邀了位名廚。這位大廚不簡單,前幾年還進過紫禁城做飯呢!手藝肯定沒得說,有興趣的進來嘗嘗!今日招牌也瞧見了:冷碟肴肉!南方的口味,咱就不說閑話了,里面請!”
交通不便的年代,想嘗嘗千里之外的口味并非易事。直接點明口味不同,如此招攬手段很純粹也奏效,門口百姓相互瞧瞧,很快就拼了四桌,進入店中。
劉約要將小飯店頭位入店的招牌菜免費做成特色,今天更是敞亮,干脆將這四桌的肴肉都免了單。
店家白送了今天的招牌,入店的百姓都是要臉的人,肯定要點些別的菜。沒一會兒,小二們就忙碌了起來,今日的小飯店開張頗順。
瞬間起了四桌,劉約擔心后廚的配合問題,跟著小二一同前去。
入得后廚,一副和諧的場面。龍威硯手握紫砂正襟危坐,視線沒離開砧板;其他幾位全在忙碌,貝如鷹不用多說,就連花虎和老趙,都干得起勁。
聽得財下完菜單,龍威硯輕笑一聲,開口道:“如鷹,蟹黃豆腐、蝦三丁你來;花虎,燒海參和素三絲,注意明油;趙兄把肴肉片好,姜絲和我?guī)淼拇讍为毱鸬?。我要嘗試一下這紫氣東來?!?p> 劉約悄無聲息地挪動龍威硯身邊,盯著他手下細細端量。師出同門,算不上偷師,龍威硯自然無所謂,一邊忙碌一邊講解著劉約曾經(jīng)忽略的細節(jié)。
邊講邊做中,紫氣東來就完成了。初看和劉約自己做的沒什么區(qū)別,但往細節(jié)注意,還真就是不同。
龍威硯擦完手說道:“茄子馬上就過季了,你這紫氣東來撐不到幾天。好歹是個招牌,我這些日子想想辦法,沒有茄子的情況下,用什么體現(xiàn)這紫氣。”
劉約諾諾點頭,又聽龍威硯吩咐著得財:
“一會兒上菜的時候別把肴肉放在當中,哪怕它是招牌也不行。這一桌用肴肉和素三絲拱著紫氣東來,其他三桌將肴肉放在靠外一點?!?p> 得財不懂,又看向了劉約。
劉約可算明白他那個年代行政總廚存在的意義了。他示意得財照做,對龍威硯施禮道:“有師叔坐鎮(zhèn),小侄這心情呀……小侄可否出去玩呢?”
“哈哈,去吧!”
劉約樂呵呵走了出去,與趙南錯身后,瞪了他一眼,直接從后門繞道街上。
雖說不過盞茶光景,但他完全放心將后廚之事全權(quán)交由龍威硯處理;店里算賬經(jīng)營有許叔把關(guān),哄騙各家大戶花銀子的活兒錢瓏在替他盡心盡力……他這位東家,不去玩耍還要操的什么心呢?
話雖如此,可他是個閑不住的人,哪怕沒事兒,都要找些事情來做,要不他不安心。離了小飯店,直奔車馬店,挑了匹好馬,騎馬出城去了海邊。
小飯店里誰也不知道少爺去干嘛了,也沒人在意他在哪兒游蕩。畢竟今天天氣大好,百姓們出門的興致很高,沒多久店中就忙碌到顧不上去管閑人的去處。
中午忙叨了一個半時辰,可算是將中午的食客應付了過去。許叔喜滋滋地算著賬,今天中午是小飯店賺的最多的。非是食客瘋漲,而是有龍威硯的指導,后廚的成本降了不少。在不影響到飯菜品質(zhì)的前提下降低成本,哪個東家不喜歡這樣的廚子?
趁著閑暇,許叔讓得財顧著門面,他拿出珍藏許久的好酒入了后廚。在他想來,龍威硯和宋大廚師出同門,這愛好興許也差不多;又都是粗人一位,喝酒總比風雅能夠拉近關(guān)系。
龍威硯笑呵呵接過酒壇,也沒什么顧忌,叫上花虎和老趙,就著剩余的肴肉,又切了盤火腿,四人就在后廚臺階上喝了起來。
貝如鷹還是第一次見師父笑到?jīng)]了形象,她擦拭著灶臺,微笑感受著屬于男人的暢快。
可惜,她融不進去。
……
……
傍晚的再開張,小飯店迎來更多的客人。一個中午,肴肉的名聲就打了出去,此時再來,九成百姓是奔著它的。
小飯店準備充分,絲毫不見混亂。該小炒的掂著炒勺,該處理細節(jié)的雕著蘿卜花,該控場的還是慢條斯理、急中帶細。
夜燈乍明,九月末的深秋可是涼了不少。小飯店準備打烊了,龍威硯師徒二人收拾起家伙來,應了許叔的邀請,與縣太爺?shù)热松隙且痪邸?p> 別看龍威硯見過的大官不少,但他對劉昭依舊客氣。劉昭昨夜就聽到幼子對此人的一段盛贊,今兒白天更是聽著屬下不斷談論小飯店的新廚子,對他印象極佳,熱情地起身行禮,難得的沒有擺譜。
一屋子的人客客氣氣,熟絡著等候過了飯點的晚宴。
簡單幾個小炒,該來的人都來了,劉昭微笑道:“把約兒叫出來吧!”
許叔怔道:“少爺沒回家?”
作陪的趙奇接話道:“他也沒去我那里??!”
劉昭面色一窘,吩咐大牛將劉約從翠紅樓提溜回來。可等上一陣,大牛卻回來說翠紅樓一天沒瞧見少爺。
人丟了?
趙班頭似是想起什么,回道:“中午頭聽門卒子說,少爺騎馬出城了。還真沒注意他回來了沒有,要不我去打聽打聽?”
劉約是這群人坐在一起吃飯的關(guān)鍵,他丟了誰還管菜是否涼了。趙班頭得著劉昭的吩咐,出去找上一圈,一炷香的功夫便苦笑著進屋。
“少爺關(guān)城門前就回來了,此時在城東陳鐵匠家喝酒呢?!?p> 劉昭生氣道:“他跑那里胡鬧什么!”
“少爺說他在琢磨打造一個新的灶臺,說是什么弗朗機鐵板燒?我也不懂,可他是真沒有回來的意思。”
劉昭抹不開面子,怒道:“終日沉溺奇技淫巧,學業(yè)荒廢不說,這買賣營生也不管了?”
老宋有心替小少爺說上兩句,又不敢忤了老爺。劉昭察覺場面被他一句話弄得尷尬,立刻掛上微笑,示意眾人盡興。
趙班頭坐了回去,等場面徹底熱鬧后,附在許叔耳邊說道:“少爺說了,他從店里支五十兩,有大用處。讓我知會一聲?!?p> 許叔心頭一緊,疼的不行。今兒剛賺了三十多兩,原以為不虧了,結(jié)果呢,還是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