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疑惑
楊蘭提手上的一桶冰有些化水，桶壁冒出的水珠拖著長長尾巴滴落地面。
她可不理解這些個老板，這樣的小事樂趣何在，能讓他們笑上這么老半天。
劉亞玲晃悠來到楊蘭身邊，搭著楊蘭肩頭嘻笑而語?！澳銈兛赡懿恢?，她就是從小心高氣傲慣了?！?p> “你們也認(rèn)識？”袁老板一臉驚奇，努力撐大著小眼睛，發(fā)暗的嘴唇微張。
禿頂男人躺靠沙發(fā)大張兩腿，手碰下美雪手臂，又指指桌面酒杯。美雪拿起酒杯遞他手上，就如古時伺候帝王般恭敬又不失笑意。禿頂男人舉起手中酒杯輕咂一口，手晃酒杯眼睛微瞇看著楊蘭。
見楊蘭眉頭緊皺不吭一聲，劉亞玲得意左望一眼后轉(zhuǎn)頭繼續(xù)?！爱?dāng)然，那時候她家有錢，我還經(jīng)常去她家吃飯。她雖然沒個好臉色，但我還是很感激。就算被她欺負(fù)，我們也還是好姐妹。是不是美雪？”
美雪臉色難看，嘴抖了抖，雙手?jǐn)[放黑色裙擺上抓握，看著楊蘭滿眼愧疚。“你先去工作吧?！?p> 楊蘭微笑示意感激，轉(zhuǎn)頭冷眼看著劉亞玲，右腳挪了挪，卻仍站原地。不是她不想走，是劉亞玲的細(xì)鞋跟從剛才到現(xiàn)在還一直死死踩在楊蘭裸露的大腳趾上。
劉亞玲微笑轉(zhuǎn)身對立，拍拍楊蘭的肩瞇眼低語，“你看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真是對不起?！?p> 楊蘭皺眉不語，提著冰桶往右面桌走去。
如若因為曾經(jīng)，劉亞玲會這么厭憎自己，她無話可說。那時的她，確實傲氣，也不懂生活的艱辛。細(xì)鞋跟踩踏到的大腳趾傳來一陣疼，她也沒表現(xiàn)在臉上。對她來說，這不算什么，也不在乎劉亞玲的動機(jī)目的，美雪的表現(xiàn)倒更讓她在意。為什么偏巧劉亞玲會在這里，而美雪并未感到驚奇。她們之間，除了兒時熟識，好像還藏著什么聯(lián)系。
冰塊拿去的時候，右面小桌的七八個男女都揮手表示不需要了?？磥硪咽峭娴貌畈欢啾M興，桌面盡是空掉的啤酒飲料罐，橫七豎八。果汁杯啤酒杯空果盤，滿桌狼藉。除了嘈雜說話聲，也沒人再點(diǎn)歌，自動播放著悠揚(yáng)曲調(diào)。
楊蘭轉(zhuǎn)身，繞道往大沙發(fā)后回到吧臺。老員工或站或坐悠閑呆在吧臺邊，張漫妮張夢潔左右圍著張老板正在說笑，她們面前，一人擺放一杯椰汁。
見楊蘭跨進(jìn)吧臺，張夢潔快樂興奮得臉像朵花一樣，“楊蘭，快去快去！去倒椰汁，張老板請我們喝的，我們都喝兩杯了?！?p> 冰桶放下，楊蘭看眼張老板。他禮貌溫和笑著，鏡片后雙眼微瞇，右手搭吧臺，一手晃著手中酒杯，杯中褐色液體和冰塊交織混繞，冰塊磕碰方杯發(fā)出輕響。
轉(zhuǎn)一圈回來一對比，感覺順眼多了。楊蘭禮貌淡淡笑著，“謝謝張老板?！?p> 張老板剛喝小口酒，不知為何突似被嗆到，差點(diǎn)噴出來。放下酒杯，喉結(jié)一動，捂嘴狼狽咳著。
張夢潔大力拍著張老板的背，疑惑側(cè)腦看著?！皬埨习?，不是答應(yīng)也請楊蘭喝飲料的嘛。”
張老板垂首點(diǎn)頭，讓楊蘭去拿，咳得臉都有些微紅。
張漫妮倒是面無表情，低頭喝椰汁，什么也不說。
倒杯椰汁站在吧臺里，楊蘭看眼張老板，又看眼周圍的老員工。剛想開口說些什么，想想又沒說出口。
張老板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空，放下后就喊買單。
李部長噔噔噔從大沙發(fā)桌跑來，張夢潔讓到一邊。她微笑得不自然，側(cè)靠吧臺桌?！皬埨习?，真是抱歉。你看，我也沒想到他們…”
“沒事沒事，玩得開心才不愿意走。她也兩杯飲料，你一起加上算算?！睆埨习逯钢笚钐m，笑容滿面。
“行，真是謝謝你理解。”李部長繞進(jìn)吧臺，一巴掌輕拍在楊蘭屁股上，“還不喝快點(diǎn)。”
楊蘭愣了一會，拿掉吸管端起杯，仰頭咕嚕咕嚕三兩下喝完。又拿一罐椰汁倒了一杯。
張老板笑著站起身，“不急不急，不喝都沒關(guān)系?！?p> 李部長拿著算好的賬單紙，神情認(rèn)真?！斑@是規(guī)矩，你們好說，但我們不能浪費(fèi)你們的好意。”
張老板認(rèn)可點(diǎn)頭，“所以我才喜歡來你們店?！?p> 楊蘭兩杯椰汁下肚，不禁打了個嗝。她突然感到輕松了一些。不管劉亞玲把這里說得如何不堪，這里總有人是在勤奮工作，認(rèn)真做人。人自身污濁，自然哪里都不是干凈之地。人若自身正氣，又哪會懼污泥臟身。
剛送走張老板，袁老板他們也喊著買單。劉亞玲醉眼迷蒙傻笑著，被袁老板扶走。呼啦啦一幫人離去，剩下大沙發(fā)桌的禿頂男人和美雪。
楊蘭，張夢潔張漫妮被叫去大沙發(fā)桌，其余人在收撿東西。
三人剛剛落座，禿頂男人依舊靠躺沙發(fā)開口了?！皠偰巧当剖钦l？”
“哦，你說那位客人，是我們的?？??！泵姥┟鏌o表情回應(yīng)，像是在例行公事匯報情況。
“哈哈，我故意等他走才喊買單的?！?p> 他突然一笑，整個人也抖著坐起身。楊蘭三人都有些震驚。不是笑得像兩百斤的傻子，他就是個兩百斤的傻子。
美雪干咳一聲，開口介紹起這位禿頭傻子?！八俏覀冞@家店的老板，袁老板。你們都自我介紹一下吧?！?p> 搞半天，眼前這色眼瞇瞇不太正經(jīng)的人，是她們的老板。肥頭大耳，鼻大嘴顯小。
他抓起酒杯壓了口酒，轉(zhuǎn)頭看向左側(cè)并排而坐的三人，眼瞇得都看不見了。“你們不用緊張，也沒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就是開著玩的，你們要在這開開心心的工作賺錢。你叫什么名字？”
見他財大氣粗端著酒杯直指自己，楊蘭吐了兩個字便低頭?！皸钐m。”
“張漫妮。”
“老板，我叫張夢潔?！?p> 除了楊蘭，張家兩姐妹倒是神情自若許多。
“你們?nèi)齻€，自己去拿飲料喝?！?p> 見三人都沒動靜，袁老板哈哈大笑。美雪在一旁又解釋開了?！暗攴秩朔荩习?，我和李部長，他來消費(fèi)也是需要買單的。他請你們喝就去拿吧，也算提成的?！?p> 楊蘭抬頭看著美雪，才暗暗放心下來。暫時這份工作可不能丟，她生怕這個老板要查看她身份證，她現(xiàn)在可是一無所有，除了美雪，無人收留。但美雪和這位袁老板，和劉亞玲的關(guān)系，讓她頗為在意，疑惑重重。
張夢潔主動去拿飲料的檔頭，楊蘭忍不住開口，“美雪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