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此言差矣!這分明是在害大哥了吧?”身后貿(mào)然出聲打斷了林蓁的話。
林蓁眸光隨之望去——
來人一襲墨綠緞面圓錦袍,臉龐偏白胖,眸光飄忽捉摸不定,正是庶子林暄。
林蓁向來不喜他,知他善哄長輩,心思又八面玲瓏,打的一手好牌,不像哥哥那般全無心機。
就連父親對他也是放心很多,素日不太管教他,更不用說祖母事事偏幫著他,他私下如何怕是府上的人也不知曉。
所以在他強搶民女一事上,林蓁少不得費一些心思。
此時林紹海才將眸光投向這個庶子,話雖難聽,卻沒有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的意思,“你這話怎么說的!那可是蓁兒的大哥,又如何會害他!”
“父親息怒!”
林暄坦然,雙手一拱,言辭懇切,“兒子以為眼下不如謊稱大哥得了惡疾,并未在京城中,對毆打使臣之事來個全然否認(rèn),就是圣上要怪罪,他也需來個人證物證齊全。”
“荒唐!”
林紹海拂了拂衣袖,喝道。
“父親且聽兒子說完,兒子的意思就是趁著還沒有東窗事發(fā),先將大哥悄悄送回鄉(xiāng)下,等風(fēng)波過會再接回來便是。再者,此事還有鎮(zhèn)南侯世子一同參與,只要鎮(zhèn)南侯府與成國公府異口同辭,即使那畏兀族使臣是挨了打,可是這大周之人相似的何其多,認(rèn)錯了人也是常事?!?p> 林暄一步一步緩緩道來。
好似早就鋪墊了所有的來路與去路,嚴(yán)絲密縫…...只手遮天。
余光瞥見林父已有動搖之色,林暄嘴角浮起一絲不明笑意。
“啪!”
響亮的一耳光打的林暄措手不及。
何況這耳光來的又快又狠!避無可避!
不止林暄,在場之人,無不震驚,僵立在原地,齊齊投向了庭院中央。
片刻死寂之后。
“蓁兒,你干什么!”
林紹海嘴巴尚未合上,滿臉驚色!拂袖怒道。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一向乖巧的女兒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出手打了林暄,這府中的人都反了天不成!
“罪該萬死!你竟然存了欺君罔上之心,那可是誅九族大罪!打你一巴掌算是輕的,你想死可以,可別拉著整個成國公府為你陪葬!”
方才得那巴掌林蓁拼了全身力氣,這個蠢物,他無非就是趁著此事將林宸驅(qū)趕出京城,這個事的風(fēng)波又豈會因林宸躲起來而平息?
何況出了京城,林宸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是不能的,到了外面的地界,誰敢保證哥哥的安全?接下來成國公府豈不就是林暄的掌心之物?
若說前世成國公府?dāng)×耍乱彩菙≡谶@兩個不爭氣的哥哥上!
“你胡說什么!若不是大哥犯了大罪,為了保全他,不連累成國公府,我才不會費盡心思想法子,你竟不知好歹……”
林暄額上青筋突兀起來,拽緊了拳頭,眸光似尖利的寒刀射向了林蓁。
他怎么會料到這個丫頭竟然敢當(dāng)眾掌誆他,奇恥大辱!
說到底,不是一個娘胎出來的,果然不親,這筆賬……他記下了,以后且叫這潑辣的林蓁好看。
何況他林暄平日在外面八面玲瓏,何時受過這等折辱。
恨不得立刻以其人之道還至彼人之身。
“夠了!你還要打你的親妹妹不成?”林暄的失態(tài)盡收林紹海眼底,林紹海沉了沉眸子,不怒自威。
“兒子不敢?!?p> 林暄伏低了頭,他怎么敢忘了林父對這唯一的女兒很是寵愛。
低垂的眸光滑過幾縷陰毒,他身為庶子自然要忍!
就是因為這庶子身份讓他事事都在林宸之下,今日連林蓁都敢當(dāng)眾掌誆他,他如何甘心?
“蓁兒,還不向你哥哥認(rèn)錯!”
林紹海神色轉(zhuǎn)圜了一些,林蓁方才這一巴掌的確將林紹海打清醒了。
林暄的法子固然好,也能保全成國公府不被牽扯之中,可是這卻是極其犯險之事,若是被圣上察覺,這可是誅九族大罪!
祖上的光輝皆毀于一旦,他,萬萬不能冒這個險。
“女兒失控了?!绷州柚皇鞘諗宽?,并未有請罪之意,眸光不經(jīng)意朝著始作俑者瞧去,“爹爹,大哥昏過去了?!?p> 林宸一直半吊在樹下,血氣不通,又挨了打,如何能吃的消?
“快,來人,放下來?!?p> 林紹海定睛一看,林宸早已經(jīng)停止了掙扎,腦袋低垂,沒了動靜,這才著了急。
“這個樣子還如何負(fù)荊請罪?”林紹海望著林宸的模樣嘆道。
“父親不必急,哥哥只是被半吊著,一時氣血不通的緣故,眼下不正是父親向陛下展示成國公府的悔意嗎?”林蓁握住了林紹海的手掌,才驚覺他掌心異常冰涼,越到此刻,便越要沉住氣。
林蓁才憶起前世被抄家時,父親是否也如同此刻般手足無措?她只記得父親跪下高呼冤枉,可是誰又肯聽一聽呢!
“對,就按你說的辦!”林紹海此刻下了決斷,林宸的生死前途全憑造化了!
這出苦肉計必須演!
“更衣!”林紹海既然走上了這條險路,也容不得他退縮,他即刻去面見皇上,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把他捆起來,隨我一同入宮!”
“是!”家仆立刻麻利的將林宸抬了出去。
待林紹海的身影消失在院落中,林蓁緊繃的神經(jīng)才緩了一口氣,父親還好關(guān)鍵時刻并不糊涂,欺君罔上之罪成國府擔(dān)當(dāng)不起!
可是林蓁此刻也心若擂鼓,若是圣上存心計較,這成國公府一家老小的性命便不保了!
她不能賭,也賭不起!
兵行險招,眼下卻只有盡力一試。
“茗歡。我們回房。”
林蓁喚過茗歡摻扶著她離去,實則是她腳底發(fā)麻,走不動路了。
若不是前世經(jīng)歷了成國公府傾覆那日,她現(xiàn)下不定會何等樂觀,她從前以為只要有父親在,這府門便用永遠(yuǎn)不會倒下。
現(xiàn)在成國公府寒冰未除,又添大雪,難不成這天要亡國公府嗎?
林蓁身子搖搖欲墜,也不知那林暄在身后奚落了什么,她全然聽不見。
她要爭,為成國公府爭一口喘氣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