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也只好這樣了,林小姐,我們這些人的生活,你應(yīng)該是無法想像的?!闭f到這,盧新宇又露出了一個多少有些無奈的笑。
“你的黃包車過來了。”盧新宇說話間,抬眼卻正好看見一臉歉意的黃包車夫,有些匆忙地向倆人這邊小跑著過來。
“林小姐,不好意思。剛才我只顧著和人談話,就沒看到你過來了?!避嚪蛎Σ坏叵蛄謮敉┙忉尩馈?p> 此時的林夢桐卻在心里,有些覺得他反倒有些來得早了些。也不知是為什么,和這個不算太熟的盧新宇談話間,卻總有種”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的感覺了。
或許,這真的是上天對穿越后和這個自己,賜予的些許安慰吧。讓她可以感受到,就算是民國初年,這個她所不甚了解的時代里,可以有一個能稱得上知已的人。
雖然,到目前為止,林夢桐還是覺得在這個盧新宇的身上,好象有著太多的故事一般。
“師傅,沒事的。我也就剛出來小坐了會?!绷謮敉┮贿呅χ鹕?,安慰著那名有些不安的黃包車夫。一邊不忘對盧新宇說到:“盧先生,我先走了。雜志我會稍后幾天讓人送到洋行的。再見。”
“好的,林小姐不用著急,書是用來慢慢看的。對了,還有這個?!北R新宇也起身準(zhǔn)備離開,卻又象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轉(zhuǎn)身問小食攤的老板要了個干凈的紙袋,這才小心翼翼地把桌上那個盤子里,林夢桐自始至終未動一下的梅花糕裝好,遞到她的手里:“你其實(shí)可以放心嘗下,街邊小食有時候卻勝過許多大餐的?!?p> 林夢桐見他如些,便也不再推托什么,只是心里覺得。原來這個盧先生其實(shí)也并不像他外在看起來那般清冷。便大方地接過那個還有些熱氣的紙袋。
卻不料盧新宇在遞過來時,他另只手里那本的厚厚的剛買的書,卻一不小心地落在了地上。
林夢桐卻也顧不得什么矜持作派了,便順便彎下腰來,輕輕拾起了這本書,好奇心卻還是讓她在交給盧新宇時,也看了一眼書皮。
原來,這本書卻是英國作家查爾斯·狄更斯的那本名著《雙城記》。
想不到民國初年的出版業(yè)就已經(jīng)如此先進(jìn)了。這樣的翻譯小說,也可以在宜城這個小鎮(zhèn)的書局里買到。
而更讓林夢桐意外的是,這本書的包裝,卻遠(yuǎn)比百年之后的出版風(fēng)格更為雅致。封面除了書名外,卻只印了一段全書最為精美的名言了: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年代,也是愚蠢的年代;這是信仰的時期,也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jié),也是黑暗的季節(jié);這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p> 林夢桐看著這幾句話,卻又有些出神來。聯(lián)想的卻是現(xiàn)在的這個穿越后的自己,此時所處的,不也正是這樣的年代么?
“林小姐,這本你也喜歡?要不一起拿去看吧?!北R新宇見她如此,便笑著補(bǔ)充了幾句。
“謝謝你,不用了?!绷謮敉┡乱慌缘狞S包車師傅等得太急,便也不再多說什么。便匆匆和他打了招呼,“再見,盧先生。”
“林小姐,再見。”盧新宇也笑著對上了黃包車的林夢桐揮了下手。便也轉(zhuǎn)身離去了。
坐在黃包車上時,林夢桐不由把目光落到了手里,那個還有些熱氣的紙袋上。梅花糕那誘人的香氣,讓她也不禁嘗了起來。雖說是小小一塊,很快就吃完了。的確是清甜軟糯,滋味不比家里買的那些貴價點(diǎn)心差。
林夢桐不禁想到,會有這樣的機(jī)會,在今天這個時候,重新遇到這位盧先生。而且,難得的卻是,他也是個如自己一般,有著幾分文藝感的年輕人。
只是林夢桐依然覺得,在他的身上,卻好像還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一般。比如,剛才在談及他的自身經(jīng)歷時,對他曾經(jīng)在上海時的事情。明顯得就讓林夢桐感覺,言語里透著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林夢桐暗暗思量著,像他這般聰明的年輕人,如果僅僅是在那個洋行里,當(dāng)一個整天和算盤和墨水打交道的小職員,其實(shí)是相當(dāng)可惜的。
不過,也許個人有個人的打算呢?要不然,這個年輕的他又怎么會離開繁華的大上海,來到這宜城這個小鎮(zhèn)上呢?
接下來的幾天,林夢桐依然是忙碌的,不過,較之上個月來說,她已經(jīng)好了很多。
起碼,不用那么太過緊張?!叭f事開頭難。”林夢桐感覺鋪?zhàn)永锏氖?,只要自己用心入手了,其?shí)也還好。讓她心生佩服的,便還有那位兢兢業(yè)來的賬房陳老先生了,每每他交給自己的賬目,每一筆都是清晰明了。
難得他年紀(jì)雖已過六旬,還如此盡心。只是林夢桐也發(fā)現(xiàn),最近這段時間來,陳老先生的確較之以往做事,有些吃力的感覺。
昨日還特意讓阿寬來幫他今天告假一天。這,不禁讓林夢桐有些隱隱擔(dān)心。畢竟,現(xiàn)在賬房里,也就全依仗著陳老先生一人。自己雖然粗懂一些賬目方面的事項(xiàng),但是要真的成日這樣坐下,處理鋪?zhàn)永镞@每天紛繁的賬目,還真有些顧不過來。
想到這,此時在辦公間里,差不多忙好了手里事的林夢桐便記起了什么,讓秀鳳進(jìn)來吩咐她說:“秀鳳,你到一樓讓阿寬上來下,我有事要和他說。還有,你知道賬房的陳老先生是哪里不舒服么?”
“小姐,好象也沒什么,就是有些痰多咳嗽。年紀(jì)大了,人總有些不舒服的地方?!靶泺P說完,便準(zhǔn)備下樓。
“等下,秀鳳。”林夢桐起身,從包里拿出兩枚銀元,塞到秀鳳手里:“你讓阿寬來這后,你到隔壁的對面的廣源堂大藥房里,買些上好的百合梨膏糖。再買瓶他家的上等蜂蜜,送到我這里來?!毙泺P接過銀元,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下樓去了。
不一會功夫,阿寬便輕輕敲了下門,林夢桐見他還是一臉恭敬的樣子,便笑著起身走過去?!鞍捀纾谖疫@里,不必這么拘束??熳?。”說完,她坐到了一旁的木制雕花椅上。
阿寬也笑了,表情卻也輕松了些,不過,還是有些小心地坐到了和林夢桐隔著一張有些寬大的茶幾邊,另外一張椅子上。
“阿寬哥,今天一早我正忙手頭的事,昨日你說的的陳老先生告假一天的事,我也沒顧得上細(xì)問?,F(xiàn)在,他老人家好些了么?”
“小姐,多謝你掛念著。我父親他沒什么事,反正每年夏初時節(jié),暑氣重時,他都會有這個舊毛病。今天中午我抽空回去時,他已經(jīng)好多了。明天,就能過來了,小姐不用擔(dān)心?!卑挳?dāng)然知道,林夢桐一方面是真心關(guān)心自己父親情況。
另一方面,這幾天因?yàn)殡僦臒徜N,也帶動了玉容膏和其他一些店里貨品的銷量,店里較尋常更為忙碌。賬房里要是連著幾天沒人,就真的要麻煩了。
“沒事,阿寬。在我這里沒外人時,別再叫我小姐了。這段時間來,陳老先生也教了我好些賬目上的事,你讓他老人家好好休息,我頂上幾天,完全沒問題?!眽敉┥掳捳`會了自己的意思,輕輕補(bǔ)充了下。
這時,秀鳳已經(jīng)進(jìn)來了,林夢桐讓她把手里的東西放好,便讓她出去休息下?!鞍?,我知道陳老先生有些咳嗽,這些也不知道買的合不合適,你過會下樓時記得帶上?!?p> “夢桐,你這樣的話,我和父親就更不好意思了……”阿寬看了下放在自己面前的這些,從那包得四四方方的紙袋子上就知道是對面廣源堂藥房里,最為出名,也價格也頗不便宜的梨膏糖。這種物品,向來是他不輕易問津的。
“阿寬哥,別人能向我客氣,你卻不能。如果沒有陳老先生和你幫我,我現(xiàn)在根本接來下羞花堂的事,”林夢桐的聲音有些輕,阿寬卻能感覺到,她說的,卻當(dāng)真是心里話了。
“只是,我想問一件事,阿寬哥,你要如實(shí)回答我,不能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虛言?!绷謮敉┱f完這些,又相當(dāng)認(rèn)真地對阿寬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