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卓妍心里的疑惑越來越大,而她的雙眼,也開始不由自主地睜了開來。而此刻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卻宛然是一個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現(xiàn)在的她,正躺臥在一個看起來相當寬大的雕花木床上,床的四周,卻是拉起了淡煙色的帳幕。房間里有些黯淡,只有床邊一盞西式綠色的臺燈發(fā)著幽幽的光。
這盞臺燈的樣式,莊卓妍卻是有幾分熟悉的,她覺得自己看了那些民國電視劇里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難道,難道自己到了什么電視劇的片場么?可是,不可能的啊,自己明明是記得是做了回舍己救人的英雄,好像是被車撞暈了的啊......?
想著想著,她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干脆坐了起來,這床倒是的確不錯,又寬大又柔軟,就連蓋在自己身上的薄被也是摸起來柔軟溫涼。應(yīng)該是上品的真絲被面。
如果不是因為心里急著了解到底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事,莊卓妍真的想好好合上眼睛安心再睡上一會。只是此時心里一團迷亂,睡意也打消得差不多了.
“小姐,你終于醒了。剛才太太還讓我給你盛點熱粥,說是從省城請來的西醫(yī)大夫看了,說你今天一定就會醒的,”一個帶著宜城這個江南小鎮(zhèn)特有的溫軟口氣的女聲傳了過來。而房間頂上,那看上去顯得有些半新不舊的枝形吊燈也被她輕輕打開了。
這時,莊卓妍才真正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眼前的一切了。她卻不由在心底里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的眼前,是一個相當寬敞明亮的房間,不過,卻是在她看來,卻是極為古舊的樣式。房間里一色的半新的像是紅木家俱,雖說品相如何,莊卓妍也無從知曉。
但是她好歹也在宜城最高檔的商場待過。這樣的家俱,且不說料質(zhì)如何,光是這精美細致的手工,放在商場里也屬于凡人不敢輕易問津的了。
只是,她定睛好好看了下,整個房間里,除了一臺像是留聲機一樣的古董玩藝之外,就只有現(xiàn)在這亮得有些眩目的枝形吊燈和自己床邊柜上古銅色臺燈是電器了。其它電器卻是一概全無。
莊卓妍心里不由有些發(fā)毛,她環(huán)視了一圈,終于把目光落到了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女孩身上。誰知這不看猶可,一看卻更讓莊卓妍如墜霧里一般。
面前這個女孩,卻不過十七八歲模樣,外表卻也乖巧聽話的模樣。身量不高,長得也是宜城這座江南小城里,最常見的女孩樣子,皮膚白凈,眼睛細細長長。
只是,她卻穿著一身有些寬大的淡青色繡花斜襟上衣,配的是同色的棉布長褲,看得出來是比較好的棉布質(zhì)地,只是在莊卓妍看來,這套衣服也太過復古,而且也太寬松了些,完全遮掩住了屬于年輕女孩特有的那種曲線美。
這要是走到了街上,還不讓人當成奇裝異服的老古董來看,不過,莊卓妍又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潮流的輪回總是這樣,也許,這是別人的風格也未可知。
面前的這個女孩長發(fā)卻是極為細心地梳成了一條粗粗的麻花瓣子,顯得清爽素凈。雖說整個人還是讓莊卓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現(xiàn)在的莊卓妍也顧不得這些細節(jié)了。
她現(xiàn)在最想的,就是盡快問清楚這個年輕女孩,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些什么?自己什么時候到了這個莫名其妙,有點像影視城的怪異地方。
“小姐,你先喝點銀耳蓮子粥吧,定定神。你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蹦贻p女孩說著,便腳步輕輕地走了過來。表情里是認真而小心,尤其是挽起床上帳幔時,顯得尤其小心翼翼,像是怕驚動到,在床上已經(jīng)半臥著坐了起來的莊卓妍一樣。
“不用不用,我自己行?!币娺@個女孩這樣細致殷勤,莊卓妍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她從上高中起就是獨自住校,離開了家人之后的她很快就習慣了一個人照顧好自己。
大學四年期間,雖說成績平平,但是她也從未讓家人在生活起居上操過什么心。所以,今天被人這樣服侍著,她感覺卻是頗不習慣了。
聽了這話,這個年輕女孩也笑了,不過,她的笑容里卻多少有些奇怪?!靶〗悖悴判堰^來,身子還有些弱。平時你就對我們下人關(guān)照得緊,這個時候,我再不多費些心,怎么說得過去?!?p> 她一邊說著,一邊手也沒閑住,把床上的兩個柔軟的枕頭堆放在莊卓妍的背后,讓她靠得更舒服些,又小心地放好一塊棉布狀像是餐巾一樣的東西,這才把剛才放在床頭柜上的熱粥端了起來。用一根細細的銀色勺子輕輕攪拌著,
“小姐,你嘗幾口,現(xiàn)在不燙口了。”年輕女孩說著,便用銀勺子盛了些稀粥,像是要莊卓妍張開口,她要喂下去一般的模樣。莊卓妍這下更覺得受不了了,她雖然真的有些饑腸轆轆,不過,如果眼前這些她不了解個明明白白的話,那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想到這,她便耐下性子來,輕言細語地說道:“你快先別叫我什么小姐了,告訴我這里哪里,我又是誰,你又是誰?”莊卓妍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穩(wěn)些,她想,在這么個奇怪的地方,自己要是用平時那樣有些言語風風火火的口氣,真的怕會嚇住面前這個一臉溫和恭良的女孩。
“小姐,你真的給那個省城來的西醫(yī)大夫說對了,估計是昏迷后頭腦都暈了,連這些都不記得了。”年輕女孩一臉的同情和心痛?!澳阆瘸钥跓嶂?,休息會我再告訴你。那邊太太還叮囑我要看著你吃完才成呢?!?p> “不。”莊卓妍靈機一動,“你不告訴我,我今天都不吃東西??刺抢铮阍趺唇徊??!彼行┎蝗绦倪@樣開口說,不過,當務(wù)之急,她也顧不得那么多,只好作勢地嚇嚇這個年輕女孩了。至于那個什么太太,莊卓妍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方人士。
“那好,小姐,你別心急。你問什么,我就答什么。別告訴太太就好,秀鳳書讀得少,小姐你有什么記不起來的,問我,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還不成么?”年輕女孩果然不經(jīng)嚇,她慌忙又重新放好那碗粥。一臉無辜地坐到了莊卓妍的床邊。
從她的話里,莊卓妍聽出了,原來她叫秀鳳。這么個年輕女孩,怎么會叫這個有些老土的名字?
“那好,秀鳳,你別擔心。我就問幾個,問好了你就沒事了?!鼻f卓妍想著,低頭卻看到自己,此時穿的卻不是記憶里那套黑色的店服洋裝了,卻是一套水紅色的真絲睡衣,上衣下褲式,上身是單衫,右衽,鑲了銀絲的花邊。料質(zhì)一看就不菲。她在心里又長長地吐了口氣,這都什么時候換好的。
只不過想了一會兒,莊卓妍便輕聲問道:“秀鳳,你先告訴我,現(xiàn)在我是在什么地方,這到底是哪年哪月?。俊?p> 聽了這話,坐在床邊的秀鳳那細長的雙眼更是驚訝了,不過,她還是側(cè)著腦袋像是想了下,這才掰著手指說到:”小姐,你不會這都不記起來了。這里是宜城的林家大院啊,宜城最有名的香粉鋪就是我們家開的啊,上個月老爺病故了,小姐你一直傷心難過,前幾天病了臥床不起?;杳粤艘惶煲灰?,現(xiàn)在才好些啊?!?p> 沒等秀鳳說完,莊卓妍就有些焦急地打斷了她的話:“這先別說,我慢慢想。就說現(xiàn)在是哪年哪月吧?”
“小姐,你別急,我再想呢。今年是農(nóng)歷戊午年;也是民國七年,對了,就是1918年,現(xiàn)在是六月五日啊?!毙泺P小心地看著莊卓妍,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而莊卓妍,此刻頭腦里卻是一片空白,她聽到了“1918”這幾個數(shù)字時,心里就涼了半截,原來自己真的是“穿越了”而且,居然是在時光流轉(zhuǎn)中,就這樣輕易地穿越到了一百年前的民國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