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來的很快,安梣站在城門之上看著騎在馬背上的任舸,少了當初的稚氣,面容輪廓也硬朗分明些許。
城內(nèi)前些日子逃難而進的流民已經(jīng)有不少染病,近些日子有不少陸陸續(xù)續(xù)出逃的百姓,卻都被安梣下令阻攔下。
正逢一位婦女帶著一家老老小小來到城門下,毫無懸念的被攔下,婦女崩潰,淚流滿面,質(zhì)問著守衛(wèi)。
“侍衛(wèi)大大,您就行行好吧,如今城內(nèi)到處都是病人,我們不逃那就是等死??!”
“就是就是,大哥您行行好,放條路吧?!?p> “……”
不少百姓附和,場面一時混亂。
站在城門處的守衛(wèi)面露難色,他又何嘗不想放行,可上頭有令,不得放出任何一個人,這是不給人活路啊……
房門被打開,進來的來順帶著一陣風(fēng),安梣看著眼前穩(wěn)重了許多的少年,放下手中的杯子。
“封鎖城門是你下的命令?”任舸質(zhì)問,有些不信。
封鎖城門無疑是讓城內(nèi)的百姓自生自滅,他所認識的女子怎么會這么狠心。
“是?!卑矖q不可否認。
“為什么?他們明明可以得到醫(yī)治?!?p> “醫(yī)治?”安梣抬眼看向情緒有些激動的任舸,“現(xiàn)如今百姓流離逃散,你上哪兒去找到愿意赴湯蹈火的大夫,何況此次病原不明,連醫(yī)治的方法都不知如何下手。如果不封鎖城門,讓已經(jīng)染病又或許可能已經(jīng)染病的人逃散出去,繼續(xù)霍亂下一個地方的百姓嗎?”
聽話,任舸原本激動的情緒瞬間熄了火,冷靜了下來。
確實江南一帶已經(jīng)因逃難的難民而將原本為數(shù)不多的病人擴散,從而染病的人越來越多,各個地方早已亂了套,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封鎖城門。
“可城中百姓就放棄了嗎?”任舸不忍心的繼續(xù)追問。
安梣垂眸,沒有說話,答案默認。
任舸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沒有回應(yīng),心中了然,升起一陣憤懣,舉起拳頭砸向一旁的墻壁。
皇宮內(nèi),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卻沒有一絲喜氣,林蹊身穿紅色嫁衣,他本就容色清雅,平日里又多穿白衣,穿上紅衣后倒是平添了幾分媚色,只是那張極致的面容卻冷到不能再冷。
宮婢都壓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他不高興。
任璟言來時就看見他冷若冰霜的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被逼強娶又不得不應(yīng)。
“你來做什么?”林蹊看著任璟言,顏色緩和些卻也算不上好看。
任璟言拿出自己不久前收到的信件,“這可能算是你的一門喜事?!?p> ‘喜事’二字一出,俊顏又黑了下去。
任璟言察覺立刻息了聲,沒有再多說什么,將信件塞給林蹊。
林蹊掃過信件——三弟親啟。
是顏槿諾寫的書信。
拿著信件的手忍不住攥緊,打卡信件。
任璟言偷瞄著林蹊逐漸解凍的面色,抿了抿唇瓣,小聲嘟囔:“說了是喜事,現(xiàn)在信了吧。”
林蹊掃了任璟言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眉頭又皺了起來,“誰還知道這個消息?!?p> “應(yīng)該……”任璟言欲言又止,“應(yīng)該都知道了吧。”
顏槿諾又在信中寫到她剛?cè)r,正巧救下差點被暗殺的安梣,所以這消息怕是李玉恩一早就得知了。
林蹊眼神暗了幾分,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緒,如白瓷一般的指尖夾著薄薄的紙張扔如燒著黑檀的暖爐中,泛黃的紙張沾上火星子的瞬間燃上,火光肆意,光打在他的臉上,眼眸深處是火光跳躍的影子。
任璟言自然是懂得,他在林蹊身邊多年,這種表情是隱忍。
客棧里安梣盯著搖曳的燭光,小手里攥著那塊兵符,陷入沉思。
經(jīng)詢問過后,她所有的兵力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萬,那晚在旅店遇到的南齊敵軍就遠超過這些兵力……
“叩叩叩——”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安梣的思路,朝房門探去,昏黃的廊光打在門扉上,映出那人的影子,小巧的身形,是顏槿諾。
“進。”
房門被打開,顏槿諾眉頭緊皺,將一紙書信放在安梣面前,“你看?!?p> 安梣眨了眨眼睛,視線轉(zhuǎn)向被按在案桌上的書信,迅速掃過,突然僵住,“這封信是從哪兒得來的?”
“是之前有人送來,被席公子的手下扣下結(jié)果被我發(fā)現(xiàn)了?!鳖侀戎Z回道。
她正準備去打探一下周邊的醫(yī)館,卻看見身穿黑衣的女子鬼鬼祟祟,將原本送至侍衛(wèi)手中的書信截取下,若不是她及時攔下,下一秒這封書信就不知何去何從了。
“小黑嗎……”安梣輕聲喃語。
顏槿諾望著正在出神的安梣,“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你好好想想。”
安梣垂眸盯著書信,眼底難掩陰暗之色,“嗯?!?p> 燭光晃動,暈黃的光散在薄紙上,一字一句看得格外清晰,安梣低垂的眼眸濃墨翻涌,許久后重重的嘆下一口氣。
“席慕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