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唳長空,但見妖氛潰然。陡然接觸之下,就算是邪者肉身成圣也受不了別鶴離指威。
一時間,虛空凹陷,玄力暫阻。天地之氣失衡,邪者妖元暫提不及,便遇一指點(diǎn)落。
噗。
邪者肩頭劍意未止之處,再添一式指風(fēng),而道者也因此飽受邪者一掌之威。
雖是邪者全力一掌,不過仍被道者避過重頭,所剩的余威也不足以留下道者之命。
而一擊得手的道者,也和莫于期一般,順勢而逃。
常言道狹路相逢勇者勝,故此在兩者相拼之際,逃,永遠(yuǎn)是一件最危險的事。
因為逃便意味著你將自己的弱點(diǎn)暴露給了對方,而且自己還將處于不可逆轉(zhuǎn)的劣勢。
不過幸好,這場比拼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公平。而最大的不公平,不是體現(xiàn)在修為上,而是體現(xiàn)在“人勢”上。
但見――道者正欲逃離、邪者欲追之際,一道身影恰時趕來。
何謂恰時?自是銜接無縫。
就像是這群陌生人事先有所演練一樣,在道者出招之際,另一個便已蓄勢待發(fā)。而道者一招得手,后者便聚力而上。
沒有交流,也沒有行動指示。他們,只是在做著自己理應(yīng)做的事。
似乎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觀摩,眾人已經(jīng)看破了邪者出手規(guī)律,也大致知曉了同行道友的出手方式。
所以自莫于期開始,接下來的每一位修者均是只出一招。
不管靈力如何流轉(zhuǎn),妖力如何澎湃;也不在乎這一招是否得手,或者是否再續(xù)一招便能重創(chuàng)邪者。這些人,這些“天驕”,出手也只有一招。
靈力縱橫,妖力磅礴。血柱消融下的九原,正上演一場天地之氣交鋒之戰(zhàn)。
一者出,一者退,一者攜長劍而至,一者運(yùn)掌相拼而來。
如此天衣無縫的攻勢之下,縱使邪者擁有不世修為,也漸漸落入下風(fēng)。
而面對“人勢”的差距,一旦落入下風(fēng),那便等于一直處于下風(fēng)。
這時候,居的出手越發(fā)凜冽,手中靈力不止,掌上妖力不絕。超階功法奪手而出,妖族神通應(yīng)之泛泛。
可惜,已經(jīng)有些遲了。那群人已經(jīng)漸漸熟悉了他的攻擊方式,也看穿他的出手習(xí)慣。
邪者如今才強(qiáng)勢出手,自然得不到絲毫便宜,而且還會因為“收招”的原因,加快敗北的速度。
身法靈動,玄力不絕。天驕們用他們特有的方式躲避著居的臨死反擊,也用他們的手段攻擊著居的軀體。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如此出招之法,再加上此前那兩名已然恢復(fù)過來的邪者,以及受黑袍人救治能再次行動的修者。
這等陣勢,任居再強(qiáng),也終于開始出現(xiàn)不可逆之創(chuàng)傷。
毒霧侵體,劍意盎然,拳威凜凜,風(fēng)勢濤濤……這種攻勢下,所謂的萬法不侵,終是一場笑話。
一刻鐘后,邪者喋血。
三刻鐘后,邪者右掌齊斷。
半個時辰后,邪者妖力為之一滯,威勢再不如前。
一個時辰后,邪者滿身傷痕,血灌全身。
再一刻鐘,邪者氣絕……見身亡。
……
一刻鐘前,葉普手起南明之火,魅藍(lán)之芒聚華蓮。
一個時辰前,蛟族修者虛影再現(xiàn),陰邪毒霧啟新路。
一刻鐘前,劍者姑娘手執(zhí)長劍,天地大法現(xiàn)塵寰。
半刻鐘前,不世邪者手捻天羅,風(fēng)雷之威攝寰宇。
一刻鐘前,血袍人影靈光乍現(xiàn),黑白翎羽滅邪途。
……
當(dāng)天地之氣再度平穩(wěn)之際,儒者,道者,邪者,妖者均是望之沉默。沉默的是邪者之強(qiáng),嘆的此行之難。
但他們……屠圣之行,功成身退!
黑袍人見此,停下手中靈力;蘇道生見此,停下奔行步伐;莫于期見此,暫止腦中演算……
居的死亡似乎宣告著一切皆已結(jié)束,逐鹿盛會真正的游戲也就此打住。
然。就在諸人感受天地之氣恢復(fù)平穩(wěn),一邊戒備著旁人,一邊努力恢復(fù)自身氣力之時……一股磅礴之息再度傳來!
而氣息傳來的位置,也讓在場眾人感之色變!
因為,氣息傳來之地,正是居“尸首”之處!
“快退!”
不知誰的一聲暴喝,但見此地血?dú)庠儆?,妖氣彌漫。濃郁的妖氛改變了此方天地之氣,玄黃相接之處,再感妖威浩蕩!
妖氛彌漫極致之所,一個完全由妖力構(gòu)成的身影,從“居”的尸首中破體而出。
其形如鳥,其羽似鱗,其翼若九天垂云,其尾類千尺飛流。
“這是……”有人望之生畏,感之神顫。
“爰居?!庇腥松駪B(tài)緊繃,但眼神安然。
這,是“知識”與“見識”的差距,也是人與人的差距。
人在面對“未知”時,總是心存敬畏。這本是優(yōu)點(diǎn),但敬畏一旦過了某個點(diǎn),便成了畏懼。
而畏懼,又常常是恐懼與絕望的開端。所幸,這里的人,沒有“絕望”這一說,所以他們,也只剩下恐懼。
恐懼是一種極具有表現(xiàn)力的情緒,而這種情緒一旦蔓延開來,便極具破壞力。
破壞的,是心性。
或許此前的屠圣一為讓他們興嘆此舉艱難,但興嘆之余,卻滿是驕傲慶幸。
這是很常見的現(xiàn)象,也沒什么異樣的情愫,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于是有了自豪感。
但此時,隨著居的“復(fù)活”,畏懼膽寒如深淵般降臨……
妖氣成型,兇威震天。陰陽失衡,玄黃無間。上有烏云密布遮天蔽日,下有妖氣成集粉碎道韻。
一妖之威,敢叫天地為之色變!
退,是趁時趁勢;進(jìn),是兇威浩蕩。先前的攻勢早已損耗他們大半氣力,而再度復(fù)活的居,看起來更難對付。
所以,幾乎沒有任何思量的余地,在場大多人均選擇離去。兵法上似乎將之稱為,戰(zhàn)術(shù)性撤退。
他們不知道為什么本該死去的居再度活了過來,只知道若再戰(zhàn)下去,死的就是他們。
而且在場十多個人,就算居復(fù)活后威能更盛此前,也不可能做到一并抹殺。
而一旦今日逃離,那下次便還有機(jī)會制定新的計畫。屆時,屠圣一役自可再行。
這是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也是順勢而為的做法。他們是天驕,又不是瘋子,自然不可能強(qiáng)行送命之事。
于是,心念一起,天地之氣陡然一變,眾人四散逃離。
而論趁時趁勢的速度,自是一直就離的遠(yuǎn)遠(yuǎn)的蘇道生最快,畢竟那聲“快退”就是他喊出來的。
眾人皆散,莫于期自是不甘心的一嘆。這一役雖然不是他開啟的,但教他們?nèi)绾螝⒕拥姆椒ㄊ撬岢龅?,而此法之下集眾人之力依然殺不掉居,事后居的報?fù)定然遠(yuǎn)超他的想象。
這樣一來,自然將成為居報復(fù)的最大目標(biāo)。但此時人心潰然四散而逃,就算莫于期再如何行動也挽回不了這樣的局面。
于是一嘆之后,儒者向著北方而去。那里,也是黑袍人前去的地方。
畢竟,在場之人里唯有那名黑袍人的實力不詳,而且居對他出手的幾率應(yīng)該不大。
就此,這位向來以策士自居的道者,卻將自己的“選擇”建立在“未知”之上……
身影穿梭間,御劍之法信手而出。但,身影未出九原邊界,卻感身后妖力潮涌。
他猜對了,“居”確實欲殺他而后快。但,他的選擇錯了,因為居第二想殺的人就是那名黑袍。
妖力如荼,自后方傳來。莫于期倉促間調(diào)整身影,躲避妖者術(shù)法。
而后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些法寶,欲拖延妖者身影。
沒錯,是妖而不是邪。因為這個時候,他已不再是“居”,而是“爰居”,四兇之一!
溫行云的天份確實了得,但在遇見“它”之前,他也僅是個實丹。而在他成為居之后,他也永遠(yuǎn)是個實丹。
因為他的本身修為,從來就沒有變過。之所以他擁有大乘之威,只是因為占據(jù)了他身體的爰居。
而此時,隨著溫行云的肉身破碎,爰居的力量也完全釋放。
當(dāng)然,就算爰居再如何強(qiáng)盛,此時的他也只是一縷殘魂。當(dāng)保護(hù)他殘魂的皮囊破碎,他也將逐步走向死亡。
某種意義上,這群天驕的選擇沒錯。但他們,卻算錯了一件事。
那就是……爰居的強(qiáng)盛!